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

1900年,伯特蘭和艾麗斯結婚已經滿六年。這一段的婚姻生活,可說是相當平靜,正是由於這般平靜無波的生活,伯特蘭才能寫出舉世推崇的巨著《數學原理》。艾麗斯也確實盡到了做妻子的責任,她把家務事處理得井井有條,讓伯特蘭能夠不受幹擾專心從事於創造性的思考工作。

經過婚後平靜的六年,表麵上似乎還看不出他祖母當年的預言是否正確。但是,他心智與精神上的敏銳似乎無法和艾麗斯那種教友派信徒的背景相容,漸漸地對艾麗斯產生了厭倦。

伯特蘭在喜好及憎惡上,始終是典型的貴族式人物,但現在卻和那些同階級、同背景的人逐漸疏遠,後來他所結交的是一群反抗傳統而具有新思想的人。

伯特蘭的哥哥弗蘭克是個不顧風評的貴族,他的行為深深地困擾著伯特蘭。弗蘭克曾因重婚罪而被控入獄,人們背後稱之為“邪惡的壞伯爵”。當他到美國去取得離婚許可,並將娶得的新婦帶回英國時,伯特蘭並未去信道賀,哥哥曾來信責問並說希望這是他無心之失。

1901年年初到1902年2月這一年中,伯特蘭經曆了一次突然的轉變。

日後,他在給奧托琳的信中曾提及有關南非布爾戰爭的事。

1899年秋,南非爆發了“布爾戰爭”,當時伯特蘭還是一個帝國主義者,他對戰爭的前途極為關心,大不列顛的戰敗令他十分焦慮,他都要步行到兩千米以外的車站去買報紙,除了戰事消息外,幾乎什麽事都不關心。艾麗斯不是英國人,她對這場戰事的成敗當然不感興趣。更糟糕的是她看到伯特蘭如此專注,感到十分惱火。在戰事結束前,伯特蘭的態度有了轉變,他對人道主義的愛和對暴力的憎惡,使他變為親波爾派了。艾麗斯一直感到不快,記得有一天她和別人談話時,毫無顧忌地說:“我不願有一個像他(指伯特蘭)那樣的孩子。”這句話使得伯特蘭耿耿於懷,隻不過未與她在表麵決裂而已。

伯特蘭也知道,艾麗斯決定嫁給他,是準備委心於他的,所以他也不想做個負心的人。他無法做到在不愛她的時候強裝出愛她的樣子,他委實做不到這一點。他和她在一起時,已經沒有絲毫感情。

麵對這一難題,他心中出現了他父親那種自負的性格,他開始以他的道德準繩來評判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當。伯特蘭雖然沒有告訴她已經不愛她,但敏感的艾麗斯已經覺察出有點不對勁了。

1902年春天,她為了休養身心,曾獨自隱居了好幾個月,當她回來時,伯特蘭向她表示不想再跟她同住一個房間,最後終於坦承他倆的愛情已經結束。雖然若幹年後他回憶起當時的自以為是似乎覺得可厭,但他終於明白,她並沒有他當初想象的那麽美好。

伯特蘭對艾麗斯感情的轉變,部分原因要歸於憎惡嶽母和表兄的某些習性,這種特質在艾麗斯身上也能尋覓到一些。艾麗斯對她的母親簡直像對聖哲那樣地崇拜,而伯特蘭卻認為嶽母大人是個最壞的女人。比方說,她對丈夫非常蔑視,並且經常加以羞辱,她從不跟他講話,也很少提到他。伯特蘭認為,雖然嶽父是個糊塗的老人,但畢竟是她的丈夫,若是她稍具仁心,就不會那樣子對待他。

老人臨終前,囑咐給園丁五英鎊的遺贈,當他去世以後,她賣掉了他的假牙,卻不肯履行丈夫的遺言。由於她的硬心腸,就連最順從她的羅根,也難過得暗自落淚,這是兒子對母親唯一不滿的一次。

伯特蘭對這位嶽母大人很是厭惡,凡是對她崇拜甚至稍具好感的人,他都一律厭惡,艾麗斯當然包括在內。

1902年秋天,他在賽陽道租了一幢房子,準備做半年的逗留。艾麗斯一直試圖讓丈夫回心轉意,他也在一年中有過幾次的反思,希望能夠與她重歸於好。可是,雙方的努力徒勞無功。。

1903年和1904年,他下定決心不讓自己因任何事分心,以便完成《數學原理》。事實上,他每天都麵對著一張白紙呆坐,除了進餐以外,整天瞪著那張白紙,直到傍晚頭腦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1905年,情況略有改變,他和艾麗斯決定在牛津附近住下來。他請三一學院的同學亨利·弗萊契替他在拜格雷森林建造一幢房子。這幢房子位於泰晤士河畔,占地八英畝,環境幽美。伯特蘭夫婦的情緒已暫趨穩定,他們搬進去以後,兩人間的裂痕似乎得到了一點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