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全才

李客對李白的期望很高,對他的培養也是多方麵的,不僅要李白熟讀先賢的著述,參悟聖賢遺訓,而且還要求李白做一個強者、勇者。李客外出經商或打獵時常常帶著李白同行,他要李白親身體驗現實社會殘酷的一麵,讓李白好好地領悟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生存之道。

李客也告誡兒子:武力並非唯一能獲得生存的手段,要想在社會中立足,受到別人的尊重,還必須要有超凡的智慧及一顆仁愛之心,這樣才能真正懾服他人。他也常講述一些曆史上的偉大人物,如張良、魯仲連、謝安等,說明一個人要名留青史、永垂不朽所必須具備的各種要素。

從小的耳濡目染和潛移默化使少年李白對於那些了不起的曆史人物十分崇敬,對他們的成就也十分向往。李白尤其仰慕魯仲連,為他的智謀和那種為了大義而置生死於度外的胸懷所感染。

“總有一天,我要成為一個像魯仲連那樣偉大的人……不,是比魯仲連更勇敢、更偉大的人!”尚未成熟的李白心中充滿了繽紛的英雄夢。

李白在10 歲時已熟讀諸子百家,閱曆頗豐,所以心智成熟得較早。他從書中得知:碎葉隻是屬於西域的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在河西走廊的另一端有著一片廣闊無邊、金黃肥沃的土地,千年文化在那裏孕育、生根、茁壯、富庶……每思及那塊金黃色的美麗國度,李白就如癡如醉,心中雀躍不已,恨不得立刻能縱馬奔回中原,馳騁神州。

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雖然粗陋,但對於李白來說,自己終歸生於斯、長於斯,一種血脈相連的根把他與這裏的一切緊緊聯係在一起。他明白,終有一日要離開這裏,振翅南飛,因為一隻羽翼豐滿的大鵬鳥必須要有一個更寬廣的空間來任它翱翔。

公元714 年,唐玄宗派薛訥、郭知運進攻吐蕃犯軍。次年,又派張孝嵩統兵由龜茲,西進數千裏,一連攻下百餘座城池。

大唐帝國聲威遠播西域各邦,各國紛紛派使節請降,且年年進貢。

自此,西域與中原間的交通更加便利,貨物往來頻繁,商賈更是絡繹不絕,他們由內地運送絲綢、茶葉、工藝品等到西域,再由西域將皮貨、瓜果、香料等物運回中原。雙方都獲利頗豐,來往於河西走廊的商人不絕於途。

李客更把握住這個絕佳的時機來拓展他的事業,他組建了一支商隊由西域各地運送大批貨物至中原銷售,然後從中原運回絲、茶、鹽等物品,經河西走廊,越過天山南北,到達蔥嶺以外,或由敦煌出玉門關,沿南北山麓到達西域諸國。李客在條支、碎葉一帶轉賣貨物,由於他講誠信,又價錢公道,沒過多久便家財倍增。

這時候,早年與李客祖輩同來西域的其他家族中漸漸地已有人遷回中原定居,對中原念念不忘的李客與家人商議:“我們不久即可回中原去了!大家可想與我一道回去?”家人聽了李客的提議後紛紛響應,雖然在胡地生活得富足自在,但大家還是心戀故土的,李客更是難掩內心的激動,一想到要回到中原,他眼中滿含著喜悅的淚水,雙手緊握,仍止不住內心的顫抖。

李客的祖籍本是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秦安縣附近,一說甘肅平涼市靜寧縣西南),但他並不打算返回故裏,於是他選定了四川廣漢為遷居地。

公元715 年初春,李家開始動身返回中土。一切準備就緒,數十輛馬車浩浩****地開出了他們居住了多年的地方。大家頭天夜裏都興奮得整夜無法入睡,可是情緒似乎還是那麽高漲,全家人一個個抖擻振奮,一路上都洋溢著歡歌笑語。在歡樂的人群中,唯獨月娃若有所思,想到要離開這片故土,與父兄分離,今生也許很難再見,月娃不禁心中一酸,但想到自己丈夫夙願將償,兒子也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有更廣闊的成長空間,月娃心中又不禁開朗了許多。

廣漢位於四川北部,瀕臨涪江,是隴南入川的要道,古代為益州的一部分。唐代時,益州與揚州是全國鹽、鐵的兩大轉運中心,而廣漢正是益州的鹽、鐵北銷陝、甘、西域的重要通道。

李白隨著家人在廣漢城南邊的青蓮鄉(一說在今綿陽江油青蓮鄉)定居下來,直到24 歲,他一直生活在四川,以致後來他的詩文裏時時把四川當作故鄉。

定居後,李客成了當地的鹽商。在唐朝,鹽、鐵是屬於官方專賣的,在官方專賣的製度下,也允許少數的鹽商經營鹽運,這些官方所許可的鹽商因為獨占巨額利潤,能夠日進萬金,富甲天下。李客之所以選擇廣漢為遷居地,想必這也是重要原因吧。

李客舉家遷居時,李白的兄長多半已弱冠,大都能夠幫著家族經營事業,而李客的事業也在眾子侄的幫助下蒸蒸日上。

雖然如此,但李客並不滿足,他以經商起家,但仍然擺脫不掉當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世俗觀念,而且李家的祖先也是書香門第,因此,李客並不希望自己的子孫仍舊和自己一樣,做個無法獲得社會認可的商賈。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李白的身上,鼓勵他讀書上進,希望他能光耀門楣。

李白初到青蓮鄉時還很不習慣。中土究竟不同於西域胡地,這裏很難找到像西域那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可供他迎風策馬,這是最令他難以忍受的。但中土也有吸引他的地方,這裏人才濟濟,絲竹聲、讀書聲處處可聞,身著華麗服飾的人們儀態萬千,這裏的人多重禮義、講孝悌,稱得上是“禮儀之邦”。

李客到了中土後,依舊喜歡交朋識友,李家與在西域一樣,經常高朋滿座,其中當然有許多見識廣博且閱曆豐富的文人雅士,他們相聚不外乎吟風弄月、互相唱和。李白也時常參與其中,在他們的啟發和教導下,詩文方麵的才藝突飛猛進。

李白在四川度過的少年時代幾乎沒有受過儒家的傳統教育,15 歲的時候,他詩作方麵的才華開始逐漸展現。李白對經、史、諸子以外的奇書異籍,都一一涉獵,其中包括文學、奇書和百家雜學。李白時常與父親的朋友互相應和詩文,每每有佳句奇文令在座的賓客震驚不已。

這期間,李白曾作過一首《明堂賦》,他認為自己的生花妙筆已經可以同司馬相如一論高下了,周圍的人都覺得他狂傲至極,但同時也十分傾慕他的才華。

對於李白來說,涉獵最多的還要數道家典籍。那虛無縹緲的仙山、乘鶴來去的仙人,以及淡泊的人生觀,這些都增加了道教在李白心目中的浪漫色彩。他努力修煉著道士俠義那種狂傲豪邁的性格,渴望著也能同他們一樣,隱居仙山或浪跡天涯。

少年時代的李白就這樣做著逍遙、遠離一切塵囂的神仙夢,如他在詩文中所述:

十五遊神仙,仙遊未曾歇。吹笙坐鬆風,泛瑟窺海月。

西山玉童子,使我煉金骨。欲逐黃鶴飛,相呼向蓬闕。

——《感興八首其五》

開元初年正是唐王朝傾全力以武功向外擴張的時期,一向崇尚風雅文學的唐朝君王在力倡文學的同時也開始提倡武功。

尚武的風氣逐漸流行開來,除了靠讀書取得功名外,也有人以超拔的武藝和膽識獲取高官厚祿。而四川一帶在唐代並未完全開發,有些地區仍然叢林密布極端僻野,所以這裏自古以來便龍蛇混雜、臥虎藏龍,許多劍士高手、奇人異士都蟄居於此,他們精修術數,不幹預世事。

李白自幼崇拜英雄豪客,遷居蜀地之後,他常與這類隱居林野間的龍虎之士來往,談論武道,親密地稱兄道弟。雖然李白的體格高大、壯碩,有一副天生的好骨架,自幼又學習過劍術,但由於沒有高人指點,他的功夫一直無法精進,一旦與這些高士相較,便立即顯現出自己劍術的拙劣,一向自傲的李白如何能忍受這種侮辱!於是他開始苦練劍術,並決心要做一名出類拔萃的劍士。

李客見愛子對劍術十分感興趣,立即重金禮聘了一位武藝高超的劍士來教李白劍術。李白資質聰慧,加上毅力過人,除了充分領悟劍士所傳授的功夫,他還常常親自登門拜訪那些劍術高手,向他們討教、學習。不消半年,他的劍術已能和他師父相較了,成為廣漢一帶頗有名氣的少年劍客。

李白由於自小受了道家思想的影響,所以極仰慕道士的生活,他常四處尋訪隱居於高山深穀中的異士。

戴天山又名大匡山,在彰明縣北三五十裏處,是岷山的主峰。戴天山景致秀美,晨昏時山頂總是彌漫著霧氣,縹緲出塵,仿佛人間仙境。有一次,他尋訪一位戴天山的道士,卻偏巧這位道士不在。雖然尋訪不遇,但山中的景致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裏長滿了鬆竹,條條澄澈的小溪潺潺流淌在山間,溪邊長滿了無數帶有點點胭脂色、凝著露水的桃枝,野禽馴鹿不時出沒於山間的茅舍。這裏的一切都令他流連忘返,真有如置身仙境般。為此,他還作了一首《訪戴天山道士不遇》: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

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鬆。

這首詩可看作李白少年時期的代表作。後來他聽聞著名隱士趙蕤也隱居於戴天山時,十分興奮,當即央求父親送他去趙蕤那裏求教。見兒子有此求知上進的心,李客十分高興,隨即請一位朋友帶著他的一封信函,前往拜訪趙蕤,請求他收李白為徒。

數日後,李客的朋友來信說道:“趙先生答應了,請李公子即刻上山。”

17 歲的李白要離開父母了。李白這次上山並非為了修仙學道,而是去讀書。在李白整好行裝,與家人道別之際,李客從書房中取出了一件覆蓋著絲絨的東西,交給了李白。

“兒啊,爹知道這幾年來,你一直想有一把好劍,如今你手上握著的這把劍就是上好的。”

李白聽了大喜,立即拜謝了父親,取出裹在絲絨裏的寶劍,隻見這把劍做工十分精良,劍柄和劍鞘都精雕細琢,比當時唐代的普通劍具稍長一些,而劍柄也稍寬,李白的一雙大手剛好可以穩穩地握住。

他緩緩地將寶劍抽出,劍身寒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世間罕有的珍品。

“爹,這真是把好劍,您是從哪裏得來的?”李白急切地問道,語氣中難掩喜悅之情。

“這是我特地找來的一位很有名望的鑄劍師,花了3 年的工夫才得以完成的。它鋒利無比,至少在整個廣漢是找不到第二把了。兒啊,習武的主要目的隻在健身、防衛,而不是用來逞強鬥狠,為非作歹,你要切記!”

“爹,孩兒知道,若非行俠仗義,則此劍必不施及於人。”李白一臉神聖地對父親盟誓。

李白之所以喜愛劍術,也是因為劍道代表了一種俠義的浪漫氣息,這種浪漫氣息使李白產生了“行俠仗義,舍我其誰”的使命感。李白將這把劍取名為“日月劍”,將它奉若神物,甚至還曾作詩來詠誦它。

就這樣,李白腰係寶劍,昂首闊步地離家向戴天山去了。

李白來到山頂,見一位長者立於屋前,李白被這位長者仙風道骨的氣度震懾住了,於是連忙迎上前去問候:“李白在此問候高士,敢問高士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那人沒有答話,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李白打量,然後微笑著點頭。李白不明所以,正要再次開口發問,隻聽那人突兀地說道:“你來此是何目的,還不快拜師?”

李白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位難道就是我想要投拜的趙蕤?隻知道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縱橫家,卻不想竟是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到此處,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牽引著他,李白沒有絲毫的怠慢,當即俯身叩拜:“弟子李白,謹受師教!”

“那你就速速整理行裝,跟隨老夫去吧!”那人撚須微笑著說道。

這位怪異的長者果真是當時有名的高士——趙蕤。

趙蕤此時已年逾六旬,但他樂觀曠達,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因此麵目紅潤,須發烏黑,看起來不過50 歲的樣子。趙蕤因絕技和神機妙算名聞天下,但大多數人都是隻知其名而未見其人,有許多慕名已久的達官貴人願意拋棄一切追隨他,但都難以如願。一天,趙蕤聽友人說有位富商家的公子對他的才華慕名已久,想拜他為師。本來趙蕤對這種出身富貴之家的孩子並不感興趣,但聽友人將這位小公子誇得如天神下凡一般,於是便同意讓其上山來,一來可以看看他是否誠心拜師,二來自己可以親自相看這位公子的資質。相見之下,趙蕤發現李白的骨骼和麵相甚是奇秀,於是當即決定收他為徒。李白自此以後即追隨趙蕤隱居於岷山之中。

李白天資聰慧過人,後天若能加以琢磨和淬煉必能成就大業,這是李白自己和任何與李白有過交往的人都確信的,唯有趙蕤看得清楚,這位年輕人在成名的過程當中,必得經曆許多的苦難、打擊和折磨。趙蕤愛才心切,他決定給李白指引一條成仙達道的快捷方式,他相信隻要李白按他指引的方向走下去,自可不必經曆那些磨難。

奇絕名士大都有些雅癖,而這位縱橫家的雅癖之一就是惜字如金。每次談說都是點到為止,能用三五字交代的,他絕不會多加一個字。李白與他對話時,他往往隻是以幾個字帶過,常令李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李白若是繼續追問,趙蕤總是三緘其口,於是李白就得花個把時辰來領悟這句話,但解悟之後,會發覺趙蕤真的是字字珠璣,句句皆至理名言。

趙蕤精於劍術,不但親自授予李白劍術秘訣,還將劍道與宇宙自然融合為一的道理解釋給他聽。

“習劍的主要目的為何?”趙蕤問道。

“行俠仗義,懲奸除惡。”李白恭謹地回答。

“‘行俠仗義’之類的借口隻能使劍道之術染上世俗的色彩,真正的劍道是把天、劍、人合而為一的境界,如果你能真正領會到我的意思,那你身上是否有劍就並不重要,即使無劍,你也依舊能處處感受到劍鋒的銳利和光芒,同時也能同樣地讓人感受到你身上的劍氣。而我們這裏所謂的劍氣,並不是一般人認為的霸氣、殺氣,而是蘊含內在的一股正義凜然之氣。這不僅僅指劍道,也可以擴及詩作文章。”

在趙蕤的精辟解說下,李白開始領會劍道的高深境界,更將它用於詩賦、書法方麵。

如今,劍之於李白真的是變成了純然的心靈之物,它的功用已經轉化成與詩、書、琴、畫一樣,成為提升他的心靈境界的方式。

趙蕤的另一雅好就是與山中的鳥禽對話。他常獨自閑坐於山頂空曠處,忽而引吭長嘯,忽而喃喃低吟,接著,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成群的鳥禽被吸引過來,或盤旋於他的頭頂,或在他身邊啾啾鳴叫。而趙蕤則一麵說著一些難以聽懂的言語,一麵從帶在身邊的一個大袋子中取出穀粒,向四周散撒,讓鳥禽啄食。這樣一陣子消磨後他才從容起身,緩步下山。

趙蕤在他住處附近的草廬中飼養了成百上千隻的珍禽,它們種類各異,羽毛色彩鮮豔奪目,且饒富靈性,呼嘯即來,就掌取食,毫不畏懼人類。趙蕤每日都要親自喂養它們,而當他雲遊四方的時候,喂飼這些鳥禽的任務便落在李白和他的師兄身上。李白也深愛這些鳥禽,他常把自己置身於鳥林中,聆聽它們的啁啾,靜觀它們的姿態,甚至還從中得到一些文學上的感悟。

在戴天山學藝期間,李白每日麵對著青山翠穀、浮雲飛瀑,胸臆中原有的那股鬱結閉塞之氣驟然間都消散無蹤了,而山下的那片塵囂似乎也遠在千裏之外了。從前那個狂傲不羈的少年之心正漸漸變得清澈平靜,他幾乎可以察覺到自己的改變。

懷擁著一片寧靜,李白除了讀書練劍外,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拋擲在漫無目的的冥想上。他可以在一棵蒼勁的老鬆下靜坐一兩個時辰,或張目凝望,或閉目沉思,陶然忘懷!

在彰明縣北,另有一座小匡山,傳說,每到深夜,在小匡山的半山腰總會出現一道亮光,就像一盞燈,所以又叫作點燈山。心血**時,李白會不辭辛苦跋涉至小匡山,然後在山上小住幾日。雖說這兩座山上的景致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李白可以在跋涉途中應和著鳥叫蟲鳴淺唱低吟,這實在是一件與平日所為截然不同的事,他將這種跋涉視為能夠活躍身心的踏青。所以每在戴天山待上一月或半月,他總要抽時間前往小匡山一趟。

除了練劍、沉思和踏青外,這一時期,李白也嚐試作了不少詩文,由於心境漸趨於平靜無為,所以他此時的詩作都偏好寧淡清雅的風格。每當讀到陳子昂、陶淵明等詩人真情流露、清新不假雕飾而又深刻的詩文時,他才能心領神會地告訴自己:“我要的就是這種可以與天地萬物同在的作品啊!”

他素來不喜歡那些濃豔、誇張又虛華造作的辭藻,他更喜歡現在這份閑雲野鶴的恬淡。李白覺得繼陳子昂之後,以複古的方式革新文風的重任,在當下隻有他能擔當。而事實上,李白也的確繼承了陳子昂的詩歌革命遺誌,他將幾百年來加之於詩歌之上的那些煩瑣的形式、規律擊得粉碎,並把南朝以來柔弱華靡的文風掃**得幹幹淨淨,完成了陳子昂詩歌革命的功業。

李白作品的最大特色在於創造了藝術上雄奇不羈的風格,在詩歌的語言上形成明朗透徹的個性。也是個性使然,李白作起詩來不屑於雕琢細微與嚴謹地安排對偶,他善於運用大刀闊斧、變化莫測的手法來抒寫眼中所見、心中所感。於是他總能突破前人的窠臼,一篇篇俊逸舒暢的詩作在他的生花妙筆下清新出爐。他的思想就如同草原上馳騁的駿馬,恣意奔放,他具有天馬行空的創想,毫無半點矯揉造作氣息。無論是長詩或者短詩,都是他情意率真的流露,因此他作詩毫不費力,信手拈來。

李白在戴天山隱居苦讀了3 年,這期間他才氣漸露,名氣漸揚,獲得了無數人的讚賞。從小就非常自負的他此時更是信心倍增、雄心勃勃。

可是這種寧靜的深山生活卻被一群庸俗的官吏攪擾了。

當地人盛傳趙蕤、李白等人通曉鳥語,道行高深,且能呼風喚雨,支使山中鳥獸。轄區的太守聽聞有這樣的異人,即不辭長途跋涉之苦,親自造訪,並企圖說服他們下山做自己的門客,以期日後為自己所用。

趙蕤一口回拒,要兩位弟子送客。太守怏怏不快地離去後,趙蕤將兩名弟子召至麵前,對他們言道:“你們尚且年輕有為,俗緣未了,應該下山去遊曆名山大川,增廣見識。”

“老師,您隨我們一同去吧!弟子願一生追隨老師。”李白不舍地說道。

趙蕤聽後歎口氣說道:“老夫年事已高,實宜靜觀修煉,寧靜以度餘年。而今眾人對我頗多傳言,唯恐凡人再擾及安寧,所以我決定另覓他處。而兩位賢徒俱人中才俊,老夫甚是欣愛,希望日後有緣,再敘師徒之誼。”

就這樣,趙蕤封廬下山,開始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李白不忍就此離開,想繼續留在此地學習,心中想著,也許老師不幾日後還會回來呢。但此時,李白的母親病重,而父親也漸漸老邁,他們日日殷切地盼著李白歸來。一封封的家信敦促著李白歸家,使李白實在無法再安心讀書,而且離家3 年,他也十分惦念家中父母,於是便整理好行裝,偕同吳指南同回廣漢家中去了。

月娃身體時好時壞,大夫說是心中之氣抑鬱不展所致。這也難怪,月娃遠離了故土親人,自從李白離家以後,她又思子心切,再加上不能適應這裏的氣候環境,終於病倒了。

李白掛念母親,日夜兼程地趕路。回到家中,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探望病中的母親。母子見麵,不免感懷。月娃看見離開了自己3 年的愛子已經長得英挺健碩,舉手投足間流露著一股豪邁不羈的男子氣概,高興激動之餘,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在戴天山苦讀了3 年,李白學識更加淵博,文才大進,而辯才也增進不少。他的話語總能深深地吸引著眾人。自李白回到家後,李家人都發現了李白的變化,於是長輩稱讚李白的長進,同輩羨慕李白的學識和氣度。

李客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如此出眾,心中高興不已,為人父母者還有什麽比這更欣慰的呢?

李白也深知自己確有超越常人的不同之處,而他也絲毫不做掩飾,久而久之,便有一股懾人的傲氣流露於他清秀的眉宇間。

與愛子的重逢衝淡了月娃對故鄉的思念之情,病情也一日日好轉起來。而李白在山中生活的這段時間早已習慣了竹籬茅舍中的粗茶淡飯,雖然他隻離開了3 年,但自小便習慣了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卻令李白感到非常不自在。李白覺得一個弱冠之齡的大男人,整日待在家中,銳氣都要給消磨光了。

所以在家中待了幾個月後,李白見母親的身體已然痊愈,便向父親提出出外遊曆的想法,他很想去感受下這個大千世界的形形色色。

李客看得出來,西域和蜀地都無法牽住兒子的腳步,李白是一隻大鵬,他終歸要展翅高飛的。於是李客不顧月娃的反對,答應了李白的要求。李客明白,李白自小受了太多的讚賞和稱頌,他太驕傲、太自負了,這會有礙他未來的發展。也許出去闖**闖**,見識下世麵,他能謙和內斂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