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幸運的是,有方法能夠解決少年時代的問題。如果我們鼓起勇氣,就能夠對男孩的一些真實經曆敞開心扉,努力營造一個允許我們的兒子成為他們真實自己的孩童時代。20世紀90年代末,大量關於男孩的書籍都提供了重要見解,但這些書傾向於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是,從生理結構上看,男孩就是難以控製地愛搗亂,無理由地攻擊別人,不斷地進行冒險;另一種觀點是,他們天真無辜,反而是社會壓迫的受害者,承受著無聲的痛苦。在這兩種觀點中,男孩都是受害者,要麽由基因所致,要麽因為受到他們所處的社會生態的影響,其中缺少的是一個由男孩自己想象的生活中的可愛又鼓舞人心的角色。

但是,我還是保持樂觀,目前有可能正在取得曆史性突破。盡管一些根植於過去的謬見和偏見依然影響著男孩,一個全新、健康的男**方式還沒有取代舊模式,但是經濟現狀、家庭動態和傳統規範之間的矛盾促使少年時代的重塑不可避免。隨著新的社會需求揭露出舊時代的刻板局限性,新的思想將會流行起來。

這裏有幾個示例能夠暗示一些可能性:當一所曆史悠久的寄宿製男校,在開辦150年後實行男女同校,這將導致學校要麵對從未遇到過的學生流失問題。在女孩入學幾年後,九年級和十年級的男孩開始輟學。我被派去與男生、他們的父母和老師見麵,為男孩新增的不快找原因。這其實並不難,症結是存在的一種霸淩體係。這種體係公然鼓勵年齡大的男孩欺負比他小的男孩,雖然這種體係是無形的,但卻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然而女孩群體中不全然似這種情況。男孩進入了這樣一所充斥著“成人儀式”的學校,遭受著很多虐待,也得到了一個“承諾”,那就是他們同樣可以利用、欺負在他們之後入校的男孩。這是這所學校一個“令人自豪”的傳統,美其名曰“性格建設”,並得到了父母、老師、教練和學校管理者們的默許和讚同。女孩有著完全不同的體驗,這使得年齡小一些的男孩越來越難以忍受這種傳統。這種男孩的成長模式——學校一直以來都在堅持的方式,最終被打破了。

我提供了一些證據,證明了霸淩和學生流失問題之間存在的聯係,學校領導隨即采取了強有力的行動。他們重構了針對低年齡段男孩的項目,強調安全和輔導,並穩步推進,消除朋輩霸淩劣習——“老鼠”體係。盡管改變受到頑固的抵製,但男孩關係中的霸淩逐漸消失了,學生流失率也降低了。如今,這所學校成為一個擁有牢固根基的現代機構。

第二個例子出現在問答環節,我當時給家長做了一個報告。父母們能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工作日夜晚趕來,很明顯,他們希望讓自己擔心的兒子能夠獲得一些幫助。爸爸媽媽們分享了讓他們焦慮、失落、沮喪的故事。一位母親舉起了手。她說自己和孩子的爸爸分開了,是一位單親媽媽,兒子變得越來越難以相處,不但性格孤僻、脾氣乖戾,而且拒絕接受媽媽有對他施加限製的權力。

她問:“孩子這樣正常嗎?考慮到他已經長成少年,我是不是應該讓他爸爸來照料他呢?”聽眾席裏有人點頭對此表示認同。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聽到過類似的問題,並且期待解答這個問題。我甚至參加過一些專家講座,他們自信地宣稱,要讓一個男孩成長為男子漢,其中當然需要一位男性。事實上,一位專家曾表示,母親的角色是為兒子“搭建一座走向父親的橋梁”。

這種觀點在幾個層麵上都存在問題。首先,沒有證據表明,一個男孩隻有在另一個男人的指導下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事實上,這種教導通常是為了確保傳統思想得以延續。這也並不是說,男孩不能從與男性長輩的交往中獲取重要內容,他們也會學習該如何著裝、怎樣刮胡子、如何同伴侶相處,以及怎樣處理個人事務。男孩喜歡參考其他男性的觀點。事實上,在沒有現實接觸時,他們更易誇大一些觀點。但是,過於強調學習男子氣概可能會弱化對於男孩來說更重要的人性發展,忽視能夠幫助他在現代社會取得成功所必需的技能。

我對這位母親說:“我承認男孩和爸爸之間存在的親密關係,但是如果一位母親由於擔心自己過於溺愛兒子而把他寵成‘媽寶男’,就從與兒子的這段親子關係中疏離出來,按照發展學家的觀點來看,這樣做會破壞孩子對於安全和可靠的依戀。就像女孩子一樣,男孩也有基本的人類需求,而忽視這些需求會讓他們陷入危險。如果父母或是其他人不能無條件地接納和愛一個男孩,那這個男孩就會不那麽勇敢自信,更容易陷入眾多的負麵影響中。”

“請把兒子留在身邊吧。”我勸導她,“當他在外闖**世界時,知道有你一直在背後支持,他會變得與眾不同。”在座的父親們點了點頭,而母親們則露出驚訝、感激和重拾信心的表情。讓我震驚的是,這位母親是如何被這種不明智的觀點俘獲的呢?這幾乎會讓她違背所有育兒本能,她怎麽能準備好去相信那些直覺呢?

第三個例子是為費城及其周邊地區的青春期男孩定製的暴力預防項目。由於出現暴力傾向和目睹或經曆暴力之間的聯係非常緊密,我的研究團隊首先評估了男孩接觸暴力的情況,包括打架鬥毆、目睹槍擊或聽到槍聲、直接經曆過犯罪和受到過個人威脅。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個以真實數據為基礎的項目,這些數據顯示了由於急性應激反應引起戰鬥或逃跑的頻率和嚴重程度。

我們發現暴力程度令人不寒而栗。盡管有證據表明存在異常的環境壓力因素,但我們依然受到了來自資助者和顧問委員會的質疑,我們希望利用一些幹預措施,保護和幫助男孩從不良的壓力中恢複過來,而他們則懷疑男孩是否能從這些幹預措施中獲益。一些人認為,男孩的壓力過大,他們已經走得太遠了,而資源又如此貧乏,社區的暴力氛圍已經很嚴重了。他們還提出了舊的種族、階級和性別偏見,總之,他們還是想讓事態維持原狀。

但是,防止高危男孩成為二次受害者的壓力這一點還是有說服力的。我們成立了課後小組,很快就發現,很多男孩都喜歡和其他男孩或是成年領袖見麵,討論他們對於生活中各個方麵的感受。事實上,很多男孩多年以來都會來這裏聊天、玩遊戲,總之就是解決他們在家庭中、學校裏、鄰裏間麵臨的壓力。公開的討論能讓他們誠實表達自己的感受,這樣他們就不會盲目地,或者輕易地受到重演暴力場景的傷害。

很多男孩在接受詢問時表達了和特倫斯一樣的觀點,雖然有時候不得不通過武力手段來保護自己,但是他們“確實不喜歡打架”。一個名叫胡安的小男孩詳細地闡述了自己的看法:“通常來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打架。好像,我是一個有點像女孩的男孩。通常,怎麽說呢,我更像是一個‘戀人’而不是一名‘戰士’,也能這樣講吧?我還會寫詩。我做的事情都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