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風冒雪參觀齊雲山

明神宗萬曆四十二年(1614 年),徐霞客遊覽了家門口附近的揚州、南京等地,還參觀了瘦西湖。萬曆四十四年,徐霞客已經三十歲。此後三年,他兩度踏上徽州這方土地,二攀黃山、兩上齊雲,這在他一生的旅行生涯中是絕無僅有的。

徐霞客一生重複去過的山隻有齊雲、黃山、天台、雁**四座。由此可以看出齊雲山在他心中的地位。齊雲山位於今天的安徽省休寧縣,古稱白嶽,與黃山南北相望,風景綺麗,素有“黃山白嶽甲江南”之譽。明代大戲劇家湯顯祖曾作過一首詩:欲識金銀氣,多從黃白遊。

一生癡絕處,無夢到徽州。

“黃白遊”,黃指黃山,白指白嶽。白嶽為什麽後來改稱齊雲山呢?明代嘉靖時期,明世宗因年過三旬還未生龍子,便命龍虎山正一派第四十八代天師張彥在白嶽為他建醮求子。建醮就是做道場,結果應驗,嘉靖喜得龍子。

因為嘉靖皇帝看到白嶽的最高峰如“一石插天,直入雲端,與碧雲齊”,就開了金口,把白嶽改成了齊雲山。齊雲山大部分山峰的高度在五百八十米上下,山幾乎是平地而起,巍峨壯觀。

明代唐寅有詩雲:

齊雲山與碧雲齊,四顧青山座座低。

隔斷往來南北雁,隻容日月過東西。

齊雲山由中生代晚期白堊紀的陸相紅色岩係組成。它們堆積在斷陷盆地中,岩性強弱相間,岩層傾角不大,富有垂直節理。由於地處北半球亞熱帶氣候環境,高溫多雨,直接出露於地麵的紅岩,在風化和流水割切與散流衝蝕作用下,形成了“丹霞地貌”。

齊雲山又是道家的“桃源洞天”,為著名道教名山之一,以山奇、水秀、石怪、洞幽著稱。俯瞰齊雲山山腳下,有一條像青羅玉帶的江叫橫江,這是新安江上遊的一段。江水流過山根處正好轉了個“S”彎,劃出了陰陽兩極,那兩處山村恰似陰陽兩極的眼,這就是被稱為天下奇觀的“天然太極圖”。

但自古以來,齊雲山的光芒一直被同處徽州的黃山所遮掩。與“大家閨秀”的黃山相比,齊雲山似乎有點“小家碧玉”,但小家碧玉自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其實齊雲山與黃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它更有內蘊,也更加奇譎。齊雲山三十六奇峰,峰峰入畫;七十二怪石,石石皆景。山奇、石怪、水秀、洞幽,林木道觀點綴其間,碑銘石刻星羅棋布。

這樣的鬼斧神工,也就形成了齊雲山的獨特之處。更何況,因為道教聖地的緣故,齊雲山還有著獨特的魅力。這樣的“魅”,在於它某種程度上暗合著道教的精神。

唐肅宗乾元年間(758― 760 年),道士龔棲霞雲遊至此,隱居山中天門岩;唐憲宗元和四年(809 年),歙州刺史韋緩建石門寺於石橋岩。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 年),朝廷建密多院於白嶽山南;南宋理宗寶慶年間(1225― 1227 年),崇慕道教的方士、居士相繼來山,擇地築構,初創佑聖真武祠於齊雲岩。

明太祖洪武十五年(1382 年),朝廷置道會司於縣城崇壽觀,主領全縣道教事,山上道士有被任命為道會司的;明世宗嘉靖十一年(1532 年),龍虎山正一嗣教真人張天師駐山,因世宗祈嗣靈應,敕建玄天太素宮,置真人府,配各級道官:太素宮置提點,真人府設讚教、知事,山、廟有住持,縣設道會司,州設道正司,府設道紀司,中樞最高設道籙司等機構。

齊雲山曆代修建有太素宮、三元宮、玉虛宮、靜樂宮、天乙真慶宮、治世仁威宮、宜男宮、無量壽佛宮、應元宮、郎靈院、淨樂道院、道德院、中和道院、黃庭道院、拱日院、東陽道院、東明太微院、榔梅院、華陽道院、西陽道院、添書院、石橋院、密多院以及三清殿,參陽殿,興聖殿,鬥姆閣,文昌閣、福地祠,土地祠,善聖祠、功德堂、碧霄庵、東嶽廟等建築。

橫江到了蘭渡一帶,顯得格外的大氣從容,淡定自得。遠遠地看過去,江麵好似一根玉帶,水色澄碧,江天一色,如一幅清麗的山水長卷。

建於明神宗萬曆二十四年(1596 年)的登封橋則如彩虹臥波,橫跨江麵,橋上石罅間,有青藤薜蘿,給古橋平添幾分生氣。

登封橋在徽州一直有比較大的名氣,曾任明兵部左侍郎的歙縣人汪道昆曾專門撰寫一篇長長的《登封橋記》,記述了橋的建造經過。

徐霞客就是沿登封橋攀上齊雲山的。徐霞客到齊雲山的時候,正是寒冬季節。他從徽州馬不停蹄地趕到休寧,出西門,循溪而上,於風雪黃昏之中,抵達齊雲山麓。

徐霞客在山腳下吃了頓飯後,又頂著風雪,打著燈籠,連夜拾級而上,直奔山中榔梅院下榻。當夜,徐霞客獨臥山房,耳聽窗外冰雹之聲,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第二天,徐霞客醒來之時,齊雲山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山間布滿珊瑚般的玉樹,崖上掛著幾丈長的冰柱。徐霞客開始腳踏木屐,步履堅冰上山了。

先是去了太素宮,然後登上文昌閣,觀賞著雪中山景。齊雲山似乎有意要把山中最好的景色隱藏起來,不給這位大旅行家看周全,忽而雲開日出,忽而大雪紛飛。千變萬幻中,徐霞客看得目瞪口呆。

徐霞客在齊雲山一共住了六天。前五天,齊雲山一直下著大雪,雲霧彌漫。迷離的山景讓徐霞客看不真切。一直到第六天,齊雲山“東方一縷雲開,已而大朗”,雪後初霽,景致終於清晰地浮現出來。

站在山巔之上,徐霞客一覽眾山小,不由得心花怒放。這一次雪中之行給徐霞客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在《遊白嶽山日記》中寫道:

二十七日,起視滿山冰花玉樹,迷漫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