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五四愛國運動

1917 年,正當朱自清學業頗有起色的時候,朱家的經濟況卻越來越困難了。去年,朱自清新婚不久,父親朱鴻鈞的事便交卸了,因此養家糊口的擔子也就開始沉重起來。為了兒子專心學業,朱鴻鈞叮囑三兒子國華不要寫信把家事告他。但是,朱自清暑假回家住了一些日子後,終究有所察覺。

看著家中光景一日不如一日,朱自清心中非常焦慮。當北大規定,學生應讀兩年預科,然後才能考讀本科。然而,朱清考慮到家中的經濟條件,他覺得自己如果按部就班地讀完科,無疑會增加家中的開銷,於是他決定提前一年投考本科減輕父親的重擔。後來,他經過刻苦學習,終於成功考入了學係。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1917 年冬天,朱自清71 歲的祖在揚州病逝了;在徐州擔任煙酒公賣局長的父親,這時又卸職。接到噩耗後,朱自清連忙乘車趕到徐州與父親會合。

一路風塵仆仆回到揚州,隻見家中滿院狼藉,想起剛剛世的祖母,朱自清不禁潸然淚下。倒是父親更顯得堅強一些他安慰兒子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後來,父親設法變賣了一批家當,又借了一筆錢才勉強母親辦完了喪事。喪事完畢,朱自清要趕回北京上學,父親要到南京謀事,於是父子二人決定同行。

到了南京,父親因為事務繁忙,便想叫旅館裏一個熟識的茶房陪兒子去火車站,但是又怕茶房不穩妥,他躊躇一番之後最終還是決定親自為兒子送行。來到浦口車站之後,愛子心切的父親顧不上自己的腿腳行動不便,堅持要為兒子買幾個橘子路上吃。

朱自清看見父親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這些對父親來說還不算困難。可是,當他穿過鐵道,要爬上月台的時候,就不容易了。

他用兩手攀著上麵,兩腳再向上縮,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

這時,朱自清看著父親不再矯健的背影,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但是他怕父親和別人看見,趕緊用衣袖擦幹了淚水。

當他再次看向父親時,父親已抱著紅紅的橘子往回走了。

過鐵道時,父親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然後自己慢慢爬下,過了鐵道後,他再抱起橘子走。朱自清看見父親過來,趕緊去攙他。父子兩人走到車上,父親將橘子一股腦兒全放在朱自清的皮大衣上,然後拍拍衣上的泥土,心裏很輕鬆似的。

過了一會兒,父親對兒子說:“我走了,到那邊記得來信!”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回頭望著兒子用不舍的神情說道:“進去吧,裏邊沒人。”

等父親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再找不著時,朱自清才上車坐下,他的眼淚再次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數年之後,朱自清將這段與父親的往事寫成散文《背影》,裏麵詳細地回憶了這一細微卻感人至深的場景。這篇散文表後深受讀者喜愛,還入選了中學國文教材。

1918 年,是朱自清婚後第二年。長子邁先的出生使朱自體會到了初為人父的喜悅,但是隨之而來的也是越來越艱難生活。所以在提前一年考取本科後,朱自清絲毫不敢懈怠,一門心思要在3 年的時間裏讀完大學4 年的課程,他想早一畢業然後出去謀份差事,為父親分憂。

那時,《北大日刊》上經常公布各係缺課的學生名單,但朱自清的名字卻從未出現過。在師友們眼中,這位個子不高很結實的青年有些沉默寡言,雖然對於政治活動不甚積極,是在學業上相當用功。他剛進哲學係時,整天隻知道埋頭苦讀很少和同學們交往。

就在朱自清為學業與前途忙碌奔波之際,巨大的民族危也漸漸地籠罩了中國大地。繼1915 年袁世凱與日方秘密簽出賣主權的“二十一條”協定之後,操控北京政府實權的皖係領段祺瑞在出賣國家權益的道路上開始變本加厲。

1917 年8 月14 日,北京政府加入“協約國”並向德國宣戰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參戰國。1918 年初,日本向段祺瑞控下的北京政府提供了大量貸款;同年9 月,北京政府與日本換了關於向日本借款的公文,作為借款的交換條件之一,北政府同意日本駐兵濟南、青島,為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領打開了方便之門。

日本帝國主義侵吞中國的企圖已經昭然若揭,一時之間愛國民眾對於國家前途命運不禁感到憂心忡忡。然而,時代浪的拍打與洗禮,激發出了朱自清前所未有的青春**。

在一批進步教師的帶動下,北京大學文科麵貌有了很大的變革。朱自清所在的哲學係課程設置已經逐步完善,教授之中新聘人員也逐漸增多。校內學生們的思想十分活躍,社會活動很多,北大實際上已經成為了當時反帝反封建的戰鬥堡壘,這群思想活躍、精力充沛的學生們也成了反帝愛國行動的先鋒。

1918 年11 月,第一次世界大戰“協約國”的勝利消息傳來,北京城瞬間就沸騰了。在濃濃的冬意裏,人們開始張燈結彩,鞭炮聲也一直響個不停。北大校長蔡元培興奮之餘,向教育部提出申請,請求延課兩天,並希望在這兩天借用天安門的臨時高台以供北大教授們公開演講。

那兩天,蔡元培每天都去演講一次,其他文理科學長、教授也都陸續登台,他們在冷風中向大眾講演,幾乎到了喉嚨嘶啞的地步。在題為《黑暗與光明的消長》的演說中,蔡元培說:現在世界大戰爭的結果,協約國占了勝利,定要把國際間一切不平等的黑暗主義都消滅了,用光明主義來代它。

北大教授李大釗也發表了題為《庶民的勝利》的演說,他把歐洲戰爭的結束和俄國的“十月革命”聯係起來考察,然後告訴人們,此次德國的失敗“是庶民的勝利”“是資本主義失敗,勞工主義戰勝”。在鬥爭風雨的猛烈衝擊下,朱自清在關注書齋生活的同時,也開始積極留心並參加校內外的政治活動。

1919 年1 月8 日,巴黎和會召開。中國以戰勝國身份派代表參加會議,無數中國民眾把爭取民族獨立和領土完整的希望寄托在這次會議上。然而,在會上,與會各大國不僅拒絕中國代表團提出的廢除外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撤退外國在中的軍隊和取消“二十一條”等正義要求,他們甚至還決定將德在中國山東的經濟利益轉讓給日本。

巴黎和會的消息傳來,猶如一聲巨雷將中國人的幻想擊粉碎。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中國人終於認識到“強權”才是最的“公理”:與其將希望寄托於帝國主義虛妄的同情上,還不拚了一己之軀發出最後一聲呐喊!於是,從5 月1 日開始,北的學生開始罷課,組織演講、宣傳活動。隨後,天津、上海、廣州南京、杭州、武漢、濟南的學生、工人也給予響應。

5 月3 日晚上,千餘人在北大法科大禮堂聚集。情緒激的學生們紛紛慷慨陳詞。其中,法科學生謝紹敏義憤填膺,場將中指咬破,撕裂衣襟,寫下血書“還我青島”4 個大字,並之於眾。這更激勵了全體學生的情緒,學生代表決定第二天也就是5 月4 日早晨舉行全體遊行示威,大家掌聲如雷,一同意。

5 月4 日下午,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北京大學以及中國大等30 所高校的3000 多名學生代表,衝破軍警阻撓,聚集在天門。他們打出“還我青島”“廢除二十一條”“外爭主權,內除國賊等口號,同時要求懲辦交通總長曹汝霖、幣製局總裁陸宗與、日公使章宗祥。

後來,浩浩****的遊行的隊伍來到了趙家樓胡同,發現宅的大門早已緊閉。於是,以匡互生為首的眾人破門而入,痛打了來不及逃走、化裝成日本人的章宗祥,並在曹宅內放一把火。

朱自清也參加了這一載入史冊的愛國運動。趙家樓的衝天火光不僅映紅了北京城的天地,也照亮了朱自清的精神世界。

在狂風暴雨中,五四愛國運動將他的**徹底點燃。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裏,他一直都積極奔走,還熱心於政治宣傳事業。

1919 年3 月7 日,北大中國文學係學生鄧中夏,在蔡元培和李大釗的支持下,發起組織“平民教育講演團”。3 月23 日,該團體正式成立,以“增進平民知識,喚起平民之自覺心”為宗旨。後來,朱自清也加入了到了這個組織中。

北京大學平民教育講演團,是五四時期著名的進步社團之一,從成立之日起就積極開展各項革命工作。團員們常常冒著黃沙滿天、寒風刺骨或是酷暑蒸人的惡劣天氣,四處奔走講演。

為了便於開展革命工作,鄧中夏將平民教育講演團分為四組,朱自清任第四組擔任書記,並負起了領導的責任。

1920 年4 月6 日,講演團從北京出發乘車到通縣,分組在熱鬧地方進行了6 次講演,聽眾達500 多人,朱自清的講題為《平民教育是什麽?》和《靠自己》。

5 月1 日,北京大學工人和學生們一共數百人舉行了紀念大會,他們號召大家把五一節當成是引路明燈,向光明道路前進。

第二天,平民教育講演團來到了北京街頭對群眾進行宣傳,朱自清也做了題為《我們為什麽要紀念勞動節》的講演,他慷慨陳詞,向人們介紹了五一節的來曆和紀念意義。

其實,早在五四運動之前,文學革命運動就如火如荼地深入開展起來了。文學理論方麵,在集中力量批判舊戲曲、鴛蝴蝶派等舊文學的同時,李大釗、胡適、周作人對於如何建設文學也提出了具體的文學主張。

與此同時,新文學創作也進入了起步階段,並取得了引注目的實績:在小說方麵,魯迅發表了第一篇白話文小說《狂日記》,借“狂人”之口揭露了封建禮教和家族製度“吃人”的質,發出了“救救孩子”的呼聲;在詩歌方麵,胡適、劉半農、沈默等人的新詩,一改舊詩格律的陳舊氣息,抒寫了發自內心真情;還有許多介紹外國文學的文章,促進了外國文學思潮湧入,使中國文學眼界為之大開。

1919 年1 月,北大學生醞釀創辦的新雜誌《新潮》正式問世該雜誌提倡革新文詞,發揚批評精神,向封建禮教發起猛烈攻。朱自清也加入了創辦該雜誌的“新潮社”,並在第三期雜上發表了譯文《心理學的範圍》。

在“新潮社”中,朱自清老成持重的性格發揮了作用,當的著名編輯孫伏園回憶說:我們比較相熟還是在新潮社共同討論《新潮》和一思想學術問題的時候。佩弦有一個和平中正的性格,他來不用猛烈刺激的言詞,也從來沒有感情衝動的語調。然那時我們都在20 左右的年齡。他的這種性格近乎少老成,但有他在,對於事業的成功有實際的裨益,對於分的意見有調解的作用,甚至他一生的學問事業也奠基在種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