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兩家子

“親愛的媽媽,今天是我自由的第一天,我覺得要更好地度過這一天莫過於立即給您寫信。

“我剛剛獲得的自由使我高興極了。從昨天起,我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年輕了十歲。今天早晨,我沒有到那陰鬱的城市裏去,而是趁天氣晴朗在田野裏漫步了幾個小時。我的房間布置得很舒適,可以打開窗戶,不必擔心到處都是煤煙塵垢了,窗台上擺著花卉,屋前長著一些樹木;坐在這樣的房間裏的寫字台前,同坐在貨棧裏我那間隻能看到天井的陰暗的房間裏工作起來完全不同了。”

同歐門結束了合夥經營的合同,恩格斯結束了二十年的商人生活。第一天,他高興得像小孩樣直跳,把手杖當花棍樣舞起來……人生不敢想象的二十年啊!自己在束縛著自己,過著“埃及幽囚”的生活……去為了一個崇高理想,為了讓自己的戰友去潛心研究經濟工作,向廣大民眾推出偉大的《資本論》。

熬過來了,手裏有了保證馬克思一家的生活費用,革命正需要他離開曼徹斯特,馬上結束商人的生活,同馬克思一道並肩戰鬥。

1870 年7 月中旬,好消息來了。燕妮·馬克思在信上興致勃勃地寫道:“親愛的恩格斯先生:我剛才又為租房的事出去了,現在剛回家,急匆匆地馬上就向您報告情況。我已經找到了一所房子,和我一起去的,還有孩子燕妮和杜西。我們大家都很欣賞它的環境優美,周圍空曠,她們倆還覺得它特別清潔雅致……當然,非常要緊的是,您和您夫人得親自來看一下,而且要快點來,因為條件這樣好的房子,一定會很快就租出去的。您知道,我們全家都因為您和您夫人將住到我們這裏來而由衷地高興。”

1870 年9 月20 日,恩格斯、莉希和她的侄女瑪麗·艾倫一起搬到倫敦新居來了。

新居是瑞琴特公園路122 號,坐落在美麗的公園對麵,離馬克思的寓所很近,隻有步行15 分鍾的路程。這裏是倫敦典型的單元型住宅中的一套,有中等收入的家庭,一般都住這種房子。建築簡單樸素,和街上的其他房屋沒有什麽兩樣。按英國的居住條件,這套住宅是夠寬敞的了:地下層有一個大廚房和浴室以及放煤和酒的兩個儲藏室;第一層有兩個起居室;第二層有兩間房子,其中一間很大的,是恩格斯的書房;再上一層有三間臥室,也可以當會客室用。此外,家裏還有一個小花園。而特別吸引人的,是這房子地處綠樹叢中,緊靠著浦利姆洛斯山。

浦利姆洛斯山是這個大城市西北區一個布滿著田野、小山和樹叢和區域。

它與瑞琴特公園一樣,是散步、休閑的好地方。這對恩格斯是理想不過了。

他在曼徹斯特,常常是由肖萊馬或穆爾陪伴著作幾個鍾頭的散步。來到倫敦,他終於能夠和馬克思在一起了,而且和馬克思全家在一起,當年的好鄰居,二十年後第二次又成為近鄰了;這不但能和馬克思一同散步,重要的是能和馬克思一同工作,二十年來的靠通訊來往商談、研討、說明一些相互關心的問題,現在可以每天當麵切磋交談了。

這兩位朋友天天見麵,風雨無阻。地點大多數是在馬克思家裏,馬克思先是在梅特蘭公園路莫丹那別墅1 號,1875 年以後是在梅特蘭公園路41 號。

他們也常常待在恩格斯寬敞的工作室裏。

馬克思的女兒愛琳娜描述說:他們經常一起去散步,如果不出門,那就在馬克思屋裏來回地走,“兩人各按一個方向,走到屋角,鞋跟一轉,一躍就回過身來。因此屋角的地板上被鞋跟磨出了各具特點的坑坑窪窪。他們在這裏討論了大多數人解決不了的許多問題。時常兩人同時走來走去,半晌不發一言。有時候又各自說自己所想的一套,直到半小時後大家都停了下來,相互承認雙方所想的問題毫無共同之處,於是兩人就放聲大笑起來”。

“恩格斯在馬克思身上起的作用,比任何藥物都大得多,……我們每天見到‘將軍’,晚上和他在一起,大家都感到非常愉快。”女兒燕妮說,這一對“知己”朝夕相處,相互都年輕多了。

這兩家近鄰的其他成員也如同恩格斯和馬克思一樣,他們以各自不同方式交往密切。

莉希樂於助人、謙虛、溫和,燕妮和她的女兒們都與她有很好的感情。

早在曼徹斯特時,她就常常接待馬克思和他的小女兒杜西(愛琳娜),並帶杜西外出旅遊,莉希在杜西心目中是慈母般的可敬可愛,燕妮和莉希在兩家的主人散步遠足時,她們一般不幹擾他們。星期天,兩人也相約到郊外去散步,他倆還多次一起去海邊休養……在馬克思女兒的身上,恩格斯得到了安慰,燕妮和勞拉當時都是較成熟的少女了。她們想的和幫的都是為了無產階級的解放鬥爭,並且都親身參加了工人革命運動。燕妮從60 年代中期起,逐漸代替母親,當了父親的秘書。1872 年,燕妮同法國新聞工作者沙爾·龍格結婚。龍格在巴黎公社時期以國際工人協會成員的身份,在公社戰士的行列裏參加過戰鬥。

馬克思的次女勞拉,於1868 年同法國醫生保爾·拉法格結婚。拉法格和龍格過去都是崇拜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好學生,他成了法國馬克思主義政黨的創始人和最傑出的領袖之一。

愛琳娜(杜西)與恩格斯更為親近,她成為恩格斯在英國傳播馬克思主義和協助建立革命工人組織方麵的得力助手。

馬克思的外孫讓·龍格很長時期在外祖父家,一見到恩格斯,第一件事就是要騎在恩格斯的身上——

“駕——!”……那“棕色”和“黑色”的大馬就嘚嘚地跑得歡。李卜克內西說:“馬克思跑得滿頭大汗,如果恩格斯和我想把腳步稍微放慢,他那無情的嘎嘎發響的馬鞭子就立刻落在我們的脊梁上。”

海倫·德穆特(琳蘅),馬克思家裏這位忠實的女傭人和管家,經常對收下恩格斯送來的生活費而激動不已。她崇拜恩格斯不亞於家裏的主人,恩格斯也很欣賞琳蘅特有的幽默感和女人特有的豪爽性格。

兩家的男主人都潛心寫作時,燕妮、莉希和琳蘅這三位女主人就成了孩子們的主心骨,她們仨為了家裏更安靜一些,也常帶孩子們到公園或浦利姆洛斯山散步、休閑……

當夕陽的餘暉灑上寫字

台的時候,“棕色”的豔紅,“黑色”的幽藍……這時,一陣陣

熟悉的女人的笑聲,銀鈴鐺般

地灑進屋來,爬格子的人從心

底到筆尖**漾一片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