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媽媽與女性創業

對於傑姬來說,致力於教育活動本身的意義不僅在於改變美國人對邊境的成見,還在於不斷改變墨西哥人的傳統觀念。

傑姬是家中七姐妹裏最小的一個。其他姐妹不是高中畢業就是初中畢業,而她卻一枝獨秀,考上了大學。傑姬認為自家的生活水平“中等偏下”,在用錢上並不寬裕,可父母還是希望把成績優秀的小女兒培養成才。可惜她在20歲那年懷孕了,隻好放棄了學業。

從那以後,她與女兒的父親開始一起生活。等女兒3歲時,她希望自己能夠重返校園。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訴給了他,與他商量。可是在父係家族色彩濃鬱的墨西哥,做母親的就應該守在家裏操持家務、生兒育女,這種觀念至今根深蒂固,傑姬上大學的美夢也同樣遭到了他的反對。結果,傑姬讓自己變成了單身媽媽,選擇了一條自強自立的人生之路。

在墨西哥,一邊撫養孩子一邊上學的單身媽媽並不稀奇。因為無人照看孩子而放棄學業的單身媽媽也不少見。

“我尊重那些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可我不願意那麽做。我想多學習,想獲得更多的知識,想做更多的事情。既然有了這個想法,我就必須跟未來的命運較量一番。”

類似傑姬的單身媽媽不限於墨西哥,在中南美洲所有國家因為懷孕而中斷學業的女性很多。縱使她們後來又想上學,可是整天忙於照顧孩子,實現重返校園的理想困難重重。在婦女參與社會已經得到全社會普遍理解的今天,讓她們仍然陷入貧困的主要原因是低學曆和技能欠缺。

改變這種落後的文化麵貌,必須從教育入手。正是因為傑姬具備了這種思想,她才如此重視教育。

後來,精通絲網印刷技術的傑姬又開始在諾加萊斯的社會團體裏擔任攝影和美術老師,為的是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自從她在當地高中擔任了藝術和文化的輔導員之後,與BYTE開展的社會活動一拍即合。2018年12月,她興高采烈地拿到了大學畢業證書。今後,她打算一邊在BYTE組織校外活動一邊考研。

以上介紹的是我在諾加萊斯這座“雙子城市”裏認識的卡圖拉和傑姬。促成這兩位同齡人走到一起的關鍵人物是另外一位女性,在諾加萊斯·索諾拉社區財團擔任秘書長的阿爾瑪·科塔。以當地企業主為基礎成立起來的社區財團,在資金和人脈方麵積極支持諾加萊斯·索諾拉發展社區商業活動。負責全麵運作的阿爾瑪是這個財團事實上的領導人。

社區財團在諾加萊斯·索諾拉的迅速發展中應運而生。在過去的20年裏,這對“雙子城市”的規模基本相同,現如今,屬於墨西哥一側的諾加萊斯·索諾拉人口迅速膨脹,其規模是諾加萊斯·亞利桑那的10倍以上。而帶動城市快速發展的是曾經的邊境地帶加工出口區和現行的IMMEX(出口製造加工和服務政策以及出口服務和加工區)。

1965年開始創辦的加工出口區依托墨西哥的保稅加工製度,對原材料和零部件的進口一律免除關稅和附加值稅。這種做法或許也可以看成是墨西哥向美國變相輸出廉價勞力的一種機製。後來,這種機製升級為審批條件從嚴的IMMEX。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2001年以後,加工貿易及保稅政策下的墨西哥製造業遭遇到一股逆流。然而隨著中國的人工費上漲,墨西哥的邊境城市作為“美國工廠”而東山再起。尤其是最近幾年,美國經濟也開始增長,諾加萊斯圍繞IMMEX的用工需求進一步擴大。

“三年前有300名從業人員的企業,現在達到了1000人。過去的三四年間,許多企業的用工量都在增加。”諾加萊斯·索諾拉的注冊會計師路易斯·托雷斯說。

結果,一批又一批的中產階級在這裏誕生。諾加萊斯·索諾拉郊外一片整齊的住宅區,讓我想起了日本經濟高速發展時期的“團地”,即集中新建的高層住宅區。而這裏是外資企業為工程師和經理等中層幹部準備的高檔住宅。

的確,人口劇增導致諾加萊斯·索諾拉的貧民區惡性膨脹,空巢老人、孤兒和殘疾人不斷增多,讓社會背負起沉重的包袱。而社區財團成立的初衷正是為了支持那些熱心解決社會問題的民營企業。

為低收入群體生產特製輪椅的弗蘭西斯科·特魯希,也是社區財團的支援對象。在墨西哥,飲食生活的變化導致糖尿病患者增多的情況比較嚴重,有不少人因為糖尿病並發症而截肢。但是,對於貧困的人們來說,輪椅屬於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再加上路況不好,普通輪椅使用困難,特魯希便研發出一種在路況不良的條件下也便於使用的特製輪椅。

阿爾瑪說:“社區財團支援的各類團體大約有80個,比如支援唐氏綜合征患兒家庭的社會團體、以少女為安撫對象的孤兒院、反對設置路障的活動小組等。不僅給予資金補貼,從董事會的成立方式到當地政府的網絡建設等涉及創業的方方麵麵,我們都給予幫助。”

總之,阿爾瑪和她的社區財團像一個支點,從側麵撬動諾加萊斯的未來發展。

阿爾瑪與卡圖拉相遇是在2015年。這一年,卡圖拉因為參加社會實踐活動來到諾加萊斯,為缺少鍛煉機會的孩子們提供網球和教育方麵的活動項目。阿爾瑪讚成卡圖拉的這些做法,把諾加萊斯·索諾拉的關鍵人物主動介紹給了他。現在,為BYTE提供活動場地的鮑思高教堂和孤兒院都離不開阿爾瑪的幫助。正是因為有阿爾瑪從中斡旋,卡圖拉與諾加萊斯·索諾拉的市長及企業界人士之間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

“當我第一次見到阿爾瑪時心情特別激動。她這個人非常熱情,舉止優雅,充滿朝氣,簡直就是這個邊境社區的形象代言人。當時,我立刻向阿爾瑪匯報了自己的想法,結果她把我提出的所有訴求都優先落實了。有了她,才有了BYTE的今天。”卡圖拉說。

阿爾瑪也是傑姬崇拜的偶像、奮鬥的目標。阿爾瑪在墨西哥著名的蒙特雷科技大學攻讀過工商管理學,是她所處的那個年代寥寥無幾的高學曆女生之一。她曾經一邊照顧孩子一邊教課,後來成長為社區財團的幹部,從當地財界到福特財團,建立起了廣泛的人際關係。從特朗普政府到經濟形勢,阿爾瑪能夠用自己的話分析得頭頭是道,讓傑姬佩服得五體投地。傑姬希望女性有更多的成長機會,始終把阿爾瑪奉為至高無上的楷模。

堅決支持傑姬重返大學的人也是阿爾瑪。傑姬選擇了單身媽媽的人生道路,渴望重新學習,但是工作與孩子讓她忙得團團轉,一直未能實現自己的大學夢。阿爾瑪反複說服傑姬,勸她無論如何也要讀完大學。因為阿爾瑪早就明白,想從貧困的旋渦中擺脫出來,學曆和技能是不可缺少的先決條件。當卡圖拉挑選優秀教師時,阿爾瑪把BYTE介紹給傑姬,主要是考慮到BYTE的工作時間比較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