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心投入學術研究

紹興二十六年(1156 年),朱熹在同安已經任滿三年,但吏部所派的繼任者還沒來。按照規定,他要再等半年,如果半年後繼任者還不來,他就可以自行免歸。

在同安的這些年,朱熹一直住在主簿房舍。房舍長年失修,變得越來越破舊,甚至不能夠居住了。於是,他就搬出縣府,借住在名醫陳良傑的家裏。

陳氏的居所在同安縣城委巷中,這裏雖然不是高牆深院,但卻收拾得十分整潔。這裏不僅有會客的房間,還有專供讀書休息的房間。

朱熹與陳良傑成了要好的朋友。他們之間沒有年齡的鴻溝,沒有官民的隔膜,相處得非常融洽。

陳良傑發覺,在這位年輕的主簿老爺身上,儒門的積極入世、道家的恬適養身完美地結合著。外儒內返,這是他最欣賞最佩服的一種人格。

朱熹自從離開縣府,偶爾在必要時處理一下公務外,就很少過問外麵的事情。因而,雖然他政績十分突出,卻也很少有人前來拜訪。

沒有了繁忙的工作,朱熹便有更多可以自己支配的時間,經常同許升等學士潛研經旨,晨誦夜讀。

許升,字順之,號存齋,同安縣在坊裏人。他治學嚴謹,善於思考,朱熹十分賞識他。

在探討交流的過程中,朱熹、許升遇到了很多的問題,心中積攢了越來越多的疑問。此時,朱熹就想到了自己在當初赴官路過延平時,李侗給自己的囑托。他讓朱熹有空時多讀聖賢之書,並將所讀之書運用到生活中來。現在,朱熹反複琢磨,覺得李侗說得很有道理。

自此,朱熹便專心研讀經書,日複一日,絲毫沒有懈怠。

他驚奇地發現,之前很多的疑惑都慢慢解開。經書的博大精深讓他歎為觀止,他深深地認識到聖賢之書的重要性。

於是,朱熹決定給李侗寫信,談談自己的心得,並向他請教心中的疑惑。李侗回信給朱熹,肯定了朱熹的做法。信中寫道:

承諭涵養用力處,足見近來好學之篤也,甚慰甚慰。但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即欲慮非僻之念自不作矣。孟子有夜氣之說,更熟味之,當見涵養用力處也。

於涵養處著力,正是學者之要。若不如此存養,終不為己物也。更望勉之!

轉眼間,就到了冬天。接任主簿的官員依舊沒有到任。

按照規定,朱熹不用再等待其他官員前來交接,可以直接離任了。

行期將近,朱熹望著這塊初次試吏、付出心血的土地,依戀不由湧上心頭。但是,故鄉無時無刻不令他魂牽夢繞,歸家心切,他草草地收拾好行李,告別僚友,帶著門人許升離去。

朱熹多年為吏的生涯終於結束了。

第二年——紹興二十七年(1157 年)——正月,朱熹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崇安。沒有樊籠的束縛,他的身心輕快了許多!從此,他便專心地致力於讀書求道。

紹興三十年(1160 年)的一天,朱熹打點了一個簡單的包裹,辭別了母親妻兒,徒步往南劍州去,向延平大儒李侗問學。

這期間,朱熹正式受學於李侗。李侗總是常常教誨朱熹要“隻看聖賢言語”。在李侗的引導下,朱熹讀了很多聖賢書。此後,朱熹就主要以儒學來建構自己的哲學體係。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拋棄佛學,而是把其內化吸收到自己的知識體係中。

在長時間的接觸過程中,李侗發現朱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對這個學生特別滿意。在《羅博文書》中,李侗誇耀朱熹道:“我這個學生信仰儒家的仁義學說,並且學習非常努力,是我們這類人中少有的。在我晚年,他同我一起探討疑難問題,這讓我深感欣慰。”李侗有這番感慨,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學說終於後繼有人了。後來,朱熹不僅繼承了李侗的學說,而且還遠遠超過了他。

朱熹不僅向李侗請教,還廣泛地聽取別人的見解。朱熹回到崇安後經常向胡憲、範如圭求教。在研究學術的過程中,朱熹務求真知,同時還常常總結自己的心得與他人進行交流。

當時有許多學者前來向朱熹問學,他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便是朱熹私居講學的開始。

朱熹在同安任職的幾年間,俸祿微薄,除了自己的吃穿用度之外,還不斷地接濟那些家境貧寒的弟子,對家裏的照顧實在不夠。而今,朱熹離任回家,俸祿中斷,家中沒有半點收入。但上有年邁老母,下有幼小兒女,經濟問題必須盡快解決。因此,朱熹便向朝廷申請祠職。

祠職,本為安置年老力衰或與朝廷意見不合的高級官僚的名義官職,官員沒有職守,有俸祿但無須處理事務,居地聽便。後來政策放寬了,官吏們幾乎人人都可請祠。

一個月之後,批文下來,朱熹被差監潭州南嶽廟,領取半俸。這樣,他不用擔任實際職事,也可以有固定的收入,能夠安居在家。這對朱熹來說,將是他最好的安排。

從這以後,朱熹屢次請祠,他的一生共做祠官十二次,累計二十一年零十個月。在祠祿的支持下,他才得以解除生計的後顧之憂,全身心地投入到學術研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