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大局為重
李敢陰陽怪氣道：“驃騎將軍現在真是好大的架子呀，不但讓我們這些‘末將’苦等，就連大將軍也得候著你，真不知驃騎將軍有什麽要事比大將軍還要忙。”
本就與李敢素有仇怨的趙破奴、高不識，倆人立刻上前指著李敢，不客氣的質問道：“李敢，你什麽意思啊？少將軍要忙什麽，幾時輪得著你來管啊？”
衛青大喝一聲道：“都給我住口！”
場麵安靜下來後，衛青也沒有出聲責備霍去病遲來，而是緩緩講道：“昨夜，一夥匈奴刺客扮作我們漢人士兵的樣子，潛入軍營行刺，從他們被俘的一人口中得知，匈奴伊稚斜大單於已經派他的二兒子，率領一部分匈奴王庭的軍隊，前來支援匈奴右部，而且現在他們也已經在祁連山一帶，跟匈奴右部的渾邪王、休屠王等殘餘勢力完成匯合，那被俘的匈奴刺客還說，後續還有匈奴其他大將繼續領兵支援匈奴右部。”
頓了一下，給其他將領稍作思考的時間後，衛青繼續講道：“我軍已經連續轉戰一月，驃騎將軍所部，更是經曆連番惡戰、傷亡過半，本將本想讓我軍略作休養再行進攻，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我們必須立即出發，趕在匈奴王庭的第二波援軍抵達之前，快速擊敗匈奴右部的殘餘勢力和匈奴二王子的援軍，徹底掃平整個匈奴右部地區。”
衛青話音剛落，李廣、李敢、李陵祖孫三代人立刻起身，請戰道：“末將三人願做此役之先鋒軍！”
霍去病本來也想請戰，卻看見衛青暗暗衝自己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出頭，懂得給別人機會，霍去病頓時恍然，李廣、李敢、李陵祖孫三人此役寸功未立，早已急不可耐，衛青是想把這次的機會讓給他們。
不等衛青答應，之前因為迷路，也沒有立下任何戰功的公孫敖，急忙站出來請戰道：“末將公孫敖願為先鋒！”
本就和李敢有積怨的趙破奴、高不識倆人見霍去病閉目養神，遲遲不予表態，也不予他倆人暗示該，於是也自作主張，同時站出來請戰為先鋒。
衛青掃視眾人一圈後，停在李氏祖孫三人身上，隨即下令道：“命，李廣為中路先鋒，李敢為右路先鋒，李陵為左路先鋒，三軍並進，掃平匈奴右部！”
李廣三人立刻欣然領命道：“末將領命！”
接著，衛青又看向公孫敖、趙破奴、高不識：“命，公孫敖、趙破奴、高不識三人各率一部，緊隨三軍先鋒之後，接應支援。”
公孫敖、趙破奴、高不識三人則不情不願的默默領命，命眾將領各自下去準備後，衛青揮了揮手，示意營帳內的護衛也全部退出去，隻是單獨留下了霍去病。
霍去病道：“舅舅，你不用多說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衛青則道：“你明白，不代表你手下的將士，願意甘心配合李家三人完成這次戰役，所以舅舅還是希望，你下去後以大局為重，嚴格約束你的手下，莫要因為爭功，而壞了大事。”
霍去病點頭道：“嗯，我知道。”
衛青問道：“你還有什麽疑慮嗎？”
霍去病又問道：“但是，舅舅，如果李家三人作戰不力，或是他們沒能抓住戰機，而絕佳戰機，又恰恰被我手下將士迎麵碰上呢？”
衛青道：“他們三人是先鋒，若有戰機，也是他們先遇上，至於，他們作戰不力，可能性也不大，李陵雖然年輕，但李廣和李敢都是成名悍將。”
霍去病微微冷笑道：“萬事無絕對，戰場之上，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衛青又盯著霍去病，上下看了幾眼，然後便道：“那到時候，你就見機行事就好了。”
霍去病道：“好的，霍兒清楚了。”
霍去病剛欲告辭，又被衛青叫住道：“劉芙蓉已經被你送走了？”
霍去病一愣：“啊？什麽？”
衛青笑道：“你不用在這裏跟我裝傻了，若不是我認出了她，你還真以為，她真能從我這守備森嚴的中軍大營，逃到你那裏去嗎？”
霍去病本來想告訴衛青，劉芙蓉已被匈奴人射殺，但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出來。
見霍去病沒有搭話，衛青歎氣道：“劉芙蓉這孩子也挺可憐的，但是即便再怎麽樣，她也不應該投靠匈奴人，看在你的份上，我隻能放過她這一次。”
霍去病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道：“霍兒替芙蓉謝舅舅好意了，她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回匈奴。”
衛青點了點頭，也看出今天霍去病情緒不太對勁，但也隻以為他是因為忽然又和劉芙蓉相見又別離造成的，才會有如此狀態，此時的衛青全然不知劉芙蓉已死，而且還是被匈奴人射殺。
霍去病回到自己營帳後，發現公孫敖、趙破奴、高不識三人都正氣呼呼的等在這裏。
公孫敖的情緒最為激動道：“少將軍，你為何不在大將軍麵前全力請戰？”
趙破奴和高不識不敢如公孫敖那般和霍去病說話，隻敢跟在公孫敖後麵，連聲附和：“就是，就是，公孫將軍說的是。”
霍去病問道：“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公孫敖道：“就這一件，反正我是不服，我也不願跟在別人身後，當什麽後援之軍。”
霍去病道：“大將軍軍令即下，務必要令行禁止，不管你們怎麽想的，但軍令必須執行！”
公孫敖還想在爭論幾句，但是隨後隻聽霍去病話鋒一轉，厲聲道：“不過，剛才大將軍也親口跟本將說了，如果李家三人作戰不力，或是他們沒能抓住戰機，而絕佳戰機又恰恰被我部將士迎麵碰上，則我部將士可見機行事。”
公孫敖頓時明白了，霍去病話裏的潛意思，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隻要想辦法讓李家三人，遇不到敵軍主力，而我們又恰好能遇上敵軍主力即可？”
霍去病沒有應答，而是又緩緩閉上雙目，正色道：“你們走吧，我累了，想睡一會兒。”
公孫敖、趙破奴、高不識三人立刻會意，馬上就要退下私下裏商議對策去，這時霍去病又在他們神獸道：“不要做的太過分，記得給李家三人留下一些戰功。還有，如果尋到匈奴二王子所率軍隊，第一時間通知我，我要手刃此賊！”
三人齊聲道：“得令！”
次日，漢軍以李家三代將領為先鋒，繼續開拔征戰，而再往前的路途，張騫就更不熟悉了，他所畫的地圖上，對於祁連山一帶，隻有一個大致的方位標記，根本就沒有一條具體的行進路線。
衛青原本寄期望於所擒獲的匈奴刺客給帶路，誰知對方是匈奴王子從漠北帶來的殺手，對這裏的地理也完全不知道，而帶領他們前來行刺的本地匈奴人，則在亂戰中被打死了，大軍行進到第三天，忽然遭遇了一場大沙塵暴，若是天氣晴朗，雖然依舊不識得具體路徑，但還可以根據日月星辰辨別方向，隻要按著方向走，大致是不會有太大偏差，然而在這場大沙塵暴下，遮天蔽日的揚沙、塵埃籠罩著一切，上不見日頭，前後左右目之所及，不過區區數丈遠，漢軍根本就不可能辨別方向。
這場遮天蔽日籠罩、千裏蒼穹的大沙塵暴，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到了第四天，沙暴散去，日頭出來後，衛青這才發現，李廣、李敢、李陵三軍出於保險起見，按兵不動，一直在原地駐紮，隻等沙塵暴散去才開始準備繼續行軍。而原本應該跟在他們身後的霍去病所部，卻莫名消失不見了，隻留下幾個沒跟上的掉隊將士，回來跟衛青稟報說，霍去病所部急於行軍，在風暴中走失了。
衛青暗罵一聲道：“這臭小子，又想搞什麽鬼！”
衛青當然不會相信，這幾個掉隊將士的話，他們幾個多半是霍去病專門留下來給自己報信的。
不過無論現在衛青怎麽想，怎麽氣，怎麽急，但終究還是有些無可奈何。
另一邊，高不識看著公孫敖，有些但心地問道：“公孫將軍，你確定沿著這條小河道就能找到祁連山麽？”
公孫敖篤定道：“這我還能騙你不成麽？先前，我走失道路，沒有機會在皋蘭山一戰中立功，就是錯走了這條河穀路，當時，我在這裏抓住過好幾十個匈奴牧民，他們都說這條河是祁連山上的積雪融化後形成的。”
高不識附和道：“原來如此。”
說著，公孫敖嘿嘿一笑道：“當聽到大將軍說匈奴右部的殘餘勢力，以及匈奴王子的援軍就在祁連山一帶時，我剛要向大將軍稟報，自己知道前往祁連山的道路。誰知，大將軍竟忽視我們，直接讓李家三人擔任先鋒軍，嘿嘿，幸虧我當時留了個心眼，忍住了沒告訴大將軍和李家三人這件事。”
高不識道：“我看公孫將軍從一開始，就憋著想要和李家人搶功的心思吧？”
公孫敖往後看了一眼跟在後方的霍去病，小聲對高不識道：“噓，小聲點兒。有些話啊！隻可意會不可言明，反正以後咬死了，就是迷路之下恰巧尋到祁連山，否則，對外若是說漏了嘴，少將軍將來也不好向大將軍交代呀。”
霍去病看著前麵的公孫敖和高不識，倆人得意的侃侃而談，心中一陣好笑，他們的小心思又豈能瞞過自己。不過，霍去病還是比較冷靜的，盡管他們會在公孫敖的帶領下，早於李廣等人之前趕到祁連山，然而趕到祁連山，並不意味著就能順利殲敵，甚至能否在祁連山尋到匈奴敵軍主力，都尚無明確的定論。而據張騫所說，祁連山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而是一條綿長的山脈，被匈奴右部以及部分西域人視為神山。想要在一條長達七百裏的山脈中，尋到那區區幾萬人的匈奴主力，無異於大海撈針、異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