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掘梯林斯

謝裏曼用德文和英文寫了特洛伊發掘報告,並且在德國和英國分別出版,然後又將這本《特洛伊》改寫成法文。他把原稿交給了出版社,就馬上著手進行梯林斯的發掘。這次發掘,事先已取得希臘政府的批準。關於建築學方麵的問題,仍決定請多爾普菲爾德來幫忙。發掘工作從1884年持續到1885年,其中的後半年,則經謝裏曼的授權而由多爾普菲爾德單獨負責推進。

根據史料和傳說可以知道,梯林斯的曆史並沒有維持多久。在特洛伊,新的部族一代接著一代地來到希撒利克築城定居,但在梯林斯卻隻有這麽一次。因此,梯林斯城和特洛伊比較起來,是更容易查明其3000年前的原始狀況。

在邁錫尼發現寶藏的那一次大發掘之前,謝裏曼曾在梯林斯待了一個星期,對山丘上的城址做了一次試探性的發掘。當時雖已見到兩三處建築物的遺跡,但當時謝裏曼卻不知道這些發現是何等的重要。後來在特洛伊做第三次發掘時,他才了解到這些建築物遺跡的重要性。

在發掘期間,謝裏曼住在距離梯林斯騎馬要一小時行程的一個港口小鎮納普利亞。這個風景如畫的小港口,在波平浪靜的水麵上掩映著海角古城的倒影。但是,謝裏曼是一個喜愛工作更甚於欣賞風景的人。在這樣一個風景綺麗的海濱小城,謝裏曼到底過著什麽樣的日子呢?

謝裏曼有早起的習慣。在納普利亞小住的這段期間,他每天都在早晨4點鍾起床。為了預防熱病,先服下4粒奎寧,然後洗海水浴。

小舟在每天早晨4點鍾就已經在港口等著他,把他帶到遼闊無際的海上。謝裏曼每天要付給他4個法郎。劃到相當遠的地方時,謝裏曼便躍入海中,遊5~10分鍾的泳。船上沒有梯子,謝裏曼每次都得攀著櫓槳上船。

洗完了海水浴,謝裏曼回到岸上,走進“阿伽門農”咖啡店,在這裏喝一杯不加奶的苦咖啡,樂陶陶地享受著清晨的時光。在物價波動,所有的商品都在漲價的時候,這家咖啡店的咖啡卻依舊維持著不變的低廉價格。

謝裏曼到梯林斯的交通工具是一匹馬,每天租金6法郎。這是一匹好馬,它每天早晨都到咖啡店來接謝裏曼。謝裏曼騎上它,快馬加鞭,隻需20多分鍾就到了梯林斯。而這時,太陽還沒有升起。謝裏曼下了馬,叫人去接多爾普菲爾德。

工人已經到齊,工作就要開始了。轉眼已8點鍾,這是第一次休息的時間。謝裏曼在古代宮殿的一根柱基上坐下來吃早餐。謝裏曼的一位朋友在倫敦開了一家食品店,他送了謝裏曼一大堆食品。其中包括鹹牛肉、麵包、乳酪和白葡萄酒,這些食物可以讓謝裏曼享受美好的早餐時光。

工人的第二次休息是從12點到13點。起初是一個小時就夠了,但是後來天氣漸熱,就延長到1小時45分。在這個時間內,謝裏曼也和大家一同休息。他們的休息地點是城南一處打穀場的遺跡。把那裏的石頭當枕頭,躺下來就可以休息。太陽就在頭上,像是要把人烤焦一般。睡覺時就把頭上所戴的印度帽拉下來遮住臉,此外就沒有其他什麽可以阻擋陽光的東西了。

雖然如此,大夥還是睡得很甜。尤其是謝裏曼,沒有什麽能比在梯林斯宮殿裏的中午時分睡覺更享受的了。轉眼間又是黃昏。晚餐謝裏曼通常會回到納普利亞的住處去吃。

那梯林斯的發掘,究竟有哪些進展呢?他們走上了坡道,來到石頭堆砌而成的城牆麵前,通過牆壁中的狹小入口,有一條陰森森的通道向左首延伸。在這條路的中途,有城門的遺跡。從前這個門的形式是和邁錫尼那座石獅門一模一樣的,門上的一尊石獅,以同樣的眼神注視來往的行人。

過了城門,路稍微寬了些,左右兩邊仍是石牆。接著來到了一個廣場。右麵城牆中有通道,守城衛兵的營房就是設在此處。左麵是第二座城門,巍峨的外觀足以顯示出王宮的氣派,跟四周的大城牆也很相配。入門通過狹小的通道,就到了宮殿前麵的廣場。為了防備敵人來襲而精心築成的城堡已永遠地失去了其實際的功用。由此右折,經過衛兵的營房,又是一座美麗的城門。這麽多的城門,可以說明城主過的是與人民隔絕的生活。人民要晉謁君主,必須通過好幾道由衛兵把守的關卡。但此時,謝裏曼卻儼然那個時代的貴族一般昂首闊步走向王宮。由廣場拾級而上,過了門又是一個廣場。地麵上鋪著樸素的石板,庭院四周有曲廊廻繞,和成排木柱。柱頭上有塗成各種顏色的藻井,支撐著屋簷。院子裏悄無聲息,如同置身於修道院之中。

宮殿就在庭院的後方。宮殿門前有祭壇,梯林斯王就是在這裏舉行祭神儀式,並將牛血倒入地麵上的洞孔。王族的祖先,相傳就是受了神的賜予,得到了象征王位的雙刃斧刀。國王似乎很少走出這座宮殿和庭院,他雖然也為人民和國家而向神祈禱,但在這裏卻什麽都看不到。他看不到自己所統治下的山川、田野、牧地、村莊,連老百姓的房子都看不到。

宮殿入口處有一間寬敞的類似前廳的建築,看得出當時裝飾得非常華麗,充分顯示出王宮的氣派。

宮殿極盡奢華之能事。宮殿裏所有的柱子都是非常高大的圓柱,越往上麵越粗,而且整個柱子都鐫滿了美麗的雕刻。支撐著牆壁的柱子,上麵貼著稀奇的木板,木板上全鑲上美麗的青銅質玫瑰花徽章。牆壁下端是用純白的雪花石膏做成,其中又嵌著寶石般熠熠閃耀的碧綠的玻璃珠,看得人眼花繚亂。一大片的牆壁上畫著種種怪獸和英雄們在打仗的大幅圖畫。

這間大房間的正麵有三個門,但是,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從這些門進出。等級不夠的人先得進入浴室把身體洗幹淨,塗上了油,重新穿戴整齊,然後才能見到國王。與王宮相連的一個走廊可以直通王妃的宮室。王妃的宮室雖然夾雜在一些小房間之中,但仍然如一個小型宮殿一樣,形成完整的格局,有庭院、大廳和小起居室。在其周圍還有用人房、膳房、浴室和倉庫。

除此之外,城內還有高塔、倉庫和通往城外的秘密隧道等,而這些建築物外麵則環繞著大城牆。從建築方法、雕刻和裝飾的特征看來,梯林斯城與邁錫尼和古墳可以說是屬於同一時代。這是一個文明開化的偉大時代。謝裏曼在《梯林斯》這本書中對這座宮殿進行了詳細的說明,而且還附有地圖。

不知不覺中謝裏曼已經垂垂老矣,性子越來越隨和了,而他的妻子索菲婭也年逾30,越發成熟。他們的關係越發融洽和諧了,但由於謝裏曼總是不斷地為考古事業而奔波,他們總是聚少離多。在謝裏曼寫給妻子的信中,也流露出了更多的溫情:

希望你下次回雅典的時候能夠更健康,這樣你可以得到我許諾的獎金(索菲婭每重1000克可得到1000法郎)。別在奧地利給我們的女兒找老師,不過你可以從那兒給我帶點肥皂過來。我們的女兒應該每天洗澡。她的信中滿是語法錯誤,這對那些沒受過教育的女孩來說是可以原諒的,但是謝裏曼的女兒不可以這樣。她不能總這樣胡思亂想、心不在焉,上帝保佑她今後別經商,否則她一定會破產。

幾年前,謝裏曼在邁錫尼發掘了王族的墳墓,他用發掘出來的東西告訴了世人古代的帝王是何等尊榮威風。如今在梯林斯,他又將君王及其家族所居住的城堡原原本本地發掘出來,再一次讓人們開了眼界。從謝裏曼展開其發掘工作以來,對古代遺跡的發掘一時蔚為風氣,而古代遺物的研究也有了深遠的進展。

在希臘東方的愛琴海周邊一帶,在短短一年之間,有很多與邁錫尼墳墓同一類型的墳墓,與邁錫尼古墳墓陪葬品相同的陶器、裝飾品和刀劍等,猶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出土。

從邁錫尼和梯林斯出土的許多古物可以看出,當時文化先進的亞洲對它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以致它們處處加以模仿。

因此,有些學者就認為,在邁錫尼和梯林斯所發現的古物可能是來自地中海東部海岸的移民所遺留下來的。謝裏曼也指出:“太古時代的希臘帝王們,是來自亞洲的腓尼基或埃及的人。至少,這個傳說充分顯示出文化落後的希臘,對腓尼基和埃及多有依賴。”

借著謝裏曼在邁錫尼、梯林斯以及奧爾霍邁諾斯所發現的遺物,人們已經知道希臘的上古時代和亞洲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這一點,不隻是希臘如此。其他地中海各國的古代曆史,也要透過亞洲的關係來觀察才能夠明了。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現在已經成為曆史研究的一個指標。這也是由謝裏曼的發掘所促成的。

乍看之下,令人以為相當繁榮的邁錫尼文化,其實是受過亞洲文化的深刻影響。當時歐洲的人們知道了這一點,便開始對亞洲心生向往。謝裏曼在發掘過梯林斯之後,也開始對亞洲的發掘目標做認真的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