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變故

1836 年 11 月，約翰·克雷門斯的經濟再度陷入困境口 克雷門斯先生過去也曾失敗過。可是這次陷人困境的理由卻 讓人非常喪氣一一他給艾拉·斯托特做擔保人，可是艾拉溜 了，故意鑽新破產法的空子……艾拉可以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可是克雷門斯一家卻再 次陷入困境，他們搬出了希爾街的小屋，遷至對街，住在一 家商店的樓上。這次的遭遇使原本沉默寡言的父親變得更加 嚴肅了，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家人。為了使妻子和孩子們盡量 過得舒適，父親又開始四處奔走，希望能謀個公職。

當地的巡回法庭有個職位空缺，按理說約翰·克雷門斯 擔任過保安官，應該是這個職位的最佳候選人。可是為了確 保自己能夠競選成功，約翰·克雷門斯幾乎整個冬季都騎著 馬在鄉下拉票，希望農夫們投票給他。

2 月的天氣糟透了，薩繆爾的父親仍在四處奔走。有一 次回家途中下了大雨冬天的寒風一個勁兒往他濕透的大衣 裏鑽。回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快凍僵了，並開始發高燒，後來又轉成了肺炎。此後的三個星期，他一直躺在**，高燒 也一直未退。

1837 年 3 月 24 日，約翰·克雷門斯在低聲交代了幾句 有關田納西的土地的事，並親吻了女兒帕梅拉之後，便閉 雙眼與世長辭了!

當天晚上，薩繆爾躺在**，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殘 酷。他並非第一次見到死人，可是這回離去的是他的父親! 他像一隻顛簸在暴風雨中的小船，整夜翻來覆去無法熟睡。 終於，他迷迷糊糊起床，把床單披在身上走進母親房間。

克雷門斯太太過去也曾見過薩繆爾這樣夢遊。這一次， 做母親的心中生起了一股愛憐之惰，這是她最疼愛的紅發男 孩!可是偏遠地區的母親並不習慣表露她們的情感。

"喂!薩繆爾!"母親叫道，"你嚇死我了!醒醒!醒醒! 快回去睡覺!""好的，媽媽!"薩繆爾回答道，他已經醒過來了，他 感到有一點難為情，"我不是有意的。"父親去世已經一年多了，薩繆爾繼續在漢尼巴爾的大街 上遊**。母親沒有讓他繼續上學，他自己心裏也很迷茫，不 知道要怎麽打發時間。他心底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即將成為 大人。可是他該做些什麽呢?他該到哪裏去呢?一個十幾歲 的孩子還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些問題。

奧利安和帕梅拉已經找到了工作。奧利安在聖路易斯當 印刷工人，周薪 10 美元。他每周會從薪水中省下 3 美元寄回家，幫助母親和幼小的弟弟。帕梅拉在離家 15 裏外的鎮上教鋼琴，她賺的錢隻夠付自己的食宿費，但至少她已經自 立了，隻要條件允許，她也會寄點錢回家。9 歲的亨利還太 小，不懂得憂慮為何物，隻有處於尷尬年齡的薩繆爾彷徨著、 遊**著。

沒人看得出薩繆爾的心事，他仍是那個快活、調皮、愛 開玩笑、粗心大意的家夥，他早上常忘記洗臉，飯前也不記 得洗手。如果家裏需要劈柴或是提水，通常都是亨利去做。 薩繆爾常到、河畔尋求慰藉，河畔的景色令他沉醉。早晨 和傍晚，他到河邊看輪船進港;中午，他經常頂著炎熱的太陽遊泳或釣魚。 他也到對岸的伊利諾伊州探險。那裏是一大片未開墾的森林沼澤區。有一次，薩繆爾一個同學的哥哥在那片沼澤地 裏發現了一個逃跑的黑奴，可是他非但沒有把這名黑奴交給 警察以領取 15 美元的賞金，反而天天帶著食物和毛毯去看 他。不幸的是，兒個星期後，當局還是得到了消息，並到沼 澤地去搜捕。為躲避警方的追蹤，可憐的黑奴在試圖穿越沼 澤地時不慎跌進深水裏淹死了。

孩子們還喜歡一種遊戲，在天黑時跳進水中，慢慢爬到 順流而下的大木繞中。有的木徒有 2∞平方米那麽大，看起 來就像一個大平台。木筷順流而下，一直漂到新奧爾良市。 管理術役的大都是來自森林的粗漢，他們睡在木役中央的臨 時小屋中，並在屋前砌個石頭爐子，露天烹飪。這些人常常在晚上圍著篝火唱歌、跳舞、講故事，而薩繆爾、湯姆或勃 溫兄弟就是他們最好的昕眾。這幾個孩子摸黑爬上流經漢尼 巴爾的木役，悄悄地接近這群人，聽他們唱歌或講故事。

這些以河為家的粗人所使用的語言生動而粗野，令孩子 們感到十分剌激。薩繆爾和湯姆講話時也偶爾夾些粗話，不 過這些人的語言才真是火暴十足!

孩子們常用一個桶子或一堆木瓜作為掩護，誰也不會發 現他們。不過一旦被發現，這些人對"入侵者"是很不客氣 的。盡管如此，昕這些粗人們談話卻是相當值得的。薩繆爾 當時還沒想到要當作家，不過他的耳朵天生對語言十分敏感。 許多年之後，他仍可生動地記錄下這些人的狂野對話:一個人不停地唱歌，令別人感到不勝其煩，終於 有人表示抗議"饒了我們吧，這種歌老母牛聽了也要 瘋掉的!"唱歌的大塊頭聽了激動地一躍而起，連珠炮似地 說出一長串話"哼!我是阿肯色荒野中最古老、最 原始的殺人王。我的下已是鐵的，嘴是黃銅的，肚皮 是銅質的。瞧我!霍亂是我的兄弟，天花是我的親戚。 身體健康的時候，我的早餐是十九條鯨魚和一捅威士 忌;生病的時候，我隻吃一窩響尾蛇和一個死人…… 哼!你們都退後，讓出一塊空間讓我施展!血是我的 天然飲料，臨死的哀鳴是我悅耳的音樂，好好看看我，諸位!低下身子，屏住呼吸，因為我馬上要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