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泥土下的文化

奧德修斯之城

謝裏曼對古代事物的興趣卻自小就已經萌芽了。從那個時候起，謝裏曼的心裏始終懷著夢想；可是當時謝裏曼連生計都成問題，更別提發掘古跡所需要的大量金錢了。為了得到錢，謝裏曼拚命地工作，現在，他終於有能力把幼時的夢想付諸現實了。

當謝裏曼還隻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荷馬史詩》中那些生龍活虎的英雄們就使謝裏曼著迷。這個古代故事令謝裏曼醉心的程度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那些英雄們曾經活躍過的土地，那些悲壯的故事所上演過的土地，我一定要去那裏做詳細的勘查，把那段曆史從地下挖掘出來！”

1868年7月，謝裏曼向夢想中的土地進發。謝裏曼第一次踏上荷馬的故鄉伊薩卡時，這裏的氣溫高達52攝氏度。謝裏曼卻不懼高溫，在這裏做了一番徹底的調查。

伊薩卡島上有一座名叫厄托斯的山，山頂上有一道古代城牆圍繞著。島民們都相信這座城堡是屬於《荷馬史詩》中《奧德賽》的主人公奧德修斯的。謝裏曼來到伊薩卡島後，就在這裏進行發掘。

厄托斯山的山頂很平坦，上麵遍布著大石頭，發掘起來非常困難。謝裏曼發現有些地方長著一簇簇低矮的灌木，他料定這些灌木必是在兩塊石頭夾縫中的土壤裏長出來的。於是，他開始在有灌木生長的地方施以斧鑿。

盛夏的太陽照在頭上，非常灼熱。喉嚨幹得像著了火，可是身邊沒有水也沒有酒。謝裏曼硬著頭皮極力地忍受著痛苦。然而，一想到自己此刻正站在奧德修斯的城堡上麵，謝裏曼心頭就湧上了一股強烈的興奮和衝動，把焦渴都拋到了腦後。累了，謝裏曼就翻開《奧德賽》詩篇中描寫著的自己所在的這片土地，大聲誦讀。厄托斯山四周的景色蔚為壯觀，謝裏曼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裏更美麗的地方了。謝裏曼讀著詩中激動人心的章節，不禁為眼前的一片壯麗所震撼。

第二天，淩晨五點，謝裏曼就帶著4名工人，向厄托斯山走去。當他們爬上山頂時已經快10點了，謝裏曼和工人們都早已汗流浹背。

他們立刻開始工作。首先，謝裏曼分派四位工人去拔草，然後叫他們去東北角處挖掘。依照《奧德賽》所寫，在那個角落裏有一棵漂亮的橄欖樹。據說，奧德修斯曾用這棵樹打造了婚床，並且在那裏建了一間臥房。

然而，從東北角的地下挖出來的，不過是一些破瓦和陶器的碎片而已，別無他物。工人們才挖下去沒多深，就碰到了岩石，這些岩石上麵有很多裂縫，也許是橄欖樹的樹根蔓延而侵入到岩石的裂罅中去了。看情形，這裏大概不可能會出現有價值的東西了。

後來在該處的緊鄰，謝裏曼發現了兩塊確屬人工切成的方石。這無疑是用來砌築城牆的石頭。於是，謝裏曼又試著挖掘這個地方。工人們滿頭大汗地工作了約莫三個小時，結果，出土的是石造小屋靠近地基的部分。那些石頭不但被切割得很整齊，而且石頭與石頭之間用白色水泥加以黏合。據推測，這並不是屬於古代希臘時期的，而是屬於後來的羅馬時代。

當工人在進行發掘時，謝裏曼抽空對整個城址從頭到尾仔細地巡視了一遍。他看到一種末端稍呈弧狀的大石頭，就用小刀將黏在石頭上的泥土刮了下來，看它究竟是什麽東西。這塊石頭似乎是半圓形物體。謝裏曼一時興起，就繼續用小刀刮著石頭周圍的泥土。刮到最後才發現，這是由小石塊整齊地堆砌而成的，好像是一種小型石牆。

圓形物體裏頭的泥土，像是幹涸了的灰泥，十分堅硬。土中用白色類似骨灰的東西加以黏合。謝裏曼手中的小刀已經派不上用場了。接著，他改用鋤頭來挖。挖到4英尺深時，他敲碎了一隻美麗的瓶子，裏麵裝著疑是人類骨灰的物質。謝裏曼更加小心地繼續挖著，結果接連掘出了20隻形狀很奇異的壺，它們埋在泥土中，有的橫放，有的直立。這兒的土質很硬，而且謝裏曼又沒有使用適當的工具，所以大多數的瓶子被挖壞了。不過幸而有五隻保持得還算完整。這五隻小壺之中，有兩隻出土時繪有美麗的彩畫，但是被陽光一曬，彩畫很快就褪了色而消失不見了。

這兒原來是某一家族的墓地。除了骨灰罐之外，謝裏曼還掘出生了鏽的小刀，吹奏著笛子的女神陶俑、鐵製的刀片、山豬的牙以及獸類的小骨片等。

謝裏曼不能輕易斷定這些究竟是哪個年代的物品，骨灰罐卻比意大利等地所發現的骨灰罐還要古老得多。假設這座城堡是奧德修斯的，那麽，五隻骨灰罐之中說不定有一隻裝的就是這位英雄的骨灰，也許還有奧德修斯妻子的骨灰呢，至少也是屬於這兩人的子孫所有，這一點大概沒有什麽疑問。

那四名工人起勁地挖著最初謝裏曼所發現的石造小屋，而謝裏曼則把圓形墳墓全部挖了出來。這兩處的出土物，後者要比前者來得更珍貴。

到中午了。打從早晨5點鍾起，謝裏曼和工人們一直未曾進食，大家都感到疲憊不堪。在一處山坡上，一株橄欖樹展露著綠油油的枝葉，在地麵上投下了陰影。謝裏曼就和工人們在樹蔭下用餐。雖然隻有幹麵包、葡萄酒和水，而且水早已不再清涼了，但是，這頓飯卻吃得格外津津有味。試想一下，在《荷馬史詩》中英雄奧德修斯的城垣品著伊薩卡著名的美酒，世上還有比這更棒的事情嗎？在謝裏曼這一生中，再沒有哪頓珍饈能像這一天在奧德修斯城址上吃過的這頓簡陋的午餐那樣值得回味的了。

吃過飯以後，工人們休息了一小時有餘。謝裏曼則獨自帶了柴刀沿著城牆內側四處走動，想看看那裏會不會有驚人的發現。謝裏曼仔細地勘察了一塊地方，他覺得這裏很像是宮殿的所在。謝裏曼在所有他認為能挖出東西的地方都做了記號，回頭好讓工人去發掘。

下午2點鍾左右，工人們又開始工作。一直進行到5點鍾，沒有任何發現。謝裏曼毫不氣餒地說：“好了，明天再來吧！”大夥把工具留在原地，下山去了。

不隻是這座城堡的遺跡，整個伊薩卡島謝裏曼都走遍了。他發現這座島的地形和《奧德賽》詩篇所描述的一模一樣。

奧德修斯經長年漂泊後，回到家來，首先找到了名叫尤邁俄斯的家畜看守人，向他探問20年來的種種情形。謝裏曼認定尤邁俄斯所看管的畜欄是在城牆內側的。

此外，當奧德修斯回來時，有人趁他熟睡時，用毛毯把他裹起來，然後抱上了船，送到一個山洞的洞口。傳說那裏住著美人魚。謝裏曼在厄托斯山的海岸邊，找到了極似那山洞的鍾乳洞。

奧德修斯的父親拉厄耳忒斯，卻住在城外，從事耕種。關於拉厄耳忒斯農場的情形，謝裏曼有如下的描述：

我們不久就到了農場的遺址，休息了一陣子。我走到樹蔭下，翻開《奧德賽》詩篇，閱讀與農場有關聯的部分。

位於希臘東側海上的伊薩卡島，很少有外國人的蹤影。我的拜訪可以說是一大新聞。因此，當我開始翻書時，村民們就紛紛圍攏過來。他們衝著我問這問那。我並不逐個兒去答複他們的詢問，而是放開嗓門誦讀詩句。

優美的荷馬詩篇緊緊地抓住了村民們的心。就在我們所聚集的這塊地方，遠在3000年之前，已經上了年紀的拉厄耳忒斯和倦遊歸來的奧德修斯見了麵。滿以為已經死去的兒子，忽然活著回來了。父子兩人久別重逢，緊緊擁抱在一起。

村民們傾耳聆聽著我的朗誦，時而發出感歎的聲音。他們的眼眶中噙著感動的眼淚。當我讀完這段後，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說：“謝謝您，先生！”“感謝您讓我們知道我們是英雄的後代！”“我從來沒有這樣感動過啊！”

村民們不論男女老幼，都上前擁抱了我，並且不容分說地硬把我往村子裏拖。大家都爭著要請我吃飯。我給他們錢，他們也不收，甚至抓住我的手不放。我隻得說：“謝謝各位的好意，我會再來的，我保證一定會來。今天還是讓我回去吧！”經我這麽一說，他們才讓我離開了村子。

年逾40的謝裏曼，就在這種感激的心情下巡曆了《荷馬史詩》的故鄉。當他的雙腳踏在故事發生的地點時，3000年前的情景又曆曆呈現眼前。

在這之後，謝裏曼越過史詩中也提到的一處處地方。在一個明日當空的正午，他又來到了一個村子。聽說謝裏曼要來，村民們竟列隊歡迎，以示隆重。村民們在村外很遠的地方等著謝裏曼，七嘴八舌地向謝裏曼表示他們的興奮和榮耀。謝裏曼一定要跟所有的人都一一握過手後，他們才感到滿意。

謝裏曼本不打算在這個村子逗留的，但是，村民們一再懇求謝裏曼念《奧德賽》給他們聽：“我們為了要聽這個，在這裏等了很久啦！”

謝裏曼被他們的熱忱所打動，終於答應留下來為他們朗誦。村子的正中央有小小的廣場，一棵大樹在那兒遮成了綠蔭。謝裏曼要村民們圍著自己坐在樹蔭下。這次謝裏曼朗讀的是奧德修斯的妻子佩涅洛佩與他分別了20年後還是癡癡地等待著丈夫回來，最後，她終於和丈夫團圓的情景。

這一段故事，過去謝裏曼不知讀了多少遍。每次讀後，還是感動不已。村民們也是一樣。那優美、高雅、**的文字，打動了每一個村民的心。大家都不禁為這對戀人流下同情之淚。

朗讀既畢，村民們要謝裏曼留下來。他們熱切地希望謝裏曼能留到第二天，好多給他們講些有趣的故事。麵對著這些善良的村民，謝裏曼心裏實在難以拒絕，但是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於是謝裏曼極力婉辭，並向他們說明了緣由。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村民們，謝裏曼總算可以走了。不過，在臨別之前，謝裏曼還要同他們一起歡飲葡萄酒，互相幹杯，並且跟每一個人吻別。

這一期間，謝裏曼收獲頗豐。他不僅開始去實現自己的理想，還出版了一本《伊薩卡、伯羅奔尼撒半島和特洛伊》，同時，他還獲得了博士學位。但是，就在謝裏曼逐步實現自己的理想的時候，他的妻子卡塔琳娜提出了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