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蘅和路易莎
正當恩格斯夜以繼日地整理《資本論》第三卷的時候,心靈上又遭受非常大的打擊:
“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悲痛的消息。我的善良的、親愛的、忠實的琳蘅,在得了短期的不大痛苦的病之後,昨天白天安詳地逝世了。我同她在這個房子裏一起度過了幸福的七年。我們是最後的兩個1848 年前的老戰士。現在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如果說馬克思能夠長年地,而我能夠在這七年裏安靜地工作,這在很大程度上我們要歸功於她。我還不知道現在我將怎樣。聽不到她對黨的事務的極中肯的忠告,我會痛感到是個損失。”恩格斯悲痛地給左爾格寫信說。
1890 年11 月5 日,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女傭人及管家海倫·德穆特(琳蘅)逝世了,終年67 歲。
琳蘅是馬克思家鄉特利爾的一個農村姑娘,自幼來到燕妮娘家做童工,料理家務,與燕妮自幼相濡以沫,成為一對好姐妹。她也親眼看到馬克思和燕妮真誠相愛,看著他們苦苦等待了七年……革命環境淨化了這個本來就純樸的農村女孩子的心靈,她發誓終身不嫁人,一輩子做馬克思和燕妮這對聖潔主人的管家,成為馬克思幾個女孩子最親近的“尼姆”,成為馬克思的家庭一員。
燕妮和馬克思先後逝世,她又來到恩格斯家裏操持家務,並幫助恩格斯管理馬克思的遺著,直到恩格斯整理《資本論》最後一卷即告結束,她才結束自己的餘光。
恩格斯一直把琳蘅當作自己的同誌、朋友和親人。琳蘅喜歡觀看文藝演出,恩格斯經常安排她到倫敦公主劇院和利塞烏姆劇院去看戲;琳蘅患下肢風濕病和氣喘病後,恩格斯請名醫給她診治,並親自護理自己的“傭人”。
他從來沒有把她作傭人看待,就是她在馬克思家裏接待自己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另眼看過,一直把她當作馬克思家裏的主人看待,也像馬克思那樣,有時會向她討一支雪茄煙抽抽,並陪她去公園散步。琳蘅晚年患病時,他就經常陪她到漢普斯泰特荒阜去漫遊。恩格斯夜裏寫作時,為了不再勞累這位白天操勞一天的老女人,恩格斯常拒絕她煮夜宵,勸她晚上喝一點葡萄酒早些入睡。
恩格斯沒有孩子,琳蘅的逝世同他妻子的去世一樣對他打擊非常之大他在墓地痛苦地喊道:“我的房子裏一向是陽光燦爛的,現在是陰沉沉的了!”
琳蘅逝世的幾天之後,遵照馬克思和燕妮生前的意願,恩格斯把這位“傭人”——無產階級的偉大管家、人類少有的崇高女性,安葬在馬克思、燕妮的墓穴旁。
“我還不知道現在我怎麽辦?”年近古稀的恩格斯身邊沒有了半個人他一籌莫展地寫信給朋友。
後來,他找了一個解決的辦法。他想到了路易莎·考茨基,她是卡爾·考茨基的第一個妻子,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80 年代中期,她住在倫敦時就對她有了好感。
1883 年,考茨基同這位奧地利社會主義者路易莎相愛,當時他們遭到雙方家庭的幹涉。本來這種姻緣締結是來之不易的,特別是路易莎,她為考茨基做出了很大犧牲。他們婚後五年的生活是和諧的,可是1888 年10 月考茨基突然提出要和路易莎離婚。這個消息使恩格斯大吃一驚。
原來,在路易莎去維也納照顧有病的母親時,考茨基在他母親與妹妹有意安排下,認識了阿爾卑斯山區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蓓拉。不久,考茨基向路易莎提出離婚,並賣掉了家具,同他的弟弟漢斯一起去找蓓拉,準備和她結婚。
路易莎寫信把這事告訴了慈父般的恩格斯,表示同意離婚。恩格斯痛恨考茨基在生活作風上不道德的行為,以敬佩的心情讀著路易莎“了不起”的信,想到考茨基拿愛情當兒戲的輕率行為,他氣憤地說:考茨基“道德敗壞”,是個“傻瓜”和“下賤胚”,“總有一天早上,卡爾好像從沉睡中醒來一樣明白他幹了一件一生中最大的蠢事。”果然,後來蓓拉很快又看中了考茨基的弟弟漢斯,五天之內兩人就訂了婚,考茨基陷入了自己造成的兩頭落空的尷尬境地。
路易莎1889 年跟考茨基離婚後,恩格斯還繼續與她通信,鼓勵她正確對待,做自強、自信、自愛的新女性。這時,當他知道她還在維也納當助產士,並沒有再組合家庭,就高興地向這位年輕人寫了一封長信:他告訴她,琳蘅在世時,多麽希望路易莎在自己身邊。他信中說:“我像尼米(琳蘅)一樣講過:唉!要路易莎在這裏,該多好啊!但是對於實現這個願望,我連想也不敢想。……不管怎樣,要是我不立即把這當作首要問題向您提出,我就安不下心來。……不管是誰來管理我這個家,都不會沒有當地一般人那種想法:一個婦女是幹不了重活(體力勞動)的,可能我將不得已而寄居到一個非黨同誌的家裏去……所以您隻要看看家就行了,其餘時間,都由您自由支配……
那時我們就能夠在這裏把一切談妥,或者作為朋友留在一起,或者作為老朋友分手……我過於喜愛您,不希望您為我而有所犧牲……而正因為如此,我請您不要為我做出任何犧牲,並且請阿德勸阻您不要這樣做,您還年輕。
有著美好的前景,我再過三個星期就滿70 歲,畢竟活不了太久了。您不值得為我的殘年而放棄年輕人的充滿希望的生活。而且我還有力量克服困難。”
當恩格斯過70 歲生日時,路易莎已決定留在倫敦不走了,住在恩格斯家裏為他管家務和擔任秘書工作。後根據晚年的需要,恩格斯還請了一個女廚師和一個女護士來幫助承擔家務瑣事,路易莎以她“天生的真誠”和犧牲精神,把恩格斯的家務安排得井井有條。他又高興地告訴左爾格:“路易莎·考茨基已留在我這裏。這位可愛的女孩子為我做出犧牲,我是非常感激的,我又能安靜地工作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因為她同時又成了我的秘書。……我的房子裏又充滿了陽光。”
年輕的路易莎放棄了自己的職業,伴隨這位敬愛的“倫敦老人”愉快度過最後五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