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特朗普的“救世主”

在2016年的總統大選中,特朗普在西弗吉尼亞州獲得了壓倒多數的選票,尤其在煤炭產業為主要產業的南部地區獲得的支持率更高,得票率超過80%。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其政策之一是特朗普總統在競選時承諾的複蘇煤炭業和解散環保局,他認為奧巴馬政府推行的過度的環境整治是對煤炭產業的衝擊。

“一方的候選人揚言搗毀煤礦,另一方的候選人主張增加煤礦,我們都支持那個主張增加煤礦的。可不嘛,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一個替我們說話的候選人。”貝克利的老煤礦工人貝斯克尼這麽說道。他的話似乎代表了全體煤炭工人的意願。

其實,即使環境治理政策趨於緩和,煤炭產業也未必能夠複蘇。

西弗吉尼亞州大學法學係教授詹姆斯·諾斯托朗多的看法近乎悲觀:“阻礙煤炭產業複蘇的原因不是環境治理,而是物美價廉的天然氣,是廉價的可再生能源,也就是市場的無形之手。總統同時還主張放緩對石油和天然氣產業的管控,或許總統的這個表態,讓天然氣占有了比煤炭更大的優勢。在環境治理回潮的地方,想要恢複煤炭產業的用工需求,談何容易。”

中國成功地抑製了產能過剩,煤炭價格正在回升,尤其是用於煉鐵的煤炭價格明顯上漲。相比之下,美國國內卻遲遲沒有出現煤炭火力發電重啟的跡象,更沒有讓西弗吉尼亞州的煤炭生產峰回路轉。煤炭在與天然氣的競爭中一敗塗地,特朗普政府振興“化石燃料產業”的政策也不會讓煤炭業的複蘇一帆風順。

詹姆斯教授繼續說:“州長以前也是‘煤老板’,講話的調子與總統一樣:‘恢複煤炭行業的用工規模,進一步增加煤炭產量。’殊不知,西弗吉尼亞州還有天然氣,還有風力和太陽能,不是什麽‘煤炭大州’,明明應當定位為‘能源大州’嘛!”

西弗吉尼亞州大學所在的摩根敦市,地處西弗吉尼亞州北部。這裏屬於美國東北部的馬塞勒斯頁岩層的一部分,既可以采煤,又可以開采天然氣。盡管天然氣價格偏低對當地經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衝擊,但是整個摩根敦市的經濟形勢穩中向好。另外,這裏離匹茲堡等大城市不遠,以戶外休閑為主的旅遊業興旺發達。

“既然如此,這個州大可不必拘泥於煤炭生產,而是相反,應當積極推進產業結構的多樣化。這裏有便宜的天然氣,還有高效的太陽能,與環境有關的就業崗位多於化石燃料產業。不過,眼下最缺的也許是具體落實這些政策的勇氣吧!在這個州裏,像我這樣敢說這話的人,也該享受‘非國民待遇’了吧(笑)!”

西弗吉尼亞州對產業多樣化的抵觸——換句話說,對發展煤炭業的執著和自負——源自當地的傳統和風俗中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

19世紀後半葉到20世紀前期,匹茲堡興起的產業革命所依靠的社會力量正是西弗吉尼亞州的煤炭大軍,至今仍有不少工人以此為榮。據說居住在西弗吉尼亞州的多數人是蘇格蘭移民的後裔,質樸耿直,自尊心強。所以也有人指出這才是當地人不思變革的原因。

“我奶奶經常念叨這麽一句話:自己隻需三件衣,穿一件,洗一件,剩下一件周日穿。這種觀念代代相傳,絕不能讓自己丟人現眼。”

科蒂奇維爾市的凱勒·索托梅亞說。

說好聽的叫“質樸耿直”,說難聽的叫“頑固不化”……超越時空傳承下來的傳統觀念,已經成為阻止他們改變現狀的絆腳石,這種批評還是比較中肯的。

因此,這種文化也是釀成整個社會不思進取的另一個原因。

“本地人高中畢業後,要麽上大學,要麽到石油煤炭之類的企業上班,要麽參軍。這個地方還有不少‘軍二代’‘軍三代’呢!

“這種社會風氣也與鴉片鎮痛劑有關。從戰場上回來的不少人都患有PTSD,他們出於強烈的自尊心,不願意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怕丟麵子。不管對手是誰,他們畢竟是與敵人打過仗的。可是現如今,他們深受PTSD的困擾,常做噩夢,脾氣暴躁,為了逃避現實而麻醉自己。總之,讓他們陷入泥潭不能自拔的原因是多方麵的。”這是索托梅亞夫婦的見解。

北部地區包括天然氣開采在內的經濟發展呈現多樣化,中西部地區的製造業逆風而行,而南部和西南部煤炭業遭受打擊……同在一州,處境各異。但是,重溫古今東西的產業發展史,隻有及時輸入新鮮血液,才能形成多樣化的產業結構,而一味翻炒傳統產業的冷飯,地方經濟總有衰落的一天。

有人解讀特朗普政府主張,大規模基本建設投資一旦實現,鋼鐵產品的需求增加,勢必帶動煤炭需求的增加。然而,在共和黨主導的議會裏主張基建投資優先的呼聲並沒有達到人們的預期。與通過煤炭產業增加就業機會的主張一樣,基本建設投資仍然停留在競選時的一紙空談上。

話雖然這麽說,眼下的西弗吉尼亞州也隻能指望特朗普——鴉片和煤炭!再這麽繼續依賴下去,這個州何時才有出頭之日呢?

第七章 教育VS哈勒姆區抵製教育改革的小學

美國的貧富差距加大並且後果嚴重,然而在其背後還有教育問題的困擾。

富人家的子女就讀於教育資源豐富的學校,而貧困地區的公立學校預算緊張,連師資都配備不足,學生在應試教育的驅趕下疲於奔命。

將競爭機製引進公辦教育的一場改革正在美國展開。

采訪組來到了在教育改革中掉隊的紐約哈勒姆區小學,追尋這所學校在摒棄應試教育後自我發展的軌跡——

這裏是紐約有名的哈勒姆黑人區。

在第123大街與莫寧賽德街區交叉路口的一角,有一座市立公園。每天清晨8時,孩子們的喧鬧聲便響成一片。孩子們在這裏玩滑梯、練雙杠、和大人們一起打籃球……這個時間離學校上課還早。公園外,上班的人們來來往往。

這些孩子為什麽這麽早就出來玩耍?原來他們正在上體育課。因為校園裏的體育館不能隨意使用,老師便利用上課前的時間讓孩子們在這裏鍛煉身體。

建在公園旁邊的這所公立小學名叫“P.S.125 The Ralph Bunche School”,緊挨著舉世聞名的高檔住宅區曼哈頓的北端。學校周圍是一棟棟低收入群體的公共住宅樓。在這裏就讀的學生多數是窮人家的孩子,午餐免費的孩子占到學生總數的40%。從全校267名師生的名單裏看到,非洲裔美國人占了40%,拉丁美洲裔美國人占35%……總之,少數族裔的孩子占了一多半。在全世界富豪雲集的紐約曼哈頓竟然也有人滿為患的窮人區。

P.S.125小學的學生不能隨便使用的設施不僅有體育館,連吃午飯的自助餐廳也隻能限時使用。沒有圖書館,沒有輔導特殊學生的專用教室,對個別學生的心理開導也常在樓道的角落裏進行。總之,日本公立小學該有的設施,在這個學校裏卻沒有。

為什麽學校該有的設施這裏卻沒有?因為P.S.125小學的校舍與另外兩所學校共用。具體說來,他們與學生數量不斷增加的所謂公辦民營的“特許學校”(Charter School)、哥倫比亞大學附屬高中使用的是同一棟教學樓,樓內的部分設施早已被這兩個學校搶占去。

“六年前剛到這裏工作時,給我的感覺是太不公平了。體育館和圖書館本來是學校的基本設施,竟然因為其他學校的介入而不能使用。因為與其他學校合用一個餐廳,結果,我們連午飯時間都變得不倫不類。感覺這個學校的教育資源已經被人家掏空了。”P.S.125小學的校長萊吉納爾多·希金斯回憶起2011年剛上任時的情景。

來到這所小學當校長之前,希金斯在布魯克林區的一所小學執教。當時他以為同在紐約市內而且曼哈頓又是世界中心,這裏的教育環境也應該是完善的,可上任後讓他愕然。設施共用也就罷了,體育、音樂和美術教師也因預算不足而缺員,上課以應付英語和算數考試為主。平時對學校漠不關心的家長們卻反過來向學校索要教育成果。

“師生萎靡不振,校園死氣沉沉。”希金斯校長概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