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橋的三年

達爾文從愛丁堡大學畢業後,他的父親有意讓他去做牧師。達爾文請求父親讓自己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因為他覺得自己對於英國國教的教義並不是完全信服。仔細讀了幾本有關神學的書之後,達爾文認為自己可以勝任牧師這個職位,而這也是他當時最好的選擇。

不過有意思的是,很久之後達爾文的“進化論”受到教會的嚴厲譴責,很難想象,他最初還有當牧師的想法。

既然達爾文己經決定當牧師,那麽就必須到英國的大學裏去拿個學位。但是達爾文在愛丁堡大學的兩年間,從沒有翻過古典書籍,達爾文早把之前學的,包括極少的希臘字,忘得一幹二淨,這是讓他瞠目結舌而又十分煩惱的事。

所以,十月學期開始的時候,達爾文沒有進入劍橋,而是在什魯斯伯裏跟家庭教師學習,直到聖誕節結束後的1828年年初達爾文才進入劍橋。達爾文很快地重拾學校時代的那些他認為很枯燥的知識,像荷馬的史詩、希臘語《聖經》、簡單的希臘語書籍等,到進入劍橋時就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它們都翻譯出來了。

不過,達爾文在劍橋的那三年,關於學問方麵,跟愛丁堡大學時代一樣,完全是浪費時間。

達爾文為了學數學,就在1828年夏天,去往巴馬斯的海水浴場去跟一個家庭教師補習,但是他一點也沒有進步。達爾文討厭數學,總是在想為什麽一定要學代數初步。達爾文就因為這個原因而沒有再學數學,不過這後來讓他十分後悔。

後來達爾文見識到了具有這方麵知識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能夠方便地處理數學,才深深後悔自己當初要是多努力一點,至少知道一些基本原理就好了。不過達爾文不知道,即便多用一點功,也不一定能夠完全理解數學,這個問題他從來都沒考慮過。

至於古典,隻有兩三個必修的科目,上課時隻要人到就行了。到了第二年,達爾文很容易地通過了預備考試那一關。

到了最後的一個學年,為了取得文學士的學位,達爾文特別用功,他拚命地啃古典,學了一點代數,對幾何尤其認真。跟在愛丁堡大學時代一樣,達爾文對幾何最感興趣。

達爾文知道,為了通過文學士學位的考試,著名神學家柏利的《基督教教義證驗論》和《倫理學》非得精讀不可。

所以,達爾文在這兩本書上下了苦工夫,後來他還總結說,這兩本書所有的論證都寫得非常好。

和《基督教教義證驗論》同一作者的另一冊《自然神學》,也讓達爾文十分著迷。那時讀的書之所以對達爾文思想的成長有很大幫助,是因為這些著作不必死背,隻要用心研讀就可以了。達爾文過去這樣相信,現在還是如此。

當時達爾文對於柏利論證的“前提”,一點沒有懷疑,將所有學說全部吸納,迷惑、歎服於其迂回巧妙的邏輯開展中。考試的時候,關於柏利的問題達爾文都對答如流,就像靈巧地解出歐幾裏得幾何那樣,在那群不想拿優等的學生當中,達爾文算是成績相當棒的一個。

劍橋大學有幾個科目采用講解式,不過上不上課都無所謂。達爾文因為對於愛丁堡大學的講解產生了抵觸心理,所以他甚至連謝治威克教授雄辯而有趣的講解也不去聽,如果達爾文認真去上課的話,恐怕早就成為地質學家了。

但是達爾文一心隻聽亨斯羅教授的植物學,達爾文佩服他那清晰的講解和巧妙的論證,這應該是因為他學過植物學並且對其十分感興趣。

亨斯羅教授經常帶著學生徒步或乘馬車,有時乘船順流而下去往郊外,讓學生們見識大自然。他還把他所觀察到的珍奇植物和動物加以講解,那種講解課程的方式真是令人愉快。

雖然劍橋大學的生活有很多值得稱讚的地方,但是大部分時間對於達爾文來說都是浪費。

達爾文除了射擊和打獵,最喜歡的就是遛馬了,所以他後來積極參加了狩獵社,那裏有幾個好玩的青年。

達爾文與他們經常在黃昏時一起進餐,有時會喝得酩酊大醉,而且一直在喧鬧、大聲唱歌,最後如果不盡興的話還要打撲克牌。

這樣夜以繼日地遊手好閑,讓達爾文感到非常羞恥,但是同伴都是那樣豪爽、活潑。每當達爾文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就不由感到心動。

值得慶幸的是,達爾文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完全不同個性的朋友。

例如,日後成為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懷特雷。達爾文與他經常在一起長時間散步,而且受了他的影響,達爾文對繪畫和雕刻也產生了興趣,有時也買些自己喜歡的作品。而且,達爾文也常到費支威廉美術館去。達爾文認為自己的鑒賞力是相當不錯的,而且他總會想出辦法,跟那年老的美術館管理員聊聊就可以看到最了不起的作品。

達爾文也曾經精讀過英國最偉大的肖像畫家約翰·雷諾德爵士的《美術論》。當然,達爾文的藝術修養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長年累月到倫敦國立美術館欣賞很多名畫而增長的。尤其是瑟巴斯千·特爾·畢歐尼柏的作品,在達爾文看來,真是登峰造極。

達爾文還跟音樂俱樂部的人關係搞得不錯,達爾文經常跟他們有往來,時常會去聆聽他們演奏,漸漸對音樂也產生了興趣。

盡管劍橋時代的達爾文有多方麵的興趣,但是沒有哪一樣比得過采集甲蟲,這個興趣讓達爾文十分癡狂。不過達爾文的興趣的重心主要是采集,除了認出名字之外,沒有進一步地對甲蟲做解剖,或者將其外觀上的特征描繪出來作比較。

雖然達爾文的采集手段已經十分高明了,不過他又發明了兩種方法。他雇人在冬天到古樹上刮青苔放在大袋子裏,或者到運送蘆葦的舢板底下去刮汙垢,往往可以采集到很多非常珍奇的品種。

引導達爾文研究昆蟲學的是達爾文的堂兄威廉·達爾文·福克斯,當時他就讀於克萊斯特大學,他的頭腦靈活,而且人也很活躍,跟達爾文關係十分親密。

那個時候,跟達爾文一起去采集的朋友有阿爾伯特·魏伊,他後來成為有名的考古學家。還有同校的H·湯姆普森也是采集的同伴,他後來成為第一流的農業家、大鐵道公司的董事長、國會議員。

曾經達爾文總是在想,隻要是對采集甲蟲有興趣的人,將來就一定會有一些很大的成就的。

等到達爾文老去的時候,他總會回憶起當時在劍橋時采集的甲蟲,竟然大多數到現在都還留有很深刻的印象,甚至就連捕獲的場所,當時的那棵古樹還有經常去的土堤等地方,都曆曆在目。

在達爾文身上發生了一件比任何事情對他的一生影響都大的事情,那就是亨斯羅教授對達爾文親切的指導。沒有進入劍橋之前,達爾文就聽哥哥說亨斯羅教授在很多的學科方麵都具有豐富的知識,因此達爾文一開始便對他抱著很尊崇的態度。教授每周一次在自己的住宅裏集合對科學熱心研究的學生和畢業生舉行聚會,很快地,達爾文通過福克斯的介紹,也能夠參與這種聚會。

不久,教授開始注意到達爾文。在劍橋的後半學期的大部分時間,達爾文都會與他一同散步。所以在老師之中有人稱呼達爾文為“跟亨斯羅一起的那個男孩子”。

時常每到黃昏,達爾文都會接受亨斯羅教授的邀請與他的家人一起進餐。他在植物學、昆蟲學、化學、礦物學、地質學方麵的知識非常廣博,他的結論都是緣於非常細致的觀察,他的判斷力非常強,而且很有人格魅力。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達爾文覺得教授似乎並不是一位具有獨創性的天才。

亨斯羅教授崇拜宗教,而且他的思維方式也相當獨斷。他曾經說過,英國國教39條教條,即使改動一句話,他都不能接受。不過盡管如此,他在道德上很高尚,而且也少有很多人都有的虛榮心。亨斯羅教授還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就在教授住在其他城市的時候,為了想拯救貧苦的教區人民,他曾經想盡了各種辦法去幫助他們。達爾文覺得,他能認識這樣的人實在三生有幸。

休威爾博士經常訪問亨斯羅教授。他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優秀學者,達爾文與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嚴肅的問題,休威爾博士是在馬金多修爵士之後,最會說話的人,他還發表了幾篇有關博物學的有價值的論文。

雷奧納多·傑寧斯是亨斯羅教授的表弟,經常來看望亨斯羅教授。達爾文有時會到傑寧斯在沼澤地方的牧師宿舍去拜訪他,與他一起散步,而且還經常討論博物學。

達爾文對化學不太感興趣,但也認識幾位比達爾文年長的亨斯羅教授的朋友。其中一位是亞曆山大·拉姆謝爵士的兄弟,蘇格蘭人,西沙斯大學的老師。他是個很樂觀的人,但不幸的是他卻英年早逝了。另一位是多斯氏,後來因辦貧民教育成功而出名。亨斯羅教授經常跟這些人,還有其他同樣身份的人一起到鄉下旅行,達爾文也經常陪著他們一同前往,這些往事讓達爾文留下了很多愉快的回憶。

也許,在達爾文身上有一種比其他青年優秀的地方,要不然,像那些比達爾文年長、學術地位很高的人是不會讓達爾文進入他們的交際圈裏的。不過達爾文自己卻想不出他有什麽地方比別人優秀。

達爾文的狩獵朋友泰納,看到達爾文在研究甲蟲,曾經說過達爾文以後可以成為皇家協會的會員。這種想法令達爾文感覺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在劍橋裏的最後一年,達爾文讀到德國地理學家兼旅行家洪保德的《南非旅行記》,這一部著作有著重要的意義,它跟J·赫歇耳爵士的《自然哲學研究入門》一樣,在達爾文對自然科學狂熱興趣的心理發展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沒有哪部書像這兩部書對達爾文的影響那麽深遠。

後來,達爾文還抄下洪保德有關特內裏費島的長文,在旅行的途中給亨斯羅教授、拉姆謝教授和多斯他們大聲地朗誦。達爾文還與他們討論了特內裏費島的壯麗景象,其中的幾個人說,以後一定要到那裏去看看。

從他們的語氣和態度中可以看出來他們其實是以玩笑的形式說的,但是對於達爾文來說,這些計劃卻是他打算要認真去完成的。後來,達爾文甚至為了要調查船班,他還從倫敦的商人那裏拿到了介紹信。但是這個計劃,對於“貝格爾號”的航海來說顯然是沒什麽大用的。

在劍橋生活的三年,對於達爾文的人生來說是比較愉快的。或許,那是因為達爾文當時十分健康,而且幾乎在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活力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