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中年時無法獲得滿足感

幾年前,我遇到一群學生,他們剛開始參加一個教師培訓課程。這群人中包括剛畢業的大學生,還包括許多30~40歲年齡更大一些的人。在其他領域工作多年後,是什麽又讓他們回到這裏?我很好奇,他們為什麽要重新選擇人生方向?

在與這些學生進行交談之後,我發現他們是從法律、醫藥、軍隊和商業等領域退出的。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他們並不是失敗者。一些人還曾在企業或專業領域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但他們都辭職了,並且抱怨的理由非常相似:他們從未感覺到,正在做的事情對他們而言是真正重要的。他們感到空虛和不真實。他們感到沮喪,覺得自己把時間都浪費在一些未能反映他們人生最高理想的事情上麵了。簡單來說,他們年紀輕輕就對生活感到倦怠。不管他們在一開始從事的是什麽工作,在成年早期這一短暫階段,都未能讓他們保持熱情,更不用說他們更長久的職業生涯了。

但至少跟我談話的這些學生在中年階段邁出了一步,確定一個興趣,而這個興趣可能帶給他們一個追尋有意義生活的機會。他們或許在教師生涯中會發現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或許不會——隻有時間能說明結果。在我遇到的其他案例中,早期未找到對個人有意義的工作,就好像是將一鍋充滿焦慮的挫敗和困惑慢慢“煨燉”,最終他們將一無所獲。往往是那些看上去已走上正軌的人,會表現出最嚴重的憂慮感。一位30歲的心髒病專家最近來向我尋求建議和幫助。在並不很長的職業生涯中,這位聰慧的年輕人已經獲得了美國東南部複雜外科心髒手術頂級專家的聲譽。自然,找他求醫問診的人已排起了長隊。問題是,他憎惡這份工作,已經到了早上不想起床的地步。盡管他也嚐試過想要從拯救病人生命的工作中找到滿足感,但他始終無法擺脫從童年時就開始的“一直的努力隻為取悅他人”的感受。他坐立不安地談論著對未來一成不變的恐懼,從中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不快樂。在我跟他談話時,他已處在從長期醫療教育中脫離的邊緣,想要去找一份能夠帶來更多個人意義的工作。至於這份工作到底是什麽,他連一點模糊的概念都沒有。但他的不適已到如此強烈的程度,以至於與保持目前的人生道路相比,即便是跳入一種未知的境遇對他來說似乎也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我們可以將這個故事跟我之前提到的美國公共電視網的紀錄片作對比。在《獲得學位人數在下降》(Declining by Degrees)這部紀錄片中,並非每個學生都是在大學裏混日子或者中途輟學。其中有一個叫布列塔尼的年輕女生,像片子裏所描繪的很多其他學生一樣,她當時也很泄氣:“因為沒有什麽事情讓我想繼續在學校裏待著,我沒有遇到什麽挑戰,也沒在考慮什麽事情……我隻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我接下來要做什麽’以及‘我想要做什麽’,這真的讓人感到不安。”但布列塔尼比較幸運,與片中的大多數學生不同。就在她快要離開學校時,為了達到科學課的要求,她無意中選修了一門行星物理課。沒想到,她竟然對這門課程感興趣。老師在注意到她的興趣之後(主要是因為感興趣本身就足以讓她從同學中脫穎而出),跟她坐下來進行了一次認真的談話。正是這次對話讓布列塔尼相信,她可能在科學方麵是有天賦的,她甚至能從中獲得一種使命感。最後在大學畢業時,布列塔尼報名參加了一個行星物理的研究生課程。“有時,”那位老師後來若有所思地說道,“僅僅一點點鼓勵就能帶來完全的不同。”

但若真是如此,為什麽仍然有這麽多的學生在痛苦中掙紮?當下年輕人需要用來尋找目標感的指引——“一點點鼓勵”——究竟在何處呢?

我在本書中主張,這個問題很重要的一個方麵是,年輕人“目標感缺失”現象,並沒有受到能夠對他們施加影響的人們足夠廣泛的重視。實際上,它甚至都不在能影響年輕人的文化機構、大眾媒體、學校、市政和社會組織的關注範圍之內。盡管我們整個社會都給予年輕人極大的關注和關懷,但對這個問題的理解還有待深入,現在應該關注的是,我們如何才能幫助他們發現他們想要尋找的人生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