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迫害

伯特蘭是“良知反戰者”和“反征兵同盟”的主要成員。他致力於和平主義活動,是卡辛頓農莊別墅的中心,贏得了不少崇拜者,不過他的名聲還隻是限於學術界。1928年,除了劍橋同僚們的妒嫉和敵意外,政府也開始注意他了。

三一學院裏的一些支持戰爭者常會被伯特蘭的機智所刺傷,因而心存敵意,甚至在餐廳裏都不願意跟他同桌吃飯。年輕的一輩有時候倒還會說些公道話,他們認為伯特蘭有自由表達思想的權利,可是不久他們也被征召參戰了。至於老一輩不需服兵役的教職員們,則對伯特蘭充滿了敵意。尤其是他大學時代的好友麥克塔加,對伯特蘭的言論最不能容忍。倒是羅威士·迪克金森卻始終和伯特蘭保持著良好的友誼。

1916年6月發生了“艾弗雷特事件”。歐尼斯特·艾弗雷特是“良知反戰者”的一分子,他被征召服役,但因在軍中不服從命令而被判處兩年的勞役。“反征兵同盟”為這件事散發了一本小冊子提出抗議,有好幾個人因散發小冊子而被捕。伯特蘭寫了封信給《泰晤士報》,大意是,這本抗議小冊是他所寫,任何責任他願一人承擔,與別人無關。

6月15日,伯特蘭在倫敦市長查理·魏克菲爵士麵前受審,伯特蘭和他哥哥研究一番以後,決定不聘請律師,而由自己出庭辯護,他侃侃而談,前後差不多講了一個小時,其中有一段精辟的話,他說:“我個人被判是否有罪,都是無關要旨的事,今天受審的不隻是我伯特蘭,而是我們的祖先經過若幹世紀奮鬥犧牲的自由傳統。世界上的其他國家也許在別的方麵有勝過我們的,但是自由傳統是我們必須力求維護的優點,我堅決主張個人自由。……庭上說我對大英帝國軍隊的征召與風紀發表不利言論,我認為找不出任何證據可以指出它妨害兵役。它散發的時候,獨身男子已被征召,任何努力隻限於已婚者,如果已婚者自願入伍,他們便不是良知反戰者。該項文件指出如果有誰準備做良知反戰者,就可能被判服勞役兩年,我認為這一事實不可能使一個本非良知反戰者的人自稱為良知反戰者……”

他的辯護是如此有力,使得市長感到很尷尬,因而打斷了他的話,市長說:“你不是在辯護而是在做政治演講,因為你不諳法律,所以我對你相當寬容。”

最後,伯特蘭仍被判有罪,罰款100英鎊。

有關伯特蘭的辯護詞及審問過程曾被出版,但被政府下令禁止。

伯特蘭被判有罪的消息公諸於世以後,當年的7月,該學院的校務會議決定將伯特蘭解聘。這件事刺傷了伯特蘭的自尊心,不僅表示他和劍橋的關係從此一刀兩斷,而且還得繼續麵對公眾的敵意。

6月29日伯特蘭提出上訴,卻被駁回。他拒交罰款,結果他在劍橋的一部分私人物品被勒令拍賣,包括家具、地毯、書籍、金表、獎章等,但除了家具、地毯被拍賣了以外,不足部分由朋友們湊齊罰款為其繳付,所以書籍、金表、獎章等都被保留了下來。

判罪、罰款、拍賣財產等隻是初步的打擊,接下來他還將麵臨其他的打擊。

1915年年初,他在劍橋獲得兩個學期的休假,哈佛大學準備邀請他去訪問。1928年1月,哈佛哲學係的伍德教授請他去講學,他也同意了。可是這時候英國政府對他密切關注,因為他已經被視為問題人物了。當他承認是“艾弗雷特事件”文件撰稿人後不久,英國外交部接到駐美大使的一份電報,大意是:哈佛邀請伯特蘭去講學,應該警告他,他在美國所做的反英演說很可能被德方利用。

外交部隨即開會討論,一致認為伯特蘭此去將造成不利影響,不應該讓他出國。他們認為伯特蘭寫了一篇不妥的文章而受到處罰,應告知哈佛校長,他不能獲得赴美護照。

既然美國去不成,他開始準備公開演講。陸軍給了他一道命令,內容是他可以在內地的城市如曼徹斯特等地做公開演講,但不能在“禁區”發表演說。所謂“禁區”是指那些不能讓間諜進入的地區,實際上英國所有的沿海城市都已包括在內了。據說是他們深恐伯特蘭會向德國打暗號,這件事令他啼笑皆非。

從事於和平主義活動越來越困難,伯特蘭有意放棄,因為事實上已經收不到多大的效果,但繼而一想,如果放棄的話,政府可能認為他是認錯了,因此決心繼續進行到底。

伯特蘭在南威爾士待了三個星期,向那些軍火製造工人發表演說,有時在大廳裏,有時在戶外。他發現那兒的工人也轉變為和平主義者了,他在工業區發表演說,總會受到大多數聽眾的擁戴,但在倫敦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伯特蘭的一言一行使得英國政府驚慌失措,這是有原因的。他是為和平奔走呼籲的哲學家,而且他本身早已超過兵役年齡,顯然不是為了私人利害才反戰,所以更能令人信服和崇敬。此外,他還支持一些反戰的年輕人,做那些人的顧問、夥伴及辯護人。

1916年11月,美國總統威爾遜向同盟國和協約國呼籲和平,雖被拒絕,但伯特蘭仍認為威爾遜可以帶來和平,於是他寫了一封長信給威爾遜總統。問題是,如何把它送達威爾遜總統之手。

恰巧自從9月間艾略特夫婦搬出伯特蘭的公寓後,海倫·杜德萊和她妹妹凱瑟琳就住了進來,而凱瑟琳準備到美國去度聖誕節,於是伯特蘭就把這封信交給凱瑟琳,順利地經由美國的中立協會委員會送達威爾遜總統的手中。他們在信件送往總統府之前,先寫了幾份分送給新聞界,即使總統本人沒有任何反應,也可讓世人知道這項呼籲。首先《紐約時報》在首頁刊登了這封信的全文,美國的其他報紙也相繼刊載。標題是——神秘女子帶來伯特蘭的呼籲,英國的著名哲學兼數學家要求威爾遜出麵阻止戰爭以免歐洲淪亡。

這封信潛出國境,使得英國當局深感不安。有份報紙說:“伯特蘭不能左右逢源,如果他的信件值得美國總統重視的話,那麽他便是不忠;反過來說,如果這是對美國總統無禮的惡作劇的話,美國便不該予以重視。”

負責調查的官員發現是住在伯特蘭家的杜德萊姐妹幫助送信,因此對海倫警告說,今後如果她想出國,就得接受嚴格的檢查。

伯特蘭在國內,仍然為“反征兵同盟”忙碌。艾倫一度由於身體原因獲釋出獄,但因不服從軍令而再度判刑。伯特蘭隻是在審訊的時候,才見到了他。

伯特蘭對“良知反戰者”的關懷,因俄國的革命而加深了。他認為沙皇被逐,臨時政府成立,等於是俄國撤軍。不過,仍然有部分俄國人認為可以一麵革命,一麵參戰。第一任國防部長後來出任總理的克林斯基就認為應該努力作戰,並在1917年夏季進行一次重要反擊。

當克林斯基革命爆發時,在英國北部的利茲地方有一大群同情者舉行了聚會,伯特蘭曾乘坐火車前往發表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