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歲的少年舉人
在中得秀才以後,梁家更是對梁啟超寄予了厚望,極力悉心培養。為了能夠讓梁啟超進行係統學習,梁家送他到廣州進行深造。1887 年,在14 歲時,他便被送進了當時廣東的最高學府,即學海堂學習。
學海堂是嘉慶年間兩廣總督阮元所創,專為考中秀才者進一步研修之用。阮元,字伯元,係江蘇儀征人氏,乾隆間進士,雖曾做過侍郎、巡撫、總督等官職,但一生偏好學術,對於經學、史學、天文學、數學以及西方傳入的各種學術流派都很有研究。
在當年,阮元所創設的學海堂,曾經匯聚了全國的一些學術精英,他們齊聚廣州,研討考據、經史、詞章和宋儒性理,使這裏儼然成為了嶺南的學術研究中心。梁啟超能進入這樣一所有著優良傳統的書院,真是他的幸運了。
學海堂的先生稱學長,學長一般由那些人品好、學問深,而且在學界有一定地位的人擔任。梁啟超進入學海堂之時,陳梅坪、陳蘭甫等人都在此任教,他們都是在考釋、輯佚、辨偽方麵學有專長的一代宿儒。
在他們的引導下,梁啟超開始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這是一個表麵看來非常枯燥的世界,但梁啟超卻學得津津有味。
而在此之前,梁啟超主要是在祖父、父親的指導下鑽研八股文,雖然也讀詩詞及《史記》《綱鑒易知錄》《古文辭類纂》等書,但所學的目的基本上是為了科舉。
而此時,梁啟超決定要舍棄從前所學。他寫信給祖父,祖父也已無力改變他的決定。他的決心是那樣的大,“乃決舍帖括以從事於此,不知天地間於訓詁詞章之外,更有所謂學也”。
年輕人的興趣,總是那樣容易轉變。
每月的初一,學海堂的學長都會和學生們一起用餐。這是一個師生交流感情的好機會,平時在老師麵前總是恭恭敬敬的梁啟超,此時便會露出其孩童的天性,與大家一起歡笑、嬉鬧。
畢竟,梁啟超還是個孩子呢!
離開茶坑村的梁啟超依然不改神童本色。在學海堂的幾年,他經常是“四季大考皆第一”,每年總能獲得書院的“膏火”,也就是獎學金。這種成績,自有學海堂以來,唯有文廷式取得過,此君後來會試曾得一甲第二。
依靠這些獎學金,每年寒暑假,梁啟超總要背回一捆捆書,如《皇清經解》《四庫提要》“四史”《二十二子》《百子全書》《粵雅堂叢書》等。
少年梁啟超就這樣不知疲倦地在書海中遨遊。或許是神童的美名激勵著他,或許是祖父、父母的期望時刻提醒著他,比起同齡人來,他顯得更加自覺,更加成熟。
除此之外,梁啟超還是菊坡精舍、粵秀書院、粵華書院的院外生,這三院與學海堂齊名。當時所謂廣州五大書院,梁啟超同時就讀於四院,精力之旺盛非常人所能比啊!
在梁啟超的身上,似乎潛藏著一股巨大的學習熱情,他求知欲、創新欲都極強,是學一門愛一門,一頭紮進去就孜孜不倦,務求有心得、有造詣,總能學有所成。
後來,梁啟超有一次去江夏,即後來的武漢,拜會湖廣總督張之洞,投遞名帖的署款是:“愚弟梁啟超頓首拜”。
張之洞一見名帖,大為惱火,隨即出示一聯:披一品衣,抱九仙骨,狂生無禮稱愚弟。
梁啟超見了,不假思索,立刻答對下聯:行千裏路,讀萬卷書,俠士有誌傲王侯。
張之洞見了,不得不稱奇,便接見了他。見了麵,張之洞故意又出一上聯來刁難梁啟超,聯雲:四水江第一,四時夏第二;老夫居江夏,孰為第一?孰為第二?
首句“江”字是長江的簡稱。張之洞的口氣,是要為難梁啟超,讓他說出誰是第一,誰是第二。梁啟超有意來拜訪,自然不能逞強,但也不能示弱,想了片刻便對出了下聯: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後;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後?
這個應對,恰到妙處。好似自卑為“小子”,但又自負不凡,直叫張之洞不得不為之歎服。
1889 年9 月,16 歲的梁啟超滿懷信心,欣然走進了廣東鄉試的考場。當時考題有三:
一、“子所雅言,詩、書、執禮”至“子不語怪力亂神”;二、“來百工則財用足”;三、“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
這當然難不倒梁啟超,他欣然提筆作答。在發榜之日,群情激動,梁啟超高中舉人第八名。按照清朝製度,舉人才有參加會試的資格,考中後即可做官,即使落榜,也可以按照班次,有選擇性地授予知縣,補用教職等。
梁啟超得意地笑了。然而,好事還在後麵。這次鄉試的主考官李端棻被梁啟超的品貌和才學所吸引,欲將自己的堂妹李蕙仙許配給梁啟超。但是,這種事自己又怎能親自開口呢?
於是,李端棻請來了副考官王仁堪,一陣寒暄之後,他道出了自己的本意:“本次鄉試,考生中有新會梁生,品貌才學俱佳,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弟有一妹,雖年過及笄,尚待字閨中,弟有意將其許配與梁生,隻是,這牽線搭媒之事,還有勞王大人費心。”
王仁堪一聽,懊悔不已,原來,他也有將親屬許配給梁啟超之意。但是無奈李端棻先提起,他也就隻能放棄了。
這李端棻,字苾園,是貴州貴築人氏,同治二年(1863 年)進士,曾經入翰林,四次作為鄉試考官,一次為會試副總裁,曆任雲南學政、刑部侍郎等職。
李端棻的家族在當時也算得上是權貴名門了,其堂妹李蕙仙雖然比梁啟超大4 歲,但知書達理,舉止端莊,以梁啟超當時的地位和家庭,能娶這樣一位大家閨秀,自然是喜上眉梢的事情。
王仁堪召見梁啟超,向他轉述了李端棻的意思。梁啟超豈有不答應之理,但他驚喜之下,仍不失君子之風地說:“學生愚笨,蒙大人厚愛,隻是婚姻大事,不敢私自做主,須稟明父母才是。”
然而,梁啟超的父親聽說之後卻拒絕了這樁婚事。這是為什麽呢?原來,梁父認為,自己是寒門之家,怎麽能娶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呢?門不當戶不對,便謝絕了這樁婚事。
老成持重的內閣學士李端棻自然揣摩出了梁父的顧慮。
他說:“我知道梁啟超是一介寒士,但他卻是難得的人才,就請不要談論貧富之事了。”
李端棻就派人到新會縣將梁啟超的父親梁寶瑛接來廣州,經過再三勸說,梁寶瑛最終答應了這門親事。
茶坑村再次轟動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
因為梁啟超的功成名就,梁家讓人簡直羨慕不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