任職蘇州

1034年,範仲淹由睦州被調到蘇州。蘇州是範仲淹的故鄉,也是國內著名的稻米盛產地區之一。但是蘇州西邊的太湖每年夏天都發生水災,淹沒周圍的郡縣。每年因此而受損失的百姓超過10萬戶。

範仲淹到任後,就立刻設法解決這個問題。他親自去察訪水道,分析水患原因,發現太湖之所以泛濫釀成水患,是因為眾多的河渠都已經被淤泥堵塞,根本無法將江湖裏的水輸送到海裏。於是在前人治水經驗的基礎上,他提出了“修圍、浚河、置閘”三者逐一完成,環環相扣的治水方針。

範仲淹先招來大批善於遊泳的人疏導吳凇江,再疏常熟、昆山入江通海的支流。因為昆山、常熟有三十六浦,其中茜涇、下張、七鴉、白茆、滸浦五浦最大,由於潮水泥沙逐漸淤塞。範仲淹在疏浚工事完成後,就開始在河上設閘。因為在多雨季節,開閘可以疏通河流,使泥沙不會堵塞河道;在旱季的時候,還可以儲存水量,注水溉田,可解旱災。在置閘後,他又要求設鎮屯兵,專門管理所設之閘。

範仲淹將治水與治田相結合,妥善地解決了蓄水與泄水、擋潮與排澇的關係,解決了長期存在的水患問題,使當地百姓的生活有了保障。當地的人們為了感激範仲淹的恩德,將浦閘稱為“範公閘”,修築的圩堤叫做“範公圩”。

範仲淹治水又引起了許多官員的議論。有的說,江海淤積已高,就算疏浚河渠,也無法使水流入大海;有的說,如果疏浚後,不到一兩年又堵塞了怎麽辦;還有的說,開浚工程,勞民傷財,不宜辦理。範仲淹並不理會別人的看法,堅持要整修水利。後來,這件事情還鬧到京城去了。

範仲淹於是上書進行辯駁。他說,現在河渠已經疏浚,能否流入大海,事實俱在,根本不需爭議。隨著江潮而來的泥沙問題,在新開浚的河渠中,可以設閘加以控製。還有,疏浚河渠,固然必須耗用民力和糧食,但是與災害相比是不值一提的。與其坐視良田被淹,造成饑饉,不如投資水利工程,保住良田。何者為是,極為顯明。何況,有確實統計數字可以證明,治理的耗費,比不治理而造成的損失要小得多,有何不可為?

他同時嚴正地指出,這種地方水利之事,應屬郡縣地方政府的職掌,是刺史、縣令的職責。可是當今之世,隻要有所興作,則橫議先至,非要鬧到由朝廷出麵作主不可,這樣一來,地方官恐怕再也沒有主動作為的意興了!

之前,範仲淹按計劃準備進行河渠疏浚工作時,曾經突然接到調職命令,要調他到明州。眼看他的治水方針就沒有用武之地了,所幸當地的轉運使上奏範仲淹治水有方,希望能讓他留任,以完成治水工程。朝廷才重發人事命令,把他調回蘇州。

除了治水外,範仲淹還沒有忘記在當地發展教育。他非常清楚國家的憂患,沒有比人才的缺失更危險的了。範仲淹在南園買了一塊地,準備建房居住。一位風水先生說,這可是塊風水寶地,誰得了它,必定世代出公卿。範仲淹說,如果我在這裏安了家,隻我一家富貴。不如在此建個學校,廣招天下學子,那能使多少人受惠啊。於是,他在這建起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學舍。這時有人問他,是不是建得太大了,範仲淹卻很自信地回答,我怕將來還太小呢。

範仲淹請了兩位有名的學者來講學,一位是胡瑗,一位是孫複。在明末清初黃宗羲所編的《宋元學案》中,他們被列為宋學的開山者。書中讚胡瑗“以聖賢自期許”,“以道德仁義教東南諸生”;孫複“築居泰山之陽,聚徒著書”,兩人皆致力於儒家之學的宣揚。還說到,他們都是範仲淹的門客。

孫複就是當初在應天府受到範仲淹幫助的那個秀才。之後,範仲淹還向朝廷推薦他為國子監直講。

胡瑗是泰州人,深得範仲淹賞識。後來,朝廷要更定雅樂,詔求懂得音律的人,範仲淹推薦了無功名的胡瑗。胡瑗被授校書郎。胡瑗在蘇州講學達數十年,學生超過千人。慶曆年間時興建大學,中央還特地派人南下考察,參考他的辦法,訂定太學規則。太學成立後,胡瑗也前往任教。由於教育得法,每次禮部考試錄取的人中,胡瑗的弟子總要占近一半的人數。這些弟子們分散到全國各地,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這些飽學之士前來講學後,一時間盛況空前,影響遍及全國。1044年,宋仁宗下詔全國各州郡都要建立學院,府有府學、州有州學、縣有縣學。鄭元佑在《學門銘》中說:“天下郡縣學莫盛於宋,然其始亦由於吳中,蓋範文正以宅建學,延胡安定為師,文教自此興焉。”由此說來,中國古代教育的興盛,範仲淹也是功不可沒的。

範仲淹晚年的時候在蘇州還做了一件事。1049年,範仲淹拿出積攢的所有錢財,買了良田千畝,作為族人公產,把這稱為義田。又在城中靈芝坊祖宅建造占地200畝,環境優美的義宅,把範氏一族都集聚在內。宅內還設有義學,“立塾以教其人”。他認為:“物本天,人本祖。閭閻之人,有視其祖之子孫如路人,相毀訾,相並兼如仇敵,不知本爾。”

義田所得的租稅糧食,供給全族衣食及婚嫁喪葬之用。主要是為了救濟族中的窮人,使範氏子孫免遭饑寒之苦。盡管受惠者僅僅局限於範姓族人,但是在中國曆史上以個人力量舉辦這樣的社會福利事業,範仲淹是有開創之功的。

在設立這些之前,曾有範家子弟勸範仲淹在洛陽買地置屋,作為養老之所。範仲淹說:“人隻要有道義之樂,身體都可當做外物,何況是居住的房屋?我今年已過60,來日無多,還去買地置產,恐怕不一定住得上。我所擔心的,是在位高而艱退,不擔心退而無居。”他堅持要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為宗族做點事。

範仲淹曾對小輩們說:“我們在蘇州的族人相當多,和我的關係固然有親疏之分。若以我們祖宗的立場觀之,則都同樣是祖宗的子孫,沒有什麽親不親、疏不疏的區分。我對他們中間的饑寒者,怎可不加體恤救濟?況且自從我們祖宗積德百餘年以來,到我才興旺起來,做到大官,若獨享富貴而不恤宗族,則他日我將以何麵目見祖宗於地下?即在今天,我又有什麽臉敢踏進家廟一步?”

任職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