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瑞士
1848年歐洲爆發大革命,1月,瓦格納的母親喬安娜在萊比錫去世,享年70歲。
瓦格納參加了一個革命團體,倡導藝術和劇院的革新。他認為要達到這一點,人們首先要戒除貪欲,這樣,人類才能“達到完全的解放,才能完全符合基督的教誨”。
1849年,形勢和氣氛越來越緊張。4月裏,薩克森國王奧古斯特二世廢除憲法,解散國會,關閉《人民報》,報館負責人羅克爾逃亡到布拉格。
人民委員會指定了一個臨時政府,宣布以武力對抗王室,於是開始與王軍發生衝突。
動亂於5月8日晚被平定。羅克爾是主謀之一,被捕並判處死刑,後來改判終身監禁。這些年來瓦格納一直和羅克爾保持著聯絡,他能逃過逮捕是個幸運的意外。他和巴枯寧及其他臨時政府裏的人一起出亡,走到弗來堡時,他一個人走散了,其他的人全部落了網。瓦格納當晚在該地的旅店中獨自過了夜,次日轉往魏瑪。李斯特是瓦格納的好友,也是欣賞他作品的人,他在這裏等著接應他。瓦格納寫信回去告訴明娜,讓她釋懷:“我們革命是為了從新的基礎上重建,我們並非要毀滅,乃是要創新。”
從瓦格納的一切行動看,都不能把他當做熱血沸騰的革命者,他甚至算不上革命者,巴枯寧說他是“幻想派”。瓦格納竭力想把他的政治主張和藝術信念融合在一起。他寫信給友人說:“……我們必須打破這些藩籬,方法就是革命!……普魯士國王隻要對歌劇院作一個簡單、明智的決定,一切就又都會正常起來!”
受到通緝的瓦格納的罪名是縱火燒劇院。德國已經沒有瓦格納的容身之地了,他不得不逃亡到他國去。
1849年5月,瓦格納作為政治犯,由德累斯頓逃往蘇黎世,再次經曆了驚險的逃亡。同一月的27日,瓦格納抵達康斯坦斯湖。他一路乘郵件馬車而來,用的是耶拿大學韋德曼教授的過期護照。路費由李斯特先墊付,以後用瓦格納的歌劇《羅恩格林》的演出收入償還。瓦格納繼續向蘇黎世前進,他第一次看到環湖的阿爾卑斯山在落日裏閃閃發光,他立刻決定要在此安身。他的全部行李是一首歌劇草稿及20法郎的現金。
瑞士的山與德國境內低矮的山完全不同。這些巍峨雄壯有如戴著金冠的高山,是大自然偉大的傑作,它們激起了瓦格納心中更高潔的情懷。《尼伯龍根的指環》一劇的構思是他在山中漫步時完成的,大部分的寫作也是在瑞士進行的。
瓦格納踏上瑞士的土地後,立刻給明娜寫了一封信。
我親愛的、忠實的妻子:
我順利抵達瑞士,我本希望能早一天在這裏給你寫信,但旅行速度極其緩慢,經常滯留。
……
一小時後,我將繼續前往蘇黎世。我打算在蘇黎世稍事休息,以便再詳細寫信告訴你路上的情形。
我安然無恙了。願上帝保佑你!我很為你擔憂,我此刻鼓起了生活下去的巨大勇氣。再見!親愛的!明天再從蘇黎世給你寫信。
對於崇拜瓦格納的人而言,瑞士是個聖地,瓦格納的作品及其一生都和這個小國有著密切的關係。將近十年的時間,他都住在蘇黎世。流亡生活並未使他藝術創造之泉幹涸。這個地方的山穀、湖泊、山脈似乎結合了他的思鄉之情,使他腦海中原始的德國神話,更增添了些新的、戲劇化的內涵。除了《尼伯龍根的指環》外,他還寫了《特裏斯坦和伊索爾德》《紐倫堡的名歌手》與自傳《我的一生》。直到11年後,他才獲準返回德國。
抵達蘇黎世後,瓦格納找到繆勒,繆勒現在是鋼琴教師與唱詩班的領隊,他介紹瓦格納給傑克·蘇瑟認識。瓦格納和蘇瑟成為了摯友。繆勒和朋友們設法讓瑞士官方發了張護照給瓦格納,使瓦格納方便到法國去。護照上寫著:“瓦格納,萊比錫人,作曲家,36歲,身高163厘米,棕發、藍眼……”瓦格納寫信給朋友說,“我發現我在這兒還蠻有名呢!真要感謝從我的歌劇裏改寫的鋼琴曲……”
蘇黎世在當時有居民3萬多人,瓦格納對於這裏的阿爾卑斯山、這個城市本身以及沿著利馬特河的舊式房屋和教堂,乃至於這兒優雅、聰敏、明智的人們,都有說不出的喜愛。這裏的人們以簡單、溫和的觀點來評論他所遭遇的挫折,出於本能地同情他的藝術理想,他在這兒簡直就不想離開了。李斯特和明娜都認為他成功的下一站是巴黎。李斯特甚至已在論壇報上寫了一篇大力推介《唐懷瑟》的文章,替瓦格納作足了宣傳。兩天之後,瓦格納疲憊地離開了蘇黎世。
瓦格納是抱著激昂的鬥誌到巴黎來的,結果剛到巴黎,他的情緒便低落下來。巴黎此時正處於悶熱的季節,到處流行霍亂,路上常有送葬的隊伍經過。瓦格納於是離開了巴黎,前往城外的一個村莊——盧韋,在一個酒商家裏租了間單人房住。
7月初,瓦格納又折回蘇黎世。他寫了一篇題為《藝術與革命》的文章。他把這篇文章寄到法國的出版社,被認為文體雜亂、德國味過濃而遭退稿,後來,由萊比錫的一個出版商印成小冊子。瓦格納寫了許多評論性的文字,但大多艱澀難懂。
瓦格納自覺有個使命,他對於文明社會裏的劇院功能有自己的見解,他要讓觀眾明白他的觀點。18世紀德文開始成為一種文學的語言,有的德國人認為劇院具有淨化人類心靈的功能。半世紀前的席勒也自己寫劇本,並發表有關劇院的理論。自席勒之後,流行的劇本很少受到有學之士的影響,而多受中產階級商人的影響,漸漸偏向於消遣、娛樂。觀眾希望演出富於變化,卻不在乎劇本品質,他們要求戲目常換,鑒賞力卻一落千丈。
瓦格納堅信自己擔負改革德國戲劇的重任,他要使觀眾相信戲劇與深思的、富含詩意的音樂具有同等的重要性。從1850年開始到去世,瓦格納是歐洲人討論最多的音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