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時候
在倫敦避難的共產主義者同盟老戰友們,沒有一個生活寬裕的。但在流亡的苦楚中他們並不垂頭喪氣,他們善於詼諧、幽默地麵對生活。
苦楚的日子輕輕鬆鬆、愉愉快快地過。當然,有時也不免過得尷尷尬尬的。
一天,流亡者鮑威爾從海格特來到倫敦小住,看到流亡兄弟生活極為清苦,深表同情。這天傍晚他“請客”,邀馬克思和李卜克內西“喝酒旅行”。
牛津街與漢普斯泰特之間,小酒店多得不得了,旅行遇到的每個酒店都進去喝一點,哪怕是非常少的一點,口袋裏的錢也是很難對付的。
當他們到達托登漢姆科特路的盡頭時,旁邊一家酒店的歌聲和熱鬧場麵吸引了他們。鮑威爾向前打聽到這是英國流行的一種資助病人和免費辦理喪葬事宜的團體——慈善協會在舉行盛大的宴會。鮑威爾摸摸口袋裏可憐巴巴的幾個錢,又看看自己請來的兩位旅行疲倦了的朋友,皺了皺眉頭。
“過來,快過來,慈善協會在辦宴會。”鮑威爾招呼道。
這時門前正來了一群赴宴的客人。馬克思和李卜克內西就被鮑威爾拉進了他們的隊伍,堂而皇之地走進了宴會廳。
英國人殷勤好客,馬克思他們三個外國人被一同赴宴的英國人邀請到一間“雅座”裏去,英國人把幾個“外賓”推上了正席,賓主共享盛宴佳肴。
吃飽喝足後,宴會為慈善事業展開了討論,有的人還當場從口袋裏掏出了捐款,也有人留心起大模大樣坐在上席的“外賓”,希望從他們的口袋裏掏出巨款來。
尷尬的時候到了。別說款,馬克思他們三個人的口袋裏根本就掏不出宴會的餐費來。就在這時,雅座裏幾個爭論激烈的人伸出了拳頭,幾個英國人爭論得要打起來。
這時是最好的脫身機會。馬克思、李卜克內西和鮑威爾交換了一下眼色,尷尬地退出了雅座,退出了宴會。
一到街上,劇烈的心跳才平靜下來。為了鬆弛一下緊張的肌肉,他們不由在路燈下賽跑,像被人追趕落荒而逃的人……突然,他們真的發現了身後的追趕者。是不是雅座裏伸出拳頭的人?難道他們發現“貴客”逃脫了?
馬克思覺得鮑威爾的惡作劇已鬧到了極為尷尬的地步。
這時,馬克思也自然想到了自己一次尷尬的追趕。大路上,一個年輕人在追趕著一位老婦人,眼看老婦人就要被追趕上,麵臨一場毒打—— 馬克思風也似的追年輕人而去,氣喘籲籲地扭住他:“你,你為什麽要追一個老婦人?”
年輕人也喘不過氣來回答說:“老人家沒錢,用遮陽帽抵作一頓午餐。那怎麽好?!”
“沒錢,吃個便餐有什麽關係?外麵這麽大的太陽……”
馬克思越想起那老婦人和青年人就越內疚越尷尬:“我不是也有一頂紳士帽嗎?……”
後麵三四個追趕的人越來越近了,並伴隨著凶惡的“抓賊”“站住”“老子開槍啦”的呼喊聲。
原來是驚動了夜間巡邏的警察。幸虧馬克思幾個人對這個地區的地形較熟悉,狂奔幾分鍾以後,三個人都拐進了一條橫街,再穿過一條林蔭道,警察就看不到前麵人的影蹤了。他們三人又都繞到了警察後麵,這樣才脫了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