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行

奇妙的旅行

青年時期的馬克·吐溫到了愛荷華州,薩繆爾發現,顯然每個人都主張保留聯邦製 度。薩繆爾原先就是這樣認為的, 現在他的信仰更加堅定。美國西 部有一大片新土地正待開拓,不 應由少數南方農民的錯誤觀念而 使整個政府四分五裂。

薩繆爾一向有冒險精神,當 得知奧利安準備西行至新開發的內華達州(因為該處發現了金礦和銀礦)時,他立刻蠢蠢欲動。

奧利安是林肯政府的堅決支持者,現在,他被任命為內 華達地區的事務秘書,而薩繆爾則作為奧利安的私人助理, 兩人一同前往內華達州。

現在,薩繆爾隻需準各牛皮靴子、法蘭絨襯衣、一頂寬 邊西部帽和一支左輪手槍以抵禦印第安人,就可以上路了。

薩繆爾還帶了一本太字典,不過究竟他為什麽這麽做,他自 己也不明白。

赴內華達的越野之旅真是奇妙至極!薩繆爾·克雷門斯 晚年時提起這次旅行,眼神仍因興奮而發光。

起程的第一個禮拜比較乏味,因為他們必須沿密西西比 河下行至聖路易斯,然後沿密蘇裏河上行至聖約瑟鎮。聖約 瑟是開往內華達的驛車的始發站。當驛車走上平原後,他們 的情緒開始隨之飛揚。

偌大的車廂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車廂外坐著車夫和車掌。 車掌的職責是照看郵件和乘客。到內華達州首府卡森市的車 費是每人 150 美元,但行李限重 50 磅,如果行李超重,加 收的費用幾乎等於一個人的車費。盡管兄弟倆隻攜帶了幾樣 必需品,但奧利安的法律書和薩繆爾的字典仍需額外付費。 他們準備了一大包煙草,並把錢全換作銀幣,藏在一個裝槍 彈的小布袋裏。現在萬事俱備,隻等著上路了。

他們一行將越過平原、山區和沙漠,旅途全長 1700 裏, 車速大約是每天 1∞裏。旅途的前幾天並不是很舒適,他們 因為在搖擺不定的驛車裏坐得太久,以致四肢嚴重抽筋。驛 車日夜不停地奔走,他們也無法躺下來睡覺。24 小時之後, 車掌教他們如何調整姿勢,並要他們把郵包置於兩排座位之 間,拚成一張床,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時放鬆身子平躺下來。

白天天氣很熱,夜裏又很涼,但是裹上毯子後就可以舒 舒服服地睡覺了。他們還可以到車廂外,坐在車夫旁邊的座位上,或躺在車頂上。

這樣,他們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車內的郵包上。每 隔兩三個小時,驛車便停下來為馬或驢換韁。車夫也在晨間 和晚上交班,因為一個人駕馭幾匹馬或驢子是很辛苦的,時 間一久就會感到雙臂發酸。

交班的工作在途中的"車站"中進行。所謂"車站", 其實隻是一座磚牆泥頂的小屋而已,泥土糊成的屋頂上往往 長滿了野草。車站裏最大的一間屋子是馬膜,馬膜旁的單房 小屋是站長的宿舍,在用餐時間也充當乘客的餐廳。

當然,乘客吃的食物也不是山珍海味,一大塊腐臭的臘 肉、陳年麵包、一小碟湯或咖啡、茶就算很豐盛了。雖然薩 繆爾和奧利安並不挑剔,但是任憑是誰也不會習慣在偏遠的 平原上吃腐爛的食物,更何況他們還得為這樣簡陋的一頓飯 付很高的價錢。不過在抵達鹽湖城之前,他們買不到任何補 給品,也隻得繼續忍受這種糟糕的夥食了。

多年後,成為大作家的馬克·吐溫(薩繆爾的筆名)寫道: "車站裏供應的湯和咖啡的味道差不多,咖啡卻和洗碗水的 味道相仿。"他們經過的第一個州是內布拉斯加,此處還有些青草地、 幾條小溪及河流。穿過青草區,便是長滿山艾的沙質山地。 山艾是一種低矮多刺的灌術,在這樣幹燥的地區,也隻有這 種頑強的植物才能生長。可是有些動物也能在這個地區生存, 這令他們頗感驚奇。一群棕色、長耳朵的兔子跟在驛車後麵跳了好幾裏才離開,群居於沙地上的草原犬也顯得逍遙而自 在。此地還有郊狼一一一種外形似狼但體形較瘦削的動物, 它們常在晚上對著月亮嚎叫,白天則在大草原上尋找動物屍 體作為食物。薩繆爾發現郊狼總是清瘦而饑餓,它們麵容悲 戚,牙齒銳利。

惡劣的夥食和枯燥的旅程並未破壞克雷門斯兄弟的興 致。日夜不停地穿過大草原,早晨看金黃的太陽升起,正午 舔舔嘴唇上的沙塵,在漫長的下午和傍晚時分躺在車頂曬日 光浴,當夜幕低垂而涼爽的空氣襲來時,裹著毯子蜷縮在郵 包上一一這種日子多美妙!

每天,"唱唱"的馬蹄聲總會在耳際響一兩次,一位孤 單的騎士飛快地朝原野盡頭而去。這是送快信的騎士,他們 能在 8 天之內完成 19∞裏的路程,來往於密蘇裏和加州之 間傳遞信f牛一一當然,這麽長的旅程並非一個人或一匹馬就 能勝任,他們每跑 10 裏路就要更換坐騎,而騎士也會在以 閃電的速度完成 15 裏的路程後換班。

"快信騎士"不運送包裹,隻攜帶寫在薄紙上的信件。 他們把信裝在輕而薄的馬藏兩側的郵袋中,每封快信的郵資 高達 5 美元。以"快信"方式投遞的多為新聞報道一一西部 的新聞送到東部城市,或是東部的新聞送到偏遠的西部城鎮; 此外還有重要的商業書信或等不及讓驛車技送的政府文件。

騎士的生活艱苦,他們的體格就像鐵釘一樣,嬌小而堅 強。他們得忍受風雨、酷寒及孤獨的侵襲,還需要忍受"交遞站"的寒愴生活,像薩繆爾·克雷門斯這樣喜歡安適和交際的人肯定忍受不了。他隻是舒舒服服地躺在驛車的郵包上, 一麵悠閑地吸著煙鬥,一麵欣賞過往的騎士。

他們終於走到了落基山山腳。連綿千裏的落基山山脈是 東西的交界線。

夜晚來臨,山區的氣溫劇降,在車廂外替乘客守夜的人 每隔一段時間就得以雙臂摩擦身體取暖。車掌最為辛苦,因 為通常他在連續 250 裏的路程之中都不能休息,而車夫隻需 駕駛50裏路,拉車的驢也隻走 10 - 12裏就可以到車站休息口 到了第九天,他們終於來到名叫"大陸分界線"的隘口口 這裏位於兩大山峰之間,也是他們旅途中海拔最高的地方口陰冷的山穀四周全是白雪覆頂的大山,空氣中雲霧鏢紗,有 時候他們會本能地彎下腰,唯恐撞到麵前的一片白雲。這天 晚上,大雨一直下個不停。他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踩著 一地的泥水摸索了好幾個小時。第十天早晨,他們發現自己 已經置身於猶他州的綠河。他們在這個地方第一次吃到一頓 豐盛的早餐:新鮮的辯羊排(辮羊是西部的特產)、熱餅幹 和咖啡。

第十一天,他們趕了一整天的路,途中沒有機會洗澡或 換衣服。他們終於在晚間抵達猶他州的鹽湖城。

鹽湖城的景色極為引人入勝,在驛車裏顛簸了11 天後, 鹽湖城顯得更加可愛了。它唯一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就是每樣 東西的價格都高得驚人。當時紙幣還沒有流通到這個偏遠的地方,因此西部幾乎全使用銀幣,可是隨便哪樣東西都至少 要花 25美分,例如擦一次鞋、一個桃子、一根蠟燭、一份報紙, 或刮一次胡子。在東部花 5 美分或 10 美分即可買到的東西, 在這裏至少也要25美分。薩繆爾的錢袋立刻癟了不少。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買了一大塊煮臘肉、新鮮麵包和煮熟的雞蛋,作為剩餘路程的補給品一一隻要帶著這些食物, 他們就不必忍受車站裏惡劣的夥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