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捍衛者

旅行中的考察

1886年,謝裏曼去倫敦住了幾天。這時候,有一位年輕學者為梯林斯遺跡的問題,提出反對謝裏曼的理論。

謝裏曼曾推導:紀元後,基督教日漸興盛,人們在梯林斯的城址上也興建了一座教堂。而這位年輕的學者卻認為梯林斯的教堂不是後來才有,而是和城堡同時興建的。當時,英國的一位建築學泰鬥也表示支持這位年輕學者的觀點。謝裏曼不得不為此事出席一次建築學會,就自己所持理論的正確性提出辯解。不用說,教堂絕不可能與建立於紀元前的城堡同時興建。爭論的結果,謝裏曼勝利了。事後,英國的建築學會還頒贈了一枚獎章給謝裏曼,以讚揚他在學術領域的建樹。

結束了梯林斯的發掘工作,謝裏曼又回到了雅典他那幢如宮殿般的房子。年邁的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已感到了力不從心。雖然謝裏曼發掘出了很多女神,但對他來說,最值得敬畏的是健康這位女神。在他的觀念裏,生病是一種過失,是不道德的。可是謝裏曼自己卻總是犯這種“不道德”的“過失”。

少年時代的謝裏曼曾累到患上出血症和肺病,在加利福尼亞時,他患了斑疹傷寒,在邁錫尼,他染上過瘧疾,他還在巴拿馬運河一帶生過腿瘡,在爪哇生過耳病。在62歲的時候,他曾因過度工作和過度的緊張而引發了神經衰弱。為了鍛煉身體和治療疾病,他經常洗冷水浴,在結冰的水裏遊泳,但後來又因為用冷水洗浴而患了**病。而他的耳病也因為頻繁地在海裏遊泳和寒冷受涼而更加嚴重,謝裏曼時常自稱是半聾。

凡是懷有偉大夢想,並且將夢想付諸實踐而獲得成功的人,心裏總會飽脹著滿足的快意,性情也常保爽朗愉快,對任何人都樂意親近交談。現在,謝裏曼的情形就是如此。他結識了很多人,常常和人家談論著他從事發掘的種種往事,樂此不疲。

想到這樣一位命運多舛、身世曲折離奇的人,竟然做出那麽大的發現,不論是誰都不能不被他的魅力所吸引。英國人、美國人、德國人,以及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學者,隻要是來到雅典旅行時,總是先去參觀古代遺跡和博物館,然後必定要去謝裏曼的住處登門拜訪。

謝裏曼和索菲婭兩人都偏愛《荷馬史詩》,就像他們的愛情是建築在《荷馬史詩》之上似的。他們最懷念的往事,就是兩人在一起進行的發掘工作。而那幾次的發掘,全部與《荷馬史詩》有關。兩人也常常談到將來的工作,但話題無非是與《荷馬史詩》有關的一些發掘計劃,說來說去都離不開荷馬。謝裏曼在腦子裏記著很多荷馬的詩句,有時候他會渾然忘記自我,如醉如癡地吟起那些詩句來。他念了一段索菲婭就接著念下麵的一段。

除了女兒安德洛馬赫之外,他還有一個兒子叫阿伽門農,兩個孩子都是以《荷馬史詩》中了不起的人物命名的。謝裏曼是個隻知工作不知休息的人,隻有在一項工作和另一項工作的空當,他才有機會在雅典的家裏,和他所愛的妻兒們在一起團圓,享受天倫之樂。到了晚年,他這種空當也不過比以前稍微拉長了一些而已。謝裏曼在巴黎和柏林都置有房產。每年夏天他大都住在那邊,順便去訪問朋友們。

1886年冬天,謝裏曼前往埃及族行,他雇了一條船,溯尼羅河而上。近幾個月來,他為了出書而嘔心瀝血,現在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他此行單槍匹馬,打算慢慢欣賞沿途的風景和古跡。埃及的曆史和遺跡再度深深地感動了他。

來到埃及的謝裏曼想起了微耳曾寫過的一段關於埃及的描述,現在想想,這是一點也不錯的:

在《荷馬史詩》誕生之前,也就是在特洛伊最繁榮的時代,埃及的文化已經繁榮了幾千年之久。盡管這個文化這樣古老,但至今還到處遺留著古跡,經過了幾千年也沒有被湮沒,成為活生生的曆史見證。來到埃及的,不論看見了什麽,胸中的感動都會像潮水般洶湧不已。

10年前,謝裏曼初次到埃及旅行時,因為不懂得阿拉伯語,被人敲了竹杠,支付了昂貴的船資。這件事令謝裏曼耿耿於懷。有了這樣的教訓,他便利用這次航行的時間,全力學習阿拉伯語。沒多久,他就可以用阿拉伯話與人流利地交談了。接著他又學了阿拉伯文字,也開始用阿拉伯文寫信。後來從埃及轉往敘利亞繼續旅行時,他已經在用阿拉伯文寫日記了。

不過,在埃及境內旅行時,他還是用希臘文寫日記。本來他從希臘帶來了一名向導,但尼羅河之旅開始後不久,向導不幸在途中生了病,謝裏曼隻得讓他回去。此後三個月,謝裏曼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繼續做孤獨的旅行。直到參觀完了那些著名的古代神殿所在地的盧克索,才循原路折返。

旅行期間,謝裏曼搭乘了一艘三桅帆船,船員都是阿拉伯人,他們總是在互相爭吵。謝裏曼除了耐著性子跟他們和平相處外,也別無他法。有一次,船在河中停著不動,謝裏曼隻得眼巴巴地苦熬。不過,當他把視線轉移到岸上去時,那些隨處可見的古代遺跡又使他欣喜雀躍起來。這一路上,他覺得日子過得飛快。謝裏曼覺得當一個人離群獨處時,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也許是因為做了太多事情。

在埃及期間,謝裏曼每天早上7點鍾就起床了。到甲板上去散步半小時,喝過茶、吃過雞蛋之後,他又花上一小時的時間,一麵抽煙,一麵到處走動。

接著,他開始閱讀阿拉伯的書籍,然後欣賞希臘戲劇家的作品。接著是午飯。飯後再上甲板散步一小時,看書到4點半,再散步到6點。然後是晚飯。飯後在涼爽的沙漠風吹拂下,做一小時的散步。上床前一定要寫日記。

謝裏曼在日記裏麵,以生動的筆調描寫著埃及的農業和一般人的生活習慣等,並且把岸上所見的遺跡畫出來,加上詳細的說明。不過,謝裏曼本質是個詩人,雖然他不作詩,卻有詩人般說不盡的夢想。在這次的旅行期間,他常常做夢,並且每次他都把夢中的情景詳細地寫在日記裏。

因為這次旅行實在太愉快了,所以第二年的冬天,他又到埃及去了一趟。這次同行的還有他的好友微耳。

在沙漠中的阿拉伯人村落裏,謝裏曼有如伊斯蘭教的聖徒般受到尊敬。當村民們看到他誦讀阿拉伯文的書或信函,就像僧侶或法官那樣的流利時,都十分驚奇。

入夜以後,村民們都聚集過來。謝裏曼則爬上了椰子樹,把伊斯蘭教的聖經——《古蘭經》念給他們聽。他念得出了神,連自己都受了感動。那些虔誠的阿拉伯人,一齊跪了下來喃喃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