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Epilogue

9月的一個星期五下午,在我的計劃結束幾個月後,我正在跑步機辦公桌上走步,完成我對書的最後修改,這時我爸爸給我打電話,瑪蒂昏倒了。

說實話,我不太擔心。很快,她就會像往常一樣站起來。

在她的醫生的堅持下,瑪蒂不情願地去看了一位普通的醫生。

兩天後,結果出來了。我錯了。是癌症——急性白血病,一種特別令人討厭的癌症惡霸,它會導致骨髓泵出過多的白細胞,使人體係統窒息。

瑪蒂不相信上帝。如果有的話,她相信仁慈的地球母親型女神。但很明顯,無論是神的還是非神的力量推動了這些事件,都帶有一種特別殘酷的諷刺意味。

這就是瑪蒂——一個吃羽衣甘藍、拒絕毒素、貶低微波爐和手機、吃有機食品、睡在有機床單上的女人。她是該得癌症的人嗎?

盡管不願意,但在家人的敦促下,她同意在紐約康奈爾大學醫學中心進行短期化療。她稱之為“戰爭醫學”。她如此致力於她平靜的世界觀,她討厭“與癌症做鬥爭”的說法。第一輪化療沒有用,她需要再來一輪。

我去醫院看望她。她看起來出奇的好——是的,更瘦了,但仍然留著所有的頭發,戴著紫色的圍巾。而她的心情也出奇的歡快。我們談到了蒂娜·菲(1)的書和安德烈·波切利(2)。她告訴我她的朋友為孩子們的經典作品《放屁狗沃爾特》(Walter the Farting Dog)畫了插圖,她認為我的孩子們可能想見見他。有一次,我們步行到中央公園並躺在草地上——她稱之為“接地氣”。

我們每天都互發電子郵件。我兒子想知道她最喜歡的動物,她回答說:“大象,因為它們是母係氏族,失去同類後會哀悼,而且是素食主義者。”當我的眼鏡壞了(這會打亂我的晝夜節律)時,她責罵我整天戴著墨鏡。她問我是否知道保羅·麥卡特尼(3)的新婚妻子是否吃素。她電子郵件的簽名是“你古怪的瑪蒂姑媽”。

10月下旬的一天,她給我寫信說她做出了一個決定:不進行第二輪化療了。她並沒有寫“我選擇死”,但這就是我讀到的。我把這封郵件給朱莉看,朱莉握著我的手讀著,她快要哭了。

我討厭瑪蒂的決定,但理解她。就算第二輪化療成功,再活5年的可能性也隻有10%。

她說她會嚐試替代療法。她搬到康涅狄格州(為了離醫生更近)。她買了一台機器,可以給她輕微的電擊(據稱還能抗癌)。她的一位來自加利福尼亞的朋友給了她“治愈迪吉裏杜管療法”,這種古老的土著樂器演奏時在瑪蒂身體上的振動應該有助於驅逐壞細胞。

令我驚訝的是,她的替代療法似乎奏效了。她的白細胞計數急劇下降。她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壯,一切都好像變得樂觀了。

我本來準備在11月的一個星期四去看她,但在最後一刻取消了,因為我感冒了,不想傳染給她。她給我發了電子郵件,讓我嚐嚐牛至和大蒜。“灌腸也可以馬上把感冒趕出去,但我覺得你不會嚐試的。”她猜對了。

第二天,爸爸又打來電話。瑪蒂倒在浴室裏,撞到了她的頭。幾個小時後,她就去世了,享年63歲。

我們把她的骨灰帶到墓地,埋在我爺爺仍然沒有標記的墳墓旁邊。有人擔心瑪蒂會想待在大自然中,而不是在充滿毒素的墓地草坪下,所以她一半的骨灰被撒在她姐姐在佛蒙特州的房子附近。

她去世才兩個星期,但我想說我從這個荒誕的情節轉向中獲得了深刻的智慧。

我們甚至不知道基礎醫學知識,例如是什麽導致了白血病?可能是遺傳,也可能是環境問題。瑪蒂認為是後者——她相信盡管她對毒素很警覺,但一些毒素顯然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髓。

第一周,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憤世嫉俗的但又很有說服力的宿命論觀點。不管你做什麽,不管你多久鍛煉一次,或者吃有機花椰菜,或者戴上頭盔,你明天仍然可能死去,或今天,或者在你讀完這句話之後。

但在過去的幾天裏,我強迫自己接受瑪蒂的樂觀主義,即使它有時是妄想,尤其是在最後階段。她真的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她相信我們可以改變世界,保持健康,善待所有動物(包括人類,她喜歡提醒我我也是動物)。以瑪蒂樂觀的名義,我將繼續吃素食飲食並繼續在我的跑步機辦公桌上走步,盡管我可能會放棄迪吉裏杜管療法和咖啡灌腸。

瑪蒂是我最喜歡的人之一,我為她灑了一些生杏仁奶。

(1). 蒂娜·菲(Tina Fey),美國編劇、作家、演員、製片人。

(2). 安德烈·波切利(Andrea Bocelli),意大利著名男高音歌手

(3). 保羅·麥卡特尼(Paul McCartney),英國男歌手,音樂製作人,前披頭士樂隊、羽翼樂隊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