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滇完成兩件大事

明思宗崇禎十一年(1638 年)五月初十日,徐霞客由滇南勝境關進入雲南。這是徐霞客第一次來雲南,周圍的一切和廣西、貴州都有差別。越來越綿密的雨水,藏在山林裏的秘境,那些鮮為人知的風景,每一樣都吸引著他,讓他願意投入所有的熱情。

雲南地處我國西南邊陲,東部與貴州、廣西為鄰,北部與四川相連,西北部緊依西藏,西部與緬甸接壤,南部和老撾、越南毗鄰。

雲南屬山地高原地形,以元江穀地和雲嶺山脈南段寬穀為界,分為東、西兩大地形區。東部為起伏和緩的低山和渾圓丘陵,西部高山峽穀相間,地勢險峻。

這一帶奇麗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徐霞客。他在《滇中花木記》中寫道,雲南的花木都很奇特,而山茶、山杜鵑最為著名。

不過,徐霞客這時的心思不在遊玩,而是在於考察珠江源頭南、北盤江。

南盤江,古代稱溫水或盤江,珠江流域幹流西江幹流河段,發源於雲南曲靖烏蒙山餘脈馬雄山東麓,與紅水河共同構成西江上遊。北盤江,珠江流域西江上源紅水河的大支流,發源於雲南沾益烏蒙山脈馬雄山西北麓,流經雲南、貴州兩省,多處為滇、黔界河,至雙江口注入紅水河左岸。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徐霞客為了考察南、北盤江,從貴州到雲南,又出雲南至貴州和廣西,再返回雲南,來回顛簸。這也反映了徐霞客後期旅行的主要目的是科學考察,觀賞自然風光反而退居其次。

在廣西時,徐霞客曾經見過紅水河,現在他一路溯源而上,探訪南、北盤江的源頭。當時還沒有衛星、直升機等先進工具,交通極為不便,光靠兩條腿在崇山峻嶺間跋涉,其難度可想而知。

徐霞客先找來一切可以得到的資料,包括曆代方誌和官修地圖,將其中的描述抄錄下來,又尋訪當地百姓,之後,再沿著支流往上溯源。

在雲南瀘西縣境內時,徐霞客曾到府衙去查閱地圖,怎奈上麵的標注很不精確,加上年代久遠、字跡模糊,幾乎不可考證。到了貴州後,徐霞客一麵繼續查資料,一麵尋訪沿江百姓,可是,得到的答複往往大相徑庭。

綜合分析完手中資料後,徐霞客推測,南盤江經羅平由黃草壩而下的說法相對可信,於是他便由瀘西縣直奔羅平縣。羅平縣位於雲南東部,是滇、桂、黔三省結合部。

八月十八日,徐霞客從南門入羅平,四處打聽南盤江的流向。後來找到一個叫薑渭濱的讀書人,告訴了他南盤江上遊的情況。之後他連日出遊,探尋盤江。經過踏訪,薑所述與盤江走勢完全吻合,此說被徐霞客全部收入日記中。

根據從薑渭濱處得來的線索,徐霞客繼續東行,越過滇、黔邊界,再次進入貴州,抵達南、北盤江水係分水嶺所在的盤縣,沿途還考察了南盤江的上遊江底河。繼而又折返西行,渡過南盤江的支流黃泥河,到達南盤江發源地曲靖。

徐霞客的考證態度是非常嚴謹的,為了弄清南、北二盤江的來龍去脈,他曾經三次來到曲靖。此後,徐霞客用自己考察的具體結果寫成了《盤江考》。

在此之前,《大明一統誌》把貴州盤縣境內的大黑山定為南、北盤江的發源地。徐霞客根據實地考察,最終確認南盤江發源於沾益州炎方驛一帶,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正確地指出了南國大江的源頭,這是徐霞客遊滇的最大功勞。

考察完成後,徐霞客開始為完成入滇的另一件大事而努力,那就是完成靜聞法師的遺願,將他的遺骨和刺血寫成的佛經送到著名的雞足山悉檀寺。

雞足山雄踞於雲貴高原滇西北賓川縣境內西北隅,西與大理、洱源毗鄰,北與鶴慶相連,因其山勢頂聳西北,尾迤東南,前列三支,後伸一嶺,形似雞足而得名。

雞足山素有“靈山佛都”“天開佛國”“華夏第一佛山”等美譽,是佛教禪宗的發源地。當年,釋迦牟尼大弟子摩訶迦葉入定雞足山華首門,奠定了它在佛教界的崇高地位。

悉檀寺在大龍潭上,背靠石鼓峰。明萬曆丁巳年(1617 年),麗江土司木增為母親祈壽,向朝廷啟奏並獲準在雞足山建寺,捐銀數萬兩,延請高僧釋禪住持創修,並在寺的大門內建萬壽殿,表示祝禱誠心。

十二月二十三日,徐霞客終於來到了大理雞足山悉檀寺。

第二天,他取出裝有靜聞遺骨的大竹筒,輕輕懸掛在寺院中古梅樹上,將靜聞刺血所寫《法華經》供奉於悉檀寺。二十六日,霞客和弘辯師父一道,在雞足山左支文筆山盡頭的佛塔寺前,莊重地安葬了靜聞遺骨。

其後,徐霞客寫了《哭靜聞禪侶》詩六首,其中有“曉共雲關暮共龕”“禪銷白骨空餘夢”“別君已許攜君骨,夜夜空山泣杜鵑”“西望有山生死共,東瞻無侶去來難”“含淚痛君仍自痛,存亡分影不分關”“死生忽地分今日,聚散經年共此晨”等句,讓人感受到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靜聞虔誠向佛,徐霞客誌在山川,都是九死而未悔的癡人,他們之間的友誼大概不僅是因為路途中的相依為命,更有彼此深深的理解在裏麵吧!

在完成入滇大事的同時,徐霞客曾經幾次經過昆明。徐霞客在昆明主要是遊覽當地的一些名勝古跡,在這裏也結交了不少誌同道合的朋友。昆明的友人們從人力、物力和財力上都給予他很大幫助與支持,為徐霞客的滇西之行提供了物質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