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匈之戰

司馬遷回長安後的公元前124至前129年,是漢朝自衛青大破匈奴,收複河南地後,對匈奴大舉征伐的時期。司馬遷7歲時,出使西域的張騫剛出漢朝國境就被匈奴抓了去,被扣留了十多年,才趁機會逃了出來,不過他沒有立即回國,而是繼續他的使命,去聯絡大月氏。

大月氏是西方的一個遊牧民族國家,位於現在的中亞地區。在張騫被匈奴拘留期間,大月氏被另一支遊牧民族烏孫所壓迫,從伊犁河流域遷到了更西邊的阿姆河流域。張騫到大月氏停留了一年多,回國途中又被匈奴扣留了一年多,才逃回長安,當時正是司馬遷20歲出發遊曆的那年。

張騫前後出使13年,雖然沒有達成聯絡大月氏、夾擊匈奴的使命,但深入了解了西域各國的國情,帶回不少珍貴的資料,對於漢武帝和匈奴爭奪西域霸權起到了相當大的幫助作用。

張騫回國是一件大事,司馬遷很可能曾經向他請教過關於西域各國的問題,他在《大宛列傳》中指出:古籍上說黃河源於昆侖,可是,張騫出使大月氏,可以說已經到了黃河的源流處以外了,卻並沒有見到什麽昆侖。

這就是司馬遷的實證精神,也是他先前展開遊曆的收獲之一。他喜歡實地考察古籍上的說法,受到限製無法自己親身前往的,也要從去過那裏的人口中得到一些經驗。

張騫回國以後,漢軍接連展開一連串對匈奴的主動攻擊,戰果比較豐碩的有三次:第一次是元朔五年(前124年),司馬遷22歲時,由衛青統率蘇建(蘇武的父親)、李蔡(李廣的堂弟)等人的大軍,由高闕塞(今寧夏磴口縣附近)、朔方(鄂爾多斯高原)出發,出塞六七百裏,俘虜匈奴一萬五千多人,牛羊數十萬頭。

第二次是元狩二年(前121年),司馬遷25歲時,漢武帝遣霍去病為將兩次統兵出征,斬匈奴共約四萬人。匈奴單於率眾投降,漢朝得到了黃河以西今甘肅境內的大片土地,設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

第三次是元狩四年(前119年),司馬遷27歲時,由衛青、霍去病各率五萬騎出擊。衛青從定襄(今山西定襄縣)出塞一千多裏,將匈奴趕到今蒙古境內才班師回朝。霍去病則從代郡(今山西東北部)出塞兩千餘裏,至狼居胥山(具體位置存疑)而還。

最後一次出擊,漢軍把匈奴人趕到了遙遠的北方,但雙方損失慘重,幾乎不相上下。漢軍出塞時有十四萬匹馬,回來時就隻剩下三萬匹,損失了近百分之八十,這使漢朝短期內沒有能力再發動大規模的攻擊。同時,這次戰役也暴露了漢軍的一個致命問題,就是掌握指揮權的外戚軍人和擔任戰鬥主力的關西軍人之間存在著嚴重的矛盾和摩擦。這種矛盾和摩擦與日後司馬遷的遭遇有著密切關係。他27歲那年,這種摩擦發展到了極致——關西軍人中聲望最高的將軍李廣在隨同衛青出征途中自殺!

李廣,成紀人(今甘肅靜寧西南),他的先人曾在秦朝為將,他的子孫後來也都在漢朝為將,李家可以說是軍人世家。

李廣在文帝時就已經嶄露頭角,文帝曾慨歎他生不逢時,如果生在高祖時代,封個萬戶侯“豈足道哉!”這種說法是因為文帝時還采取與民休息的政策,除了小規模的戰事,並沒有機會讓李廣好好表現。

到了景帝時,七國之亂中,李廣曾隨太尉周亞夫攻打叛軍。叛亂平定後,他曾出任北方一些邊境城市的太守,由於國家政策未變,仍然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不過一些小型的邊境戰爭也使李廣名揚天下。

漢武帝即位後,一直想有所作為,李廣受人舉薦,由邊境的太守調升為衛尉,而後在司馬遷12歲(前134年)時被封為將軍鎮守雁門關。他在一次敵我兵力懸殊的戰役中被俘,然後憑借勇猛機智逃了回來,但被廢為庶人,後來又被任命為右北平太守。

李廣鎮守邊境期間,匈奴人懼怕他的勇猛過人,好幾年不敢妄動,李廣也因此得到了“飛將軍”的稱號。後來,元朔六年(前123年),即司馬遷23歲時,李廣被任命為郎中令,直到四五年後他自殺為止,都是以這個官銜掛將軍銜率兵出征的。

前麵我們說過,郎中是郎中令的下屬之一,那麽也就是說,李廣在他生前的四五年裏,有可能是司馬遷的上司。當然,即便這是事實,這種宮廷服務性質的官也很難有同事間相互交流的機會。李廣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邊境,所以司馬遷與他見麵的機會一定不多,但不至於完全沒有。

有一種說法認為,司馬遷擔任郎中是在李廣死的那年,或者在那年以後。不管怎麽說,司馬遷應該是見過李廣的。他在《李將軍列傳》中提到了他對李廣的印象:“餘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我看李將軍老實得像個鄉下人,也不太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