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的婚禮
1878 年9 月11 日,是恩格斯終生難忘的日子。
莉希在1876 年就患了哮喘和坐骨神經痛。恩格斯帶她到海邊去休養過休養後,見她的病痛有些減輕,恩格斯很高興,這年年底他寫信安慰朋友說“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的婦女常出現這種幾乎是奇異的變化。但願今後也將如此。”
第二年春季病菌肆意期間,莉希的病情又加重了。恩格斯隻好停止了手頭的工作,帶著沒有寫完的手稿及資料同她到海邊去休養,又到蘇格蘭的山上去療養。在這困難時期,為了節省家庭開支以便保證馬克思的生活,家裏依然不請傭人。他理所當然地承擔了大部分家務勞動,讓莉希好好休養早日恢複健康。他幽默地告訴朋友:“如果您看見昨天晚上我是如何鋪床的今天早上是怎樣在廚房生火的,您一定會發笑。”
盡管如此,1878 年中期,莉希卻完全病倒了。恩格斯看著那張蘋果臉一天天地皺了皮,憔悴了,消瘦了,露出了可憐的顴骨。他在信中憂慮地說“情況非常嚴重,可能產生很壞的結果。”這年秋天,莉希的疼痛越來越厲害已實在難以忍受。這時,恩格斯才真正停止了一切工作,也好幾個星期中斷了同朋友們的各種聯係。連斷斷續續地寫作也不可能了,他整日守在莉希的病榻旁料理她,安慰她,滿足她的一切需求。
馬克思和琳蘅,還有馬克思身邊的女兒們每天到家裏來看她,並輪著幫助恩格斯護理和想一些治療的辦法。這時的燕妮身體也不好,她堅持抱病來到莉希的身旁,她們姊妹一般地互相勸慰,互相抹去一把痛苦的淚花……“莉希,別痛苦。”燕妮說,“你知道嗎?恩格斯的《反杜林論》最近要在萊比錫印成單行本哩!”
這時,隻有聽到馬克思和恩格斯又出了新的成果,知道恩格斯在抨擊冒牌社會主義攻擊《資本論》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才真正算是醫治這對革命伴侶病痛的最好良藥。兩名妻子都由衷地笑了。
莉希停止了痛苦的呻吟,也告慰燕妮和其他人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她特地要恩格斯一個人坐在她的身邊。她撫摸著丈夫握筆的手指上磨出的厚厚的繭,輕輕地,斷斷續續地說:“眼看姐姐的任務我是不能完成了……我們姐妹真沒能耐……不能徹底幫你一把……”
聽她說到這裏,恩格斯也紅了眼圈,淚水悄然滴在兩隻手上,滴在妻子那隻枯槁的手上……
“我對不住你們姐妹倆。都因為我的奔波折騰著你們……”恩格斯說得失聲地抽泣起來。
“不,我和姐姐跟著您都是非常幸福的。我們一對貧困的工人的孩子,包括我們的親屬,當然還有好多好多的工人們,都得到過您的救濟。姐姐有您這麽一個好的丈夫她是很滿足的,您一個知識分子,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的子弟,愛上了我們窮人,我們的日子都過得甜蜜……還有什麽不能使我們滿足的?”莉希頑強地克製著疼痛,裝出滿心喜悅的樣子勸慰恩格斯。她接著說:“隻有一點我心裏顯得空虛……姐姐去了這麽多年了,我們一起生活……可我們卻還沒有一張結婚登記證,我們還不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夫妻,我還不能算你續弦的真正的……妻子。”
這一對伴侶,在特殊環境裏,從“妻姊妹”到“恩愛夫妻”的自然過渡,又相處快15 個年頭了。恩格斯58 歲了,莉希也有51 歲了,但這一對年近花甲的老夫妻卻還沒有辦理婚姻手續,還未有舉行過婚禮。
恩格斯並不害怕那種舊的傳統世俗觀念,關鍵是他看不起當時的國家政府,他一向認為,隻要自己立起良好的婚姻的家庭的道德規範,結婚一定要經過反動腐朽的政府機關批準,甚至一定要在教堂舉行婚禮儀式,這些都是顯得多餘的。可是,妻子在病**,請求丈夫履行一個正式結婚的手續,他答應了。
1878 年9 月11 日晚上,恩格斯辦好婚姻登記後,由倫敦的幾個朋友和在倫敦的馬克思的女兒張羅,他在自己家裏與病**的妻子舉行了簡樸的婚禮儀式。這期間馬克思因身體不好,已於4 日就離開倫敦到莫爾文療養去了。
一對老夫妻坐在**,披上婚紗,戴上紅花。朋友宣讀婚姻登記證後,恩格斯為朋友們介紹他同莉希成親的經過,在場的朋友無不為這對恩愛夫妻而沉痛,而高興……
一對老“新人”相對無言,隻有甜蜜的笑。恩格斯似乎看到了莉希那消瘦臉頰上顯出了皺巴巴的酒窩,一定是酒窩,是她喚自己一聲“姐夫”時留下的那種羞紅妖媚的酒窩……妻子從心底在高興、幸福、甜蜜……恩格斯高興極了,他好像多年沒有看到妻子這般開心、這般笑了。忽然覺得舉行這場婚禮是非常必要的,妻子病中的高興就是他莫大的滿足啊!
見妻子高興得非常疲倦,恩格斯連忙將她搖晃的身子攙扶過來,靠在自己的懷裏……
夜裏,一場熱鬧過後,大約相隔幾個小時,即9 月12 日的淩晨,身穿婚紗佩戴紅花的莉希,安然躺在新郎的懷裏再也笑不起來了……“莉希,我親愛的莉希……您醒醒吧!”恩格斯把“新娘”緊緊抱住連連呼喚,聲音越來越粗,越來越淒慘……“您醒醒吧!大夥都還在為您高興,為我們高興!莉希!莉希!醒醒吧!
妻子從此再也沒有醒過來了,她安然躺在恩格斯的懷裏,離開了人世。
倫敦瑞琴特公園路122 號的住宅裏,一場沉痛、悲壯的婚禮和葬禮,就這麽接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