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毒販子的獵手

自從特朗普上台以後,所謂“邊境”問題便浮出水麵,成為美國政治、經濟和社會爭論的焦點。

根據1994年生效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美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國的關稅幾乎全部取消。還有墨西哥生產的工業品,隻要滿足一定的原產地特征,證明為本地加工製造,便能夠以零關稅出口美國。據美國工商管理部門統計,《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生效以來,美國、加拿大與墨西哥之間的貿易額增加了4倍,直接產生了1400萬個就業崗位。因此,《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被譽為最成功的自由貿易協議。

然而,鼓吹“美國優先”的特朗普政府上台後便開始著手《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重新談判,迫使加拿大和墨西哥接受提高原產地比率和開放牛奶市場等對美有利的條件。談判中,美國不斷暗示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並且以征收整車關稅相要挾,對極不情願作出讓步的加拿大和墨西哥采取各個擊破的手段。果然,特朗普不愧為雙邊談判(而非多邊談判)的鐵腕人物。

從社會層麵來看,一天比一天高的邊境牆,非法移民的子女與父母被拆散收容的非人道政策,在美國社會引發了一場褒貶不一的激烈辯論。麵向外國高端技術人才的簽證“HIB”,其範圍也在步步緊縮。其實,那道實體牆能否建起來已經變得不重要了,特朗普政府已經開始對人流和物流加以限製,在國與國之間構築了一道道無形的障礙。

全球化企業和自由媒體(包括《日經商報》)一直希望解除貿易壁壘,開放邊境。然而,發端於20世紀90年代的自由貿易在其拓展的過程中,已經讓美國工人和中產階級蒙受打擊,卻也是不爭的事實。非法移民和毒品流入等涉及邊境管理的問題也不容回避,支持總統強硬路線的群體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那麽,生活在邊境地區的人們是怎麽看待特朗普政府的呢?當我希望在調查中傾聽他們的聲音時,突然想起了守護在那裏的邊境自衛團,想起了那部描寫自衛團與販毒團夥交鋒的紀錄片《販毒之地》(Cartel Land)裏的主要人物——弗裏。我立刻給他發去郵件,他滿口答應了。於是,便出現了我們采訪組乘坐的吉普車在曠野上橫衝直撞的這一幕。

抬頭看去,依然是白晝的天空烏雲翻滾,鋪天蓋地。7月下旬的亞利桑那邊境一帶,每天都會出現雷暴天氣。這裏是索諾拉沙漠的一部分,氣候幹燥,不過,來自加利福尼亞灣的暖濕氣流常常產生伴有雷雨的熱帶低氣壓雲團。等一會兒到邊境巡邏的時候,我們肯定會遭到雨淋。想到自己將要縱橫馳騁在漫長的邊境線上,這份難得的經曆讓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可是再想想以後將會出現的複雜情況,心裏又有些惴惴不安。

在似路非路的荒野上跑了大約半個鍾頭,弗裏把吉普停下,前去查看他說的供水點。

邊境自衛團的活動區域是亞利桑那州的諾加利斯與薩薩貝之間寬約50英裏(約為80千米)的山巒地帶。這一段邊境設有口岸,執行邊檢任務的檢查官嚴查從墨西哥入境的每一個人。其周邊地區雖設有近乎10米高的隔離牆,但想趁邊防警備隊不備偷越邊境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不過,中間的那段深山老林戒備不嚴,成了毒販子和非法移民樂此不疲的秘密通道。

其實,從邊境到最近的村落隻有輕輕鬆鬆的10千米。可是這裏氣候惡劣,盛夏時節,高溫超過40攝氏度,常有人因為嚴重脫水而喪命。因此,一些自由主義團體出於人道主義,經常在山裏放上一些水和罐頭之類的救濟品。但是,偷越邊境的人不全是扶老攜幼的非法移民,也有販毒團夥指派的毒販子混在移民中間。

弗裏的任務是追蹤這些毒販子,就像獵手尋找野獸的腳印和糞便一樣,在供水點附近查看腳印,從中判定毒販子的行蹤。一般情況下,毒販子們喜歡成群結隊,肩上扛著沉甸甸的“商品”。從腳印的數量和深淺可以辨認出是不是毒販子留下的。實際上,他們一旦發現了毒販子,便隨手移交給邊防警備隊處理。

“邊防警備隊不會一天到晚總是守在這兒,他們從駐地趕到邊境單程需要兩個小時。可是咱就住在這兒,離邊境線隻有半個小時路程,所以整天守在這兒的是咱們這夥人。瞧咱身後的這一大片地方,都是毒梟們演戲的舞台,咱們的任務就是跟那幫家夥逗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