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剪掉辮子

孫眉的生意正蒸蒸日上,急需有個幫手,尤其是需要有至親來幫忙。所以,在孫中山到了茂宜島之後,孫眉就希望他盡快熟悉商業,成為自己一個值得信賴的助手。孫眉就安排弟弟在自己的一個商店協理店務,主要是掌管店內的收支賬目。

孫中山在店內工作十分肯幹,但是他並不因此而滿足,他內心裏還是希望能到學堂裏去,學習一些新的知識,將那些讓自己感到困惑的東西搞明白。

孫眉見弟弟一心想要求學,便滿足了他的心願,將他送進了當地的盤羅河學校,學習算術。

盤羅河學校設施較為簡陋,學生大多數是土著人、混血兒。

學校完全采取西式教學方式,與孫中山在中國就讀的村塾大不一樣。

在這所學校裏,隻有孫中山是華人。剛開始同學們看到這位新來的同學腦後拖著一條又黑又亮的辮子,都感到十分新奇。他們圍著孫中山左看右看,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一個同學還怯生生地伸出手,摸了摸那條長長的辮子。孫中山大方、友好地衝著這個同學笑了笑,同學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紅著臉笑著跑開了。

這時,突然跑來幾個粗壯的混血兒同學,他們不懷好意地用土語對孫中山百般嘲弄。其中有一個混血兒竟然扯起孫中山的辮子說“這是一條牛尾巴”。還有幾個孩子把孫中山腦後麵的辮子稱為“野猿的尾巴”或是“馬尾巴”。

由於剛剛進入這所學校學習,孫中山容忍了他們的惡作劇。可是,沒有想到這幾個混血兒竟然得寸進尺,在以後的日子裏,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不斷地戲弄孫中山的辮子,甚至對他進行侮辱。孫中山對此一直很氣憤,同時也對自己的辮子越來越感覺怪異。

有一天,忍無可忍的孫中山終於發怒了,他與那幾個同學打了起來。他從小就參加勞動,長期的勞動鍛煉給了他一副強健的身體,而且他在三合會武館旁邊學得一些武術,使他的身體極為靈活敏捷。那幾個頑皮的同學,居然被孫中山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在回家的路上,孫中山心裏又感到非常後悔,同時覺得腦後的這條辮子確實不那麽美觀,與當地人格格不入,還很累贅。

孫中山一回到家裏,就撂下書包,跑到大鏡子麵前,怔怔地審視著自己。鏡子裏麵的這個中國少年頭戴瓜皮小帽,身著黑緞提花長袍、暗紫色的馬甲,腦後拖著一條烏黑油亮的辮子,如果再在嘴上加上一撮胡子的話,活脫脫就是一個村塾的老學究。

這時,孫中山想:盤羅河學校裏的其他同學是多麽無拘無束、生機勃勃,一個個都像自由的鳥兒一樣;而他則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好似拖著一條長長的鎖鏈一般,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

想到這裏,孫中山猛地一轉身,從桌子的抽屜裏找出一把剪刀,伸出手去抓住那條讓他受盡屈辱的辮子,張開鋒利的剪刀,對準發辮的根部,正要一下將它剪斷。忽然,拿剪刀的手被人緊緊地抓住了。

孫中山扭頭一看,原來是大嫂。大嫂滿臉驚恐地對著他連聲說:“怎麽,你不要命了?沒有了辮子,你就永遠不能回國去了,朝廷把沒有辮子的人都當作反賊,捉住了就要砍頭的。”

大嫂的叫嚷聲驚動了孫眉,他走過來,厲聲對弟弟說:“蓄發是祖宗傳下來的,你擅自將發辮剪去,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

我們中華是文明之邦,辮子就是我們與蠻夷的區別,你竟然想將它剪去,這成何體統!”

孫中山不服氣地說:“這裏的外國人都不留辮子,不是也很文明嗎?”

孫眉一把奪下孫中山手中的剪刀,板著臉說:“這是人家國家, 不是中國。人家國家的製度,你一時是弄不明白的,等你長大了才會明白。”

孫中山氣憤地說:“這條發辮是清政府強加給我們的屈辱,總有一天我們要喚起全國人民來剪掉它。”

“不要再胡說了,還是好好念你的書吧。”孫眉皺著眉頭說。

雖然孫中山最終還是屈從了哥哥的勸說,但是他的心裏對這條辮子的厭惡一點也沒有減少;並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厭惡更是與日俱增。

在孫中山的一生當中,尤其在他的少年時期,在那個清政府即將枯朽的年代,他所經曆的事情,他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整個封建的傳統製度與現代民主製度之間的相互衝擊。這些都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孫中山的思想。

孫中山在盤羅河學校補習了幾個月功課,學會了珠算和記賬的辦法。之後接著在店裏做學徒。

孫中山在店內當學徒期間,除了在店內與夥計們用廣東話交流之外,還常與顧客交流。在和土著人的接觸中,他很快學會了當地土著人的方言。

孫眉見弟弟大有進步,在店裏又很勤快好學,每次來店時都要表揚鼓勵幾句。

一次,孫眉正興奮地誇獎孫中山能幹,未來能幫自己大忙時,孫中山不耐煩了。

孫中山纏住孫眉說:“你還是送我去讀書吧,我不想做生意。”

“阿弟,你看我多忙。人手太少了,你還小,幫我管管店務,學點生意經,過兩年我就可以分點資金給你,你可以辦農場,開商店,發大財,有什麽不好呢?”孫眉有些驚訝地說著。

“我不當老板,不想發財。”孫中山堅定地說,“我要讀書,救國救民。”

孫眉一愣說道:“哈哈,做生意有了錢也可以救國救民嘛!

你如果堅持要讀書,那就好好地讀書吧!”

孫眉感覺弟弟的這些想法有些幼稚可笑,但是想想弟弟年齡還小,還是應該讓他多學習一些東西。

“阿哥,這裏的新鮮事太多了,不學不行啊!”孫中山有些感慨地說著。

孫眉笑著說:“你來這兒不久就學會了許多東西,但上學還是要懂英語。”

孫中山說:“我發現英語比中文好學,我會很快學會英語的。”

那時夏威夷流行的是英語,顧客中有大量的美國人、英國人,但是孫中山卻不懂英語。孫眉雖然懂英語,但是他生意繁忙,根本沒有空閑時間教弟弟學英語。

因此,經孫中山的一再要求後,孫眉決定送孫中山入學。為了讓弟弟盡快學會英語,盡快了解夏威夷的世情風俗,孫眉就讓弟弟進了一所寄宿製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