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暗害糖糖嫁傻子

回鮑師長府的路上,糖糖吩咐司機先經停升平社。

眼見了已是午飯的時分,師兄弟們剛停了練功,休息衝臉準備吃午飯。恰見糖糖風風火火地趕回來,師兄弟們起哄地逗她問:“小師妹,那幾個泡菜缸的錢可是賺了回來?”隨即一陣哄笑。

糖糖自矜的一笑,也不搭理他們,徑直的奔去灶台。

大姐姐點梅正蹲在灶台下添柴做飯。見糖糖進來,將一包銀元首飾塞在她手中,低聲叮囑:“姐姐,賣脂粉膏子的錢。這包規整了裏外應該值個二百大洋,姐姐你收好了。”

點梅眼睛都亮了,難以置信地張大嘴望著糖糖,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也不見那些高粱糊糊那麽值錢。

四姐姐春杏瞪大眼睛問:“就你那兩罐子高粱糊糊和泔水買這些錢?”

糖糖得意地點頭,從灶台籠屜裏捏了兩隻白菜餡餃子塞嘴裏,還點評說:“好吃,就是太素,去買點肉餡吧。”

不是逢年過節想吃肉餡,這若換在平日裏可是癡人說夢了。但掂量了手裏的這包錢,大姐姐點梅眼淚都要湧出來了,大聲“哎!”了一聲答應,忙拉著糖糖給她撿餃子吃,口中寬慰她說:“今天的餃子餡裏多放了兩勺葷油,特別香呢。”

糖糖點著頭,囫圇的吞了幾個餃子,嘴裏烏裏烏塗地解釋:“我還要去替四姨太回師長府取個東西,回去裘軍長府吃午飯去。”糖糖說著,隨手搗鼓窗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問:“姐姐,哪個是堿麵?”

點梅順手遞給她還詫異問:“這麽髒的罐子,能用上吧?”

糖糖根本不理會,拿塊兒藍布兜了,又提起菜籽油壺說:“這個我也拿當原料了,姐姐你再去買吧。”

菜刀、剪子、擀麵杖、漿糊、膠水、勾臉的油彩……糖糖往包裹裏塞著,慌得點梅和春杏麵麵相覷,疑惑地問她:“妹子,你這是去調製胭脂水粉,還是去當廚做飯呀?”

糖糖來到鮑師長府上,留意到芮驍的車停在外麵,心裏一動,不知何時芮驍也已回到了府裏。

“師長可在府上?”糖糖隨口問下人,得知鮑師長在軍中還沒回來,府裏姨奶奶們幾乎都去了裘軍長府上壽宴堂會湊熱鬧,隻寶兒小爺在家,芮二爺陪了他在玩兒。糖糖心頭一動,這芮驍肯定不是那有好心哄傻子玩兒的。

一陣悲戚戚的啼哭聲傳來,哭得催人淚下。眼見著哭天搶地的老老少少幾口人,扛著一卷草席子出來,草席子一端拖著長長的發辮,一端露出光著的兩隻腳,這是在抬屍體。可是嚇得糖糖向後退了幾步,驚愕地打量。

“我那苦命的丫頭唉!”一對兒瘦小的老婦人哭得癱軟,在瘦高男子的攙扶下一路悲號。

糖糖一眼發現不遠處尾隨著的丫鬟碧玉,哭著抹淚,卻躲躲閃閃的。不用猜,席子裏卷的是吊死的丫鬟玲瓏的屍首,她家人來認領屍體。好好的姑娘,轉眼就人鬼殊途了,怎麽不令人傷心。扶屍的男子悲憤地嚷:“我妹妹不會做賊,我要討回公道!”嚇得碧玉也不敢靠近。

糖糖思忖片刻,就壯起膽子上前。安慰了玲瓏娘幾句,寬撫說:“若是信得過我,玲瓏姐姐的冤情我有辦法查清的。”

一句話,驚得玲瓏的親人們止住哭聲。

糖糖又說,隻要取玲瓏的身體發膚供去青陽觀祈禱,有道士扶乩可以測出來真相。

取走玲瓏的發辮,糖糖囑咐老人家別急了下葬,待她去道觀神靈麵前給玲瓏討回清白,會湊錢給她買棺材厚葬。師長府戒備森嚴,士兵持槍守衛,便是天大的冤屈,這平頭百姓也不知道去哪裏申冤。玲瓏的家人本已是悲痛欲絕,六神無主,就應了她。

糖糖卷了玲瓏的發辮塞進包裹,疾步進了小側門,就見碧玉和一個小廝遠遠看了她閃躲去假山石後。

“別躲了,殺人滅口的話,你們也逃不掉。”糖糖立在那裏說。左右看看沒人,碧玉才捂住嘴哭哭啼啼地出來,噗通跪在地上:“棠兒姑娘,求求您,救救我碧玉吧。若不是您早上趕來救下我們,怕是碧玉也隻有投河上吊一條路可走了。玲瓏她命苦,就差了那一步的功夫,就……”

糖糖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小廝,碧玉一把揪扯過來小廝說:“這是我親兄弟叫小樹,我們兩個都是鮑家家養的下人。”

糖糖喊了她們二人,躲去偏僻的地方,詢問片刻,又耳語一陣,二人擦了淚點點頭。

“棠兒姑娘呀,怎麽回來啦?”

“四奶奶吩咐我回來去她房裏取藥的。”

“不喝茶了,我取了就走,四奶奶還在裘軍長府上急等著用呢。”

糖糖和下人的對話聲傳來,芮驍暗自得意,打個手勢,埋伏在門後的黑衣蒙麵人點點頭。

芮驍躡手躡腳地向四姨太內房裏去,門虛掩半麵,他小心翼翼地推開,看著一個女孩子端端正正坐在梳妝台前化妝,背對他,似沒察覺他的到來,單薄瘦小的身子,青布學生裝小褂。他抿嘴得意地一笑,心裏暗罵:“死丫頭,看你還怎麽猖狂!”

他邁步躡手躡腳靠近,“糖糖”竟然也沒察覺,隻玩弄著一條大辮子紮頭繩。

“辮子?”芮驍心頭忽然含糊一下,那丫頭不是短頭發嗎?芮驍靠近過去一拍她肩頭,獰笑著說一句:“跟我鬥?”

猛然,“糖糖”回頭,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不是糖糖,絕對不是,蒼白如紙,唇無血色,眼眶青黑,眼角滴血,目光呆滯,關鍵是伸著長長拖到胸前的紫紅色肉乎乎血呼啦的一截舌頭,衝著她“嘿嘿”一笑。

“二爺,還玲瓏命來。”陰陰冷冷低沉的聲音,這不是才吊死的那個丫頭玲瓏嗎?芮驍嚇得瞪直了眼,喉嚨裏久久的憋出一聲慘叫。

鬼,是鬼!這張小臉不是糖糖,可不正是早上吊死的丫頭玲瓏嗎?

四下窗子“噗踏噗踏”一開一合的空響著,穿越的噩夢讓芮驍對靈異鬼怪有了新的認識,嚇得他大喊一聲:“別過來!”倒跳一步去腰間拔槍退後幾步,對了外麵大喊:“來人,快來人!”

芮驍聲音撕裂,跌跌撞撞就往外逃。原本他黃岐在前世黑白通吃霸道橫行,從不信鬼神,如今被這突如奇來的場景也嚇得心膽打顫。

一條腿才邁出門檻,突然眼前一片白茫茫粉末風卷雪似的撲頭蓋麵襲來。

“啊!”芮驍驚叫大喊:“誰?”

眼裏一陣灼痛,咽喉火辣辣,手臂空攪著亂擋,卻冷不防一悶棍敲來,手中的槍被打飛,啪嗒一聲掉在青磚地上。

芮驍眼睛失明,慌得他俯身去摸槍,口中大喊:“被過來,我不怕鬼。來人呀,快來人!”

可喊破喉嚨也沒人答應。他連滾帶爬,擦抹著被白灰迷瞎的眼往外滾爬。記起來,是他為了促成糖糖和阿寶的“好事”,打發幹淨院外方圓多少米的下人。哪裏還會有人?

“二爺,是石灰粉,會燒瞎眼睛。”“玲瓏”的聲音怪異,似厲鬼啾啾的哭聲,步步緊逼,又發出陰陰鬼笑。仿佛他誤入了野墳場。芮驍一頭一身冷汗,正在叫天天不應,冷不防一盆冷水兜頭潑來,“嘩啦”一聲,他措手不及中,咳喘打著噴嚏。忽然一個袋子兜頭罩住他的腦袋,一悶棍將他敲暈。耳邊好像還有阿寶拍巴掌歡天喜地的叫嚷聲:“好玩兒好玩兒,燜死驢,燜死驢!”

府裏叫嚷聲鑼鼓聲驚天動地,人們從四麵八方奔來四姨娘的小院,大喊“鬧賊啦,抓賊呀!”

大老遠的,糖糖首先天到四姨娘尖細的哭聲傳來:“我那苦命的妹子呀,怎麽就讓你趕上了,姐姐對不住你呀……”唱戲的如今都趕回來了,糖糖躲在人群後暗處暗笑。

四姨太趕回小院,恰見四麵八方趕來捉賊的人群,頓時愣住,她停住了哭喊。推搡來人群,她進到院子裏,就見庭院裏當初阿寶騎了玲瓏當驢羞辱的天井裏,一群人蜂擁而上,揮舞著扁擔、門栓、棍棒狠狠地打地上掙紮的賊。地上的賊被花衫子包了頭“嗚嗚”地掙紮翻滾,衣服被剝了,周身血汙青腫肮髒,身材結實健碩,這身材是男的,肯定不是棠兒呀。這是怎麽一回事?四姨太一時懵住。

她再定睛去看,這賊還拖著一條長長烏黑的辮子,腰上圍著一截女孩子的花裙子,淩亂中外翻著,兩條汗毛秘覆的大腿在踢踹掙紮……模樣狼狽難堪,嘴裏堵著女人的大紅繡花抹胸,而阿寶小爺還在一旁跳腳拍手起哄嚷著:“打驢,打,打!好玩,好玩!二……哥哥,打,打!”

四姨太立刻收住了哭聲,驚詫地望著地上那“屍體”般的一坨肉,這男人嗚嗚的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她忙喊了眾人快停手,別把“賊”打死了,慌手慌腳地湊過去仔細看。

“什麽人!抓住他!”一聲叫嚷,一個黑衣人被抓來擒了臂按在天井裏跪下。

“我是芮二爺派來的,芮二爺讓我來給阿寶小爺拍照片上畫刊的。”黑衣人慌了神忙解釋,眼光躲躲閃閃。

四姨太才恍過神,吩咐人去揭開地上滿是血汙的“賊”頭上蒙的花布,牽扯著長長的女人麻花辮子也脫落,分明是個男人。一桶涼水潑下,有人拿布大概洗洗那人的滿臉汙穢的臉,扯下堵嘴的東西,就聽地上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哭罵:“我X你娘!混蛋!我斃了你們。瞎了狗眼的東西,我是二爺。”

地上那人掙脫了束縛滾爬起身,伸手就去腰間警覺地摸槍,卻是光溜溜毛茸茸兩條腿,慌得自己一看,嚇得忙抓塊兒布遮羞,眼前是黑匝匝滿院的圍觀下人們,和一張張吃驚張大的嘴和一雙雙瞪直的眼。

“芮二爺!”眾人驚呼尖叫,地上趴著的可不正是二爺芮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