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四訓

55第五四訓

第五四訓

殺人不過是頭點地的事情,是人想得太複雜了。

轟動一時的醋海病毒事件因為有了強力疫苗而得到解除,江戶街道再度恢複以往的平靜。歌舞伎町依舊是那個混亂又流氓的歌舞伎町,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解救了這條街道,眾人隻知道萬事屋的老板依然在與貧窮做鬥爭,和江戶城管真選組的惡劣關係也總是越演愈烈,幾乎每次見了都很快大打出手,然而和白色巡警們的關係卻似乎頗為良好?

“我說,你們一大早就跑到我這門口來是為著哪般啊?”

一推開門就看到自家門口小小的空地排滿了白色巡警們,嘴裏還銜著牙刷的銀發卷毛男人翻了個白眼,拿著牙刷一邊戳著牙一邊口齒不清地咕噥著,見回組的精英組長麵無表情地舉起手機。

“我的副隊長不見了,根據目擊情報,她最後出沒的地方是這裏。”

“哈?”阿銀忿忿地扯掉牙刷,抬起頭狠瞪了佐佐木一眼,“你不說我還不來氣,那個女人半夜闖到我房間問我老家怎麽走的,老子還以為又是來投懷送抱的,嚇出一身冷汗……”

“老家?”

“就是鬆……”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銀時握住牙刷的手驀地收緊,“她找我老家做什麽?”

“說來話長。”佐佐木異三郎雖然臉上依舊是那副撲克的表情,聲音卻聽起來有些疲憊,“其實她是去找失蹤了秋山隊長了……”

這件事要說起來,話還真的很長。

那天秋山真尋在吉原不見了之後信女就跟著不見了,最初他以為她是出去玩心野了,時間長了才覺得不對勁,想著會不會是因為他總賣隊友的事讓她不高興了,可是不管怎麽發信息都沒人回應。

這很不正常,他想,秋山真尋回到見回組之後也隻說了句“我去找”便走出去了,不久之後信女回來了,她自己卻不見了,然後信女又要出去找人……

“這個……有點微妙啊。”聽完精英佐佐木的精英解釋,銀時掏了掏耳朵,臉上的表情有些滑稽,“她們兩個感情很好嗎?”

“也許。”佐佐木略微沉吟了下,“信女小姐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相互理解的人便是秋山隊長,而秋山隊長之所以加入見回組也是因為信女小姐。”

“那就好說了。”銀時端坐起來發揮他多年看電視劇累積的狗血經驗,“肯定是那個吧,有人利用她們的關係先後讓她們為他做事之類的?這種不是電視裏很常見嗎?比如綁架A讓B去替他做什麽,然後再告訴A,B為了你做了什麽什麽的……”

其實銀時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是順口胡謅的,因為並不知道秋山真尋和今井信女是什麽樣的出身,他說得很隨意,卻讓對麵的佐佐木臉色驀地一變。

“烏鴉……”

精英組長輕輕吐出這個詞,幾乎都快忘記信女其實是來自那樣一個組織。

隻要存在就必須為天道眾所有,那是唯有死亡才能逃離的桎梏。

傍晚的森林逐漸沉寂,空氣中充斥著危險的氣息,腐朽又血腥的味道隨著山風飄蕩在森林裏,半山坡隱隱有煙霧升起,因為風的擴散而讓森林裏的空氣越發渾濁,動物們紛紛騷亂著開始回巢。身穿白色製服的女人手持長劍麵無表情地踏過森林來到半山坡,原本成堆聚集在亂葬崗上的烏鴉們迅速怪叫著飛起,正站在山頂點燃手中紙錢的女人轉過頭,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裏離鬆陽的老家不遠。”信女麵無表情地走到真尋跟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山坡上一個突兀的深坑,眼神越發幽深,“他們讓你做什麽?”

她說的“他們”自然是指天道眾的那些人,放任她脫離那麽久之後忽然又把她捉回去絕不是一時興起,她猜測那些人最終還是不肯放過曾經作為烏鴉的任何一個人,隻是不明白為什麽要到現在才行動。

真尋收回視線看向手裏正在燃燒的紙錢,順手把它們拋進屍骨堆,唇角習慣性地微微上揚。

“你還記得你在訓練的時候第一個殺死的男孩嗎?”

“唔,記得。”信女眨了眨眼,“他說他叫仁,讓我別忘記這個名字。”

“那是我的哥哥。”真尋忽然開口,表情卻未見哀戚神色,也許是因為年代太久遠,又也許是這些年發生了太多,那些昔年的疼痛與哀傷和之後的經曆比起來都顯得有些無關緊要,她的聲音聽起來平淡的幾乎像是在講述不屬於自己的故事,信女遲疑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知道。”

正因為知道才會在多年以前放任那個女孩逃離,盡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後將麵對怎樣可怕的懲罰。

“果然嗎?”真尋嘲諷地笑了笑,隨即蹲下來將腳邊最後一遝紙錢點燃,任火光和煙霧隨風吹散。

“我小時候村子裏很窮,賣孩子成為一種風俗,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也許連我媽自己都不知道。她是逃跑的遊女,我兄弟姐妹有四個,隻有哥哥是她親生的,其餘都是她逃跑的路上撿來的。她死後沒多久,姐姐和弟弟餓死一個病死一個,後來村子裏來了一個女人,很美的女人,她花了大價錢要買走哥哥……”

真的是很大一筆錢,對於他們來說是從未見過的天文數字,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的舅媽喜極而泣,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女孩抱著破布偶站在村頭麵無表情看著哥哥和那個女人一步一步遠離,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心底卻隻感到茫然,直到做哥哥的忽然轉過頭拉住妹妹的手。

“您能不能把妹妹一起買走?”

“可以是可以,小男孩。”女人伸出長長的指甲輕刮了刮女孩意外幹淨的臉龐,精致的五官從小就能看出端倪,女孩下意識地側過臉,聽到女人近在咫尺的聲音,“不過你知道女孩子被賣出去會成為什麽嗎?”

“知道。”做哥哥的悶聲道,隨即伸手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後,“反正就算你不買之後也會被別人買走,我妹妹會長成美人的,可是我寧願她沒有那張臉,您讓她做什麽都好,惟獨不想她走上那條路。”

母親一路吞著血淚走過來的路。

後來女人真的把她也買走了,並且付了哥哥雙倍的價錢,她想起自己曾經問過為什麽,女人隻笑著摸摸她的臉說每樣東西都有不同的價值。那時她才注意到那個女人的手臂上隱約有些什麽東西閃著銀光,周身帶著淡淡的來自大海的氣息。

哥哥說,那是叫做人魚的種族,和人是不一樣的。

於是就這樣進了烏鴉,成為天道眾永遠的棋子。她還太小,得知兄長已死之後就開始封閉自己的心,高燒醒來忘記了過去僅有的記憶,也因此才會被天道眾輕易洗腦,認為自己就是烏鴉,直到本能裏對血腥的厭惡促使她逃離,而後遇到鬆陽的弟子們。

“你……什麽時候記起來的?”信女緩緩開口,烏鴉裏的孩子多數都沒有自己幼時的記憶,包括她自己也是這樣。會記得那個名叫仁的少年還是因為當時那人臨死前說了一句“我妹妹也是像你這麽大”,那時她單薄的認知裏第一次被寫進“哥哥”的名詞,也因此才總會對名叫梟的女孩諸多關注。

真尋站起來將快要燃燒殆盡的紙錢丟進去,答非所問地轉身指向另一麵的山坡。

“你知道嗎,死人堆上種出來的櫻花會開得特別好。”她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長劍,“這個亂葬崗都是被同伴殺死的同伴,哥哥也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信女遲疑地看過去,果然看到大片突兀的櫻花林出沒,怕是每年來賞花的人還不少,但是又有幾個人知道背對著它們的地方曾經丟棄了那麽多死去的孩童?

不過……“我原本也沒打算道歉的。”生存是本能,那個結果也是必然,說抱歉太矯情。

聞言,真尋淡漠地搖了搖頭。

“和那沒關係……前幾天他們讓我去保護一個人,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張臉,後來他抱著高杉的腿說他是幕府重臣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了,那張臉和哥哥真像,就是他拋棄了媽媽……這真可笑,我為什麽要去保護那樣一個人?我看著高杉殺死了那個人,血噴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輕鬆……你有過那種感覺嗎?”

就好像自己重生了一般,忽然不知道壓抑了半生的痛苦與掙紮到底是為了什麽。

信女偏頭沉吟了半晌,隨即搖了搖頭。砍人和砍西瓜對她來說並沒有區別,她的腦海裏沒有所謂的善惡觀念,也懶得思考太多,說話做事都是靠本能,自然不明白真尋這糾結的思緒是為哪般。

真尋忽然笑了起來。

“閑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想太多,我最近總是在思考我和你到底有什麽不同。我想不明白人為什麽不能活的自由些?想讓他消失的人直接砍下去多好?不想看到的人就殺死,害怕的人和事通通消滅,這樣就再也沒什麽能威脅到我了,再也不會有什麽讓我覺得難受了,再也不會……”

眼淚突兀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胡亂地伸手抹了抹臉,聲音不知不覺哽咽下來。

“再也不要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流眼淚了……”

她該是憎恨高杉的,那個光是想到名字都讓她心口疼痛的騙子,可這個囂張的騙子一次又一次殺了她想殺的人,她所有的疼痛與怨恨都無處發泄,堆積於心口幾乎都快成了疾病,渾渾噩噩的走出吉原,腦海盤旋的卻總是高杉晉助冰冷的聲音。

“害怕殺人並不是什麽值得羞愧的事情,你下不了手的話,隻要看著我就可以了。”

與遇到鬆陽時截然相反,冰冷又殘酷的宣言,卻讓她有股奇異的安心感。

大概是鬆陽和他的弟子都有著相似的魔力吧,有時候殘忍也是一種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喜聞樂見的回憶殺←←別吐槽這突然冒出來的設定,事實上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喜歡在主角身世上下工夫的【泥垢

於是虐啊虐的就虐撿來的女兒【摳鼻,她現在對高杉的感情變質了,也許不久的將來會和他一樣想毀掉這個世界吧啊哈哈【逗你的

總之我今晚又夜班,今天的更新你們瞅著吧,我知道沒有尼桑和唯唯你們肯定又要喜聞樂見的沉默了,不過我已經蛋定了!

下章看高杉和美人魚團長的對手戲【大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