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與理論
1852年瓦格納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女武神》的詩作,身心疲憊,他決定去旅遊一番。瓦格納漫遊在伯爾尼高原上,觀賞著山區的景色,後來這些景色被寫進了《萊茵的黃金》的場景和《女武神》第二幕中。他到了提契諾,然後又前往盧加諾,接著旅行到了馬喬列湖,在那裏他參觀了勃諾美斯群島,這是讓·保爾在他的小說《特立斯坦》中所描寫過的景色。因為瓦格納想與人分享這些印象,所以他讓明娜以及在蘇黎世與他一起流亡的朋友克沃爾·赫爾韋梅一塊兒前來。
這年年底,《尼伯龍根的指環》的詩作完成了。
瓦格納指出浪漫主義和德國藝術以及歌劇和戲劇之間的矛盾。
在他看來,藝術的複興及其對墨丘利(傳說中的商業之神)統治的破除取決於觀眾的更新,靠的是新的勞動階層。瓦格納想讓他們進入劇院。在1848年那次失敗了的“七月革命”中,他旗幟鮮明地站在巴黎無產階級這一邊。瓦格納認為,革命應該將人類從工業社會的桎梏中解放出來,藝術應該為他們展現一種新的美,把他們教育成更美好的人。像我們在瓦格納那裏經常碰到的那樣,這又是“真正的社會主義”和德國古典人道主義的綜合。
瓦格納認為,對社會和藝術進行這種更新之後,它就不再“追逐金錢”,不再帶有墨丘利的特征,而將成為耶穌和阿波羅的綜合:“耶穌為人類而受難,阿波羅使人類有充滿歡樂的尊嚴。”“音樂是個女人。”瓦格納這樣闡述道。人們可以看出,真正的愛情似乎隻有在未來時代的德國藝術中,即在瓦格納的作品裏才存在。
瓦格納一方麵想當德國啟蒙運動和古典文學的發展者,另一方麵又想當它們的反對者。盡管如此,他並不打算在德國文化和古希臘戲劇之間進行綜合。他試圖證明,用希臘精神對悲劇進行的改造僅僅導致了歌德式或席勒式的某些戲劇的產生,也就是說引向了多條歧路。
1853年5月22日,是瓦格納40歲的生日。瓦格納已經具有在蘇黎世劇院舉辦音樂會的能力了,他為《漂泊的荷蘭人》《唐懷瑟》和《羅恩格林》這三部歌劇寫的序言被當眾朗讀後,歌劇中的音樂就開始以協奏曲形式持續演出了三天。瓦格納這時候第一次有機會親自指揮演出《羅恩格林》的音樂片段。
《羅恩格林》獲得的成功、李斯特的友誼以及眾多的理論文章的完成誘使這位音樂戲劇家又開始了工作。在蘇黎世的這些日子裏,《尼伯龍根的指環》詩作也完成了,緊接著瓦格納為它譜了曲,先是《萊茵的黃金》序曲,然後是《女武神》,最後是年輕的齊格弗裏德與森林精靈的齊唱。
這次的音樂會在音樂史上是件大事,因為這是第一次“瓦格納音樂演奏會”。這次演出極為成功,觀眾們獻給他一個銀質的高腳杯以及一個月桂花冠;蘇黎世的報紙讚揚他的音樂“出神入化”。瓦格納寫信給李斯特說:“我把這全部的榮光,都放在一個美麗的女人腳下,呈獻給她。”
這個美麗的女人就是瓦格納一生中最愛的人。來到蘇黎世後,明娜與瓦格納的爭吵越來越多。瓦格納曾寫信給友人說:“我身上沒有哪一點是我妻子所了解的……”瓦格納遇到了瑪蒂爾德·韋森冬克,她帶給瓦格納靈感與**,《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的創作靈感就是來自於她。
瑪蒂爾德·韋森冬克是奧托·韋森冬克的妻子,她的丈夫是個有錢的商人,生活上十分富裕。瑪蒂爾德溫柔纖弱,多愁善感並且喜歡寫詩。瓦格納與瑪蒂爾德之間的戀情類似於柏拉圖式。很多年以後,瑪蒂爾德在自傳中講述瓦格納:“他是一個大自然的愛好者,在自己的花園中他傾聽鳥雀的鳴啼,一朵插在他寫字台上的玫瑰也能使他喜悅萬分。《齊格弗裏德》中的‘林間生機’一段講敘的就是斯爾塔森林中高大樹冠的喃喃低語。他在遠足時,常常在詩人赫爾韋特的陪伴下到這座森林去,兩人談論的話題往往是叔本華的哲學。”
韋森冬克夫婦的婚姻很美滿。奧托·韋森冬克寬宏大度,有教養,善於理解別人。瓦格納與妻子的婚姻卻早已破裂,心靈受到重創的瓦格納夫人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做長期療養。瑪蒂爾德後來談到了這場愛情的結局:“直到這位大師逝世,我們都與他保持著友好來往,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從來都不放過拜洛伊特的會演。在與柯西瑪夫人結婚後,他首先帶著妻子來拜訪我們,後來把孩子們也帶來了。”
瓦格納開始接觸叔本華的思想,閱讀叔本華著的《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叔本華對於音樂之美,有獨特的概念和感受,與瓦格納在《歌劇與戲劇》中所提出的“歡悅的、希臘式的生命”觀點大不相同。瓦格納為此在自己的理論與實際上作了一係列的調整。所有悲劇的根源,都在於人們了解到這可見的現實世界是無價值的,而這種了解在大藝術家的體內,應該是與生俱來的直覺。
瓦格納在心智上的“希臘式的樂觀”和他在直覺上的藝術家的悲觀之間徘徊,叔本華的思想恰好使他可以明確地認識清楚自己的想法。瓦格納的本能告訴他,《漂泊的荷蘭人》《唐懷瑟》和《羅恩格林》是抑製意誌的悲劇;而理智則告訴他,這個世界或許不完美,卻仍然是潛藏著快樂的地方。不論叔本華或是瑪蒂爾德,他們每個人都不是單獨開啟瓦格納藝術靈感之人。叔本華的功勞在於提供論據,使瓦格納對於直覺有更進一步的了解,在這方麵叔本華倒是大大地影響了瓦格納的創作生命。
瓦格納對於探究人生有很濃厚的興趣,他後來也閱讀過謝林和黑格爾的著作,但是因為難以明白而放棄了。
1854年聖誕節,瓦格納把《尼伯龍根的指環》寄了一份給叔本華,書中沒有附信,隻題了字:“懷著敬慕與感激”。叔本華沒有明確表示看法,但是從其他方麵可以看出,他對瓦格納的音樂並不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