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登舞台

有著母親無微不至的照料,查理和雪尼在無憂無慮地成長,但是生活的窘困還是悄悄地降臨到了這個三口之家。

不知不覺,雪尼到了上學的年紀,已經不能再陪查理在家玩耍了。莉莉·哈麗不放心將查理一個人放在家裏,就隻好把他帶在身邊。劇團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這個瘦小的男孩,因為查理總是能給演員們帶去很多快樂。一次,他學著劇團團長的樣子給演員們進行“指點”,那個神情和口吻學得像極了,就連團長都被逗樂了。劇團的演員們都相信查理將來一定會是一位優秀的演員,並且經常當著他母親的麵誇獎他。

這樣的生活仿佛在一夜之間便如肥皂泡那樣一個接一個地爆裂。

由於過度勞累,查理的母親嗓子漸漸地壞了,原本清亮的嗓子突然像生鏽了的機器一樣卡殼,發出怪異沙啞的低沉聲音。那時經濟蕭條,為了一家人的生計,莉莉·哈麗又不得不登台表演。這一年,查理·卓別林5歲。

生活的煎熬,使她的嗓音愈來愈糟,偶爾在演唱中途,嗓音會突然變得沙啞,經常受到無情的嘩笑和噓聲。後來她在劇團裏的生意越來越少,劇團的生意也越來越冷清。

出於無奈,莉莉·哈麗隻好到倫敦以外的地方去演出。那一次是在倫敦西南的奧爾德肖特自治市的俱樂部裏,這是一個軍事基地,觀看表演的多是士兵。這些士兵平時都驕橫慣了,隻要台上的表演不如意,他們便會找茬為難表演者。

一天晚上,莉莉·哈麗不放心把查理留在租住的房子裏,就把他帶到了俱樂部。她演出時,查理從後台躡手躡腳地上了舞台,躲在二三道側幕後,看媽媽演出。

哈麗剛唱了幾句,嗓子就變沙啞了,台下的觀眾立即謾罵聲四起。這時俱樂部經理急中生智,對她說:“出現這樣的場麵確實讓你很難堪,不過還有補救的辦法。”

哈麗搖搖頭,沙啞地說她嗓子不行了,隻能讓其他演員上台了。

這時經理提議讓查理上台去替代母親的角色,以便繼續演出,維持場麵。哈麗擔心地說:“他還隻是個孩子。”誰知這時查理把腰一挺說:“媽媽,您放心吧,我替你演出。”

在一片叫嚷聲中,經理牽著查理·卓別林的手把他帶到了舞台中央,麵向觀眾作了簡短的介紹,然後把他單獨留在了舞台上。在強烈的燈光下,麵對著煙霧迷蒙中的人臉,隨著伴奏的音樂,查理竟毫不心慌地大聲唱起那時正流行的《傑克·瓊斯》:

一談起傑克·瓊斯,哪一個不知道?

你不是見過嗎?他常常在市場上奔跑,

我可沒意思找傑克的錯,

隻要呀,隻要他仍舊像以前一樣好。

可是呀,自從有了金條,

這一來,他可變壞了……

他才唱到一半,錢幣就像雨點般地拋向舞台。於是他立刻停止歌唱,天真地說:“我必須先把錢撿起來,然後才可以繼續為先生們唱。”這一來,引起全場的鼓掌和笑聲。這時,經理急忙走出來,笑著幫他撿拾錢幣並包在手帕裏。查理以為他要把錢拿走,一臉焦急的看著他說:“先生,你可不能撿著歸自己,這全都是我的。”觀眾們笑的更歡了。尤其是當經理撿完錢退入後台時,查理一個勁兒緊跟在後麵的那副模樣,觀眾席上的鼓掌、吼叫、哄笑聲,簡直是震耳欲聾,等到經理把錢交到查理母親手裏以後,他才回到台上繼續唱下去:

可是呀,自從有了金條,

這一來,他可變壞了,

看看他怎樣對待朋友,

讓我心裏十分地糟糕。

現在呀,禮拜日早晨他要讀《電訊》,

可以前,他隻會翻一翻《明星報》。

哎,他得意地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查理邊唱邊舞,還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幾個大人才做的動作,得到了觀眾們的一致喝彩。最後,他還模仿母親的模樣,唱出了那首《愛爾蘭進行曲》。

第一次登台就大獲成功,這使5歲的查理終生難忘。揭開了他舞台生涯的第一次大幕,卻也是他母親舞台生涯的最後一次。

幸福的家庭大多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從此以後,莉莉·哈麗就被命運之神作了無情的安排,她再沒有恢複她過去的嗓音。時令轉入冬季,接踵而至的是生活日益困苦。

由於家境拮據,查理家的住處由三間換成兩間,最後搬到西區一間又濕又暗的破屋裏。

人在無助的時候,總是會將希望寄托於上帝,希望得到他的恩賜。莉莉·哈麗同樣也選擇了上帝,她加入了當地的天主教,還經常到威斯特橋路的教堂做禮拜。每當風琴樂曲悅耳地演奏起來時,查理便會看到母親眼中的虔誠的淚花……

查理的父親老卓別林在得知他們母子3人的處境之後,瞞著現在的妻子露易絲,每周送10先令給他們。可是好景不長,由於老卓別林無節製地酗酒而影響演出,不久他也失業了。就這樣,每周10先令的補助也沒了。

在那個時代,窮人家的婦女,隻能去幫傭或是在榨取勞力的工廠當女工,此外別無他法。憑莉莉·哈麗的條件和耐力,有時可以找到短期的看護工作,但一來機會不多,二來時間短暫。幸運的是,她過去曾經替自己縫製過戲裝,學會了一手好針線。於是她以分期付款的方式租了一台縫紉機,替教會的教友們縫縫衣服,勉強賺上幾個先令以供養雪尼和查理。

即便在這樣窘迫無奈的日子裏,哈麗仍能盡到一個好母親的職責。她將自己的衣物、鞋子改製後給孩子穿,隨時糾正孩子們的不雅語言和錯誤,把陰暗的屋子收拾幹淨,省出一點錢為孩子買上一本連環畫。

沒有活幹的日子,家中隻剩下哈麗和查理,但是查理並不覺得孤獨,因為母親會給自己講很有趣的故事。

哈麗知道自己的嗓子恢複無望,但是她以母親的眼光看出了查理和雪尼的藝術天賦。她經常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為孩子們表演她拿手的歌舞劇。她的樂觀、熱情、幽默,以及對戲劇事業的愛好、追求,就這樣滲透進查理和雪尼的幼小心田。

當生活越加拮據時,哈麗又患了偏頭痛,不得不停下針線活,躺在幽暗的房間裏休息。有時教會給她們一點捐贈,雪尼利用上課前後的課餘時間去賣報,雖然是杯水車薪,但總比一點收入都沒有的好。

境況愈來愈艱難,哈麗想找一份工作,卻始終未能如願。母子三人無力支付房租,哈麗賴以維生的縫紉機也被搬走了。因走投無路,哈麗不得不去找律師想跟老卓別林交涉扶養子女的問題。但是律師看得出老卓別林也無力承擔,所以他勸哈麗帶著子女到蘭貝斯當局請求救濟。就這樣,因為沒有選擇餘地,1895年夏季,母子三人一起進入了蘭貝斯貧民習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