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不堪辱丫鬟上吊

阿寶言語如四歲的孩子,歲庚十七歲,自幼癡呆,是鮑師長的幼弟,這些年一直帶在身邊,由四姨太撫養。

“那就脫了讓他騎!又怎麽了?他不過是個孩子,懂什麽?等下師長惱了,拿槍崩了你們,腦袋都顧不上,還顧腚呀?”四姨太歇斯底裏地吼。嚇得兩個丫頭爬過來跪地叩頭哭哭啼啼地求饒:“奶奶開恩,奶奶饒命呀,不要呀,奴婢還要留張麵皮以後見人呢。”

“伺候小主子就見不得人啦?這是忠孝仁義!還沒讓你們割肉給他吃呢!都拖下去,陪阿寶好好玩兒,讓他別哭了。”四姨太吩咐一聲就是聖旨。

一旁的靈芝嚇得噤若寒蟬,一張臉脹得通紅。

“愣著做什麽?伺候好了阿寶小爺,興許將來他一高興,把你們都收房了呢。也算抬舉你們呢。”芮驍似在起哄道,又趁機提醒四姨太:“阿姐,阿寶如今十七歲了,怕是長大了,別看他自幼癡傻,那個東西怕是懂了。還不如感盡快給他說一房媳婦,收收心,兩口子屋裏鬧去。”

一句話倒是點撥了四姨太,她恍悟般笑了,誇讚說:“總算說句人話。”

“阿姐,你不是想留住那丫頭嗎?她若成了你的妯娌,住在這府裏,阿寶又是鮑師長托付給你房裏一手撫養大,那丫頭還不乖乖伺候在你身邊呀?誰還敢動歪心思挖她走?”見四姨太尋思,芮驍又趁機點化她,“昨兒你沒見那丫頭踩了鼻尖夠腦門兒的猖狂勁兒,裘軍長夫人已經對她有興趣了,說要接她來府上小住,教女眷化妝。即便她不為所動,沒兩年這丫頭也要婚聘嫁人吧?嫁去哪裏,你知道?還有她那個升平社,東闖西**的江湖班子,指不定下一站去了天南海北。你若指望了她給你煥容不老,還真得抓緊了她在手上別放。”

四姨太越尋思越對路,口中誇讚芮驍這個想法和擔憂有道理,可打量院裏破涕為笑在地上打滾兒耍賴一身泥的阿寶,不由歎氣:“阿寶這個樣子,那丫頭能樂意嗎?”

“樂意不樂意,還不是阿姐你一句話?你看院裏這些丫頭,還不要她們當驢就得當驢,要她們往東,就不敢向西。阿姐要是覺得這個法子靠譜,我有的是法子讓她心甘情願地跪地磕頭求了阿姐你來嫁給阿寶。”芮驍自信滿滿道,眸光裏浮出一抹壞笑。

四姨太知道他鬼點子多,但是不想他一場大病後手段行事都是匪夷所思的奇絕。還在遲疑,忽聽院裏傳來丫鬟淒慘無助殺豬般的哭聲,驚呼嚎啕:“不要呀,太太饒命呀!”

“帶外麵去玩兒,讓我耳根子清靜些!”四姨太罵著。忽聽到糖糖甜甜的叫聲:“哎,不是這樣玩兒的,姐姐教給你一個好玩兒打毛驢的法子好不好?”

“是棠兒姑娘來了。”靈芝緊張道,有些麵色不安提醒。

四姨太探頭循聲向外望,見是糖糖正蹲在地上哄拉著鼻涕滿臉的傻小叔子阿寶,從阿寶**放出的丫頭玲瓏提著褲子,連滾帶爬哭嚎著逃竄飛奔,一轉眼不見了蹤影。

阿寶傻呆呆地望著糖糖咧嘴笑:“玩兒,玩兒,打驢。”

糖糖不慌不忙的坐台階上對他說:“你見後院拉磨的驢子長什麽樣嗎?驢子都是周身通黑的,白嘴白蹄子,紅布蒙著眼拉磨。你看看,剛才花衣服的丫頭哪裏像驢呀,她們糊弄你呢。你去看看誰穿一身黑的。”

阿寶眼尖,手指了堂屋裏的芮驍“啊啊啊”地傻笑了嚷,“驢,打驢,驢。”

芮驍的臉騰的一下一陣紅一陣白,惱羞成怒地瞪了糖糖罵:“臭丫頭,你別得寸進尺!”

“不,要驢,要驢嘛!”阿寶坐在地上耍賴踢腳亂踹。四姨太聽他喉嚨都哭啞,忙搡了一把芮驍說:“你就哄他玩玩吧。去隔壁玩兒沒旁人,你一個老爺們,怕什麽臊?”

芮驍咬牙切齒抿咬了嘴瞪直眼望著糖糖,然後起身擠出一個字:“好!”

不多時,他喊來幾個彪形大漢,各個黑衣白袖口,黑色圓口布鞋白線襪子。墨彩抹個黑臉白嘴,漫畫裏的小熊一樣的可笑。

“阿寶,快看看,這幾個驢子可還像?去吧,他們帶你爬幾圈兒,咱們去打驢去!”芮驍費勁把阿寶哄得笑逐顏開隨了眾人下去,堂屋裏這才恢複平靜。

四姨太遞了芮驍一個眼色示意他退下,他同糖糖目光交鋒中,彼此都含了幾分忌憚。

糖糖忙洗手為四姨太重新擦臉上妝,打量她今天的氣色,給她精心描畫一番,再把頭發一盤,果然不同的韻味風情。

整裝待發,忽然外麵傳來驚呼慘叫聲,淩亂雜遝的腳步聲,四姨太對外麵吼一句:“又怎麽啦?”

外麵婆子嚇得魂飛魄散,哆嗦戰栗了垂手稟報:“玲瓏上吊了。”

“上吊?”四姨太齜牙咧嘴不解地確認問一句。

婆子目光閃爍了低頭答:“玲瓏回去哭了半天,說被阿寶少爺作踐的沒臉再見人了,一時想不開,就上吊了,發現時,早就沒氣了。”

“啐!喪氣!”四姨太罵一句說,“是她自己心眼小,沒那姨奶奶的福分。跟她家裏說,他家閨女偷東西被主子發現了罵了幾句,想不開上吊了,給她家裏幾個錢打發了吧。”

糖糖聽得心驚膽寒,這個四姨太可也是太過惡毒,殺人不眨眼,人命不當事,人死還要被汙蔑。看來自己跟錯了人 。這個人可是要盡快避鬼神一樣的遠離吧。

再看一旁若無其事準備帶她們等車去裘府的芮驍,她心裏更是一陣緊張,如果孟經略真是喬裝改扮逃離楓汀城,她又得罪了裘軍長,又有個處處不肯放過她的芮驍,這楓汀城她多半也待不下去了。還真是要盡早從長計議了。

糖糖雙手抱著兩罐化妝品,滿臉欣喜地上了車,隨四姨太往裘府去,她的自製化妝品昨夜可是在裘府備受歡迎。

到了裘府,才不過十點半,女眷陸陸續續的湊齊。得意於昨天糖糖“半麵妝”的啟發,如今女眷們再沒心思打牌,都紛紛拜倒在她裙子下甘願磕頭拜師為徒,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著。

糖糖一麵用自製的小銼和砂紙為她們打磨拋光指甲,一邊為她們小心翼翼地修甲型,塗抹上她自製的胭脂色指甲油,明亮厚實,看上去比民間土方塗抹的蔻丹耐久鮮豔,令人愛不釋手。待那粉底液遮蓋了臉上瑕疵,再化妝時,一位位太太們嚐盡甜頭似的,爭相搶購糖糖僅存的冒著戰火硝煙帶回楓汀的這“上海灘淘來的大西洋貨”。

一時間沒有那麽多瓶瓶罐罐,四姨太依仗在裘軍長府裏出入的熟,提議說:“六姑娘寫字畫畫,還經常調顏料和印泥膏子,我去向她討些來。”

糖糖一聽忙說:“我也去看看。”她記得昨夜逃命時誤入了六姑娘的閨房小院,那浴室內清雅別致的格局,悠揚的古琴聲,鬧中取靜的院落,她還真對這位六小姐有些好感和好奇。

四姨太攔住她說:“這些雜事就不勞你親自去,你在這裏陪大家化妝吧。”

待下人們將瓶瓶罐罐取來,道一句:“六小姐讓捎話,說是朱小姐一大早去她房裏學剪喜福紙,一會兒就過來和給位太太湊個熱鬧。”

“喲,這可是奇事。聽聞這位朱市長家的千金呀,楓汀城除去了咱們家六姑娘嚐過朱府去研習字畫拜望見過,竟然就沒別人見過她長什麽模樣。”

一人開口,眾人紛紛稱奇。

“就是呀,你們誰見我,我是沒見過,聽說裘夫人都沒能一見,平日朱府家規嚴,閨女深居簡出。便是裘夫人過府幾次,都沒能遇上過。”

“哎,聽說她家姑娘長了一臉雀斑,還有臉上的痘子留下的疤坑,嘖嘖,可是耽擱了大才女。”

“才女又有什麽用,真長成醜八怪呀,可就可憐了孟少帥那副俊俏的小模樣了。娶個又老又醜的老姑娘回去。”

一陣哄笑過後,女眷們見糖糖已經分別把化妝品膏水分裝去瓶瓶罐罐裏,就如同分贓一樣開始分別爭搶著。

糖糖說,那兩罐子美容神仙汁水本是自己留著給戲班姐妹化妝唱戲用,原價出給她們,不算運費,也算是同各位姐姐們結識一場,酒盅大一小瓶粉底液神仙妝水就要了二十塊,一小盒指甲油十二塊,哄搶而空,供不應求。她心裏暗自盤算,這裏裏外外兩罐化妝品共賺了二百多塊大洋,可比昨天後台聽錢老板說起請名角來外串一場戲掙的錢都多,心裏便更是美滋滋的,更何況,她這產品可是剛需易耗品。算一算,這錢若是拿回家,可是夠升平社吃穿一陣子的,解了燃眉之急。

“軍長夫人到!”外麵有人通稟。眾人忙起身相迎。

不多時,一位珠光寶氣五十歲上下的貴婦人在一群女眷攙扶下進來,不用問,相必就是裘軍長的太太。

四姨太不失時機地推了糖糖上前見禮,還不等她開口介紹,裘夫人上下打量糖糖幾眼,和藹可親地問:“就是你,會煥顏美膚?”

“雕蟲小技,讓您見笑了。”糖糖客氣著,裝作靦腆認生的模樣有些緊張地望向四姨太。其實,此刻她心裏滿是緊張。昨夜後花園雖然是中了芮驍奸計誤闖誤撞壞了裘軍長沉塘嚴夫人的事。但畢竟裘軍長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她撞見。如今看著玩笑容可掬的裘夫人,都覺得笑容後一股冷森森的感覺,那目光令她不寒而栗。

外麵下人進來稟告:“太太,外麵六小姐引著朱市長家的大小姐過來拜壽送壽禮。”

“鳳羽這孩子來了,快,快請進來。”裘夫人立刻笑逐顏開忙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