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河西走廊
元狩二年,兵源、馬匹、糧草、武器裝備等一切準備妥當,劉徹決定正式主動出擊了,
以大將軍衛青統帥全軍,驃騎將軍霍去病為先鋒,其它各部為左右中後之偏師,以出使西域兩度被匈奴所俘,又兩度逃出的張騫為向導,遠征匈奴右部,即占據河西走廊以北祁連山、焉支山一帶的各匈奴部落。
在朝會上,當劉徹做出這番決定後,群臣無一意外,更無一反對,隻有右丞相李蔡站出來,詢問道:“陛下,自古言‘王者之軍,不出無名之師’,我大漢王朝此次征伐匈奴,又該找個什麽樣的正義理由呢?”
劉徹霸氣道:“往昔匈奴屢犯我大漢,如今我大漢回擊匈奴,不過是理所應該,要什麽其他理由?”
李蔡道:“可是......”
霍去病站出來大手一揮,打斷李蔡道:“不用可是了,我覺得陛下說得對,陛下的命令就是理由!”
劉徹看向霍去病的目光裏盡是器重和欣賞,朗聲道:“驃騎將軍說得好,寇敢襲我,我亦可伐寇!”
朝會結束後,因為馬上就要遠征,霍去病第一時間就去未央宮掖庭殿,看望了從小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姨母衛子夫。
衛子夫盡管也早就知道此事不可避免,但依然忍不住嘮叨道:“不是前年剛剛打完一場大戰嘛,怎麽這麽快又要出征,霍兒啊,你現在是僅次於你舅舅之下的驃騎將軍了,今後上了戰場,隻需坐鎮中軍,負責指揮作戰即可,萬不能再以身犯險,遇戰便要親自往前衝,懂嗎?”
霍去病的母親衛少兒早已改嫁,數年前,跟隨夫家去往外地就任地方官後,母子倆人之間的聯係越發少了。
但是,身為姨母的衛子夫,始終將霍去病視如己出,麵對姨母的關心,霍去病沒有一絲不耐煩,還輕聲安慰道:“知道了,姨母,你就盡管放心,隻等著我凱旋而歸就好了。”
衛子夫輕歎一聲道:“哎,你也就是當著我的麵說知道了,一出門之後,立馬就將我的話拋之腦了。”
霍去病嘿嘿一笑道:“哪能呢?姨母說的每一句話,霍兒都牢記在心,姨母送我的每一件東西,霍兒也都視若珍寶。”
衛子夫一連問道:“是嗎?那我問你,你小的時候,我為你求的那件平安扣呢?怎麽不見你帶在身上?是不是給弄丟了?”
霍去病忙從懷中掏出衛子夫送他的那枚平安扣,說道:“這可不敢弄丟啦!我怕帶在腰間露外麵不小心給弄壞了,所以後來就一直放到懷裏貼身保管。”
看霍去病如此珍視自己送他的東西,自然是十分的欣慰,不覺又說起了一番老生常談的話道:“你出生的時候一聲都沒有哭,從小就與眾不同,後來東方朔為你卜卦,說你天生殺伐之氣就特別重,將來恐會被殺氣反噬,若想平安須有鎮物隨身攜帶,所以姨母才特意為你求了這枚平安扣,無論如何,你可萬萬不許丟了這枚平安扣。”
霍去病連連點頭稱是,在掖庭殿待了半天後,他才被衛子夫放了出來,最後,衛子夫還不忘交代霍去病,這次出征記得要把木蓮帶在身邊服侍,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霍去病還是免為其那的應承了下來。
幾天後,十萬漢軍在長安城外誓師出征,在劉徹一番擲地有聲的勉勵之後,十萬大軍同時高聲疾呼:“寇敢襲我,我亦可伐寇!收複祁連山,踏平焉支山!”
隨後,在劉徹威嚴的目光注視下,十萬大軍緩緩開動,如一條威武長龍向西北而去,走在最前方的一支軍隊,自然就是作為先鋒軍的霍去病所部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騎馬跟在自己身後的木蓮,關心道:“你如果不習慣騎馬,就自己去找高不識讓他給你安排一輛馬車吧。”
木蓮目露堅毅道:“謝少將軍關心,奴婢不用,奴婢會習慣騎馬的。”
木蓮的表現讓霍去病頗感觸動,但也沒有繼續跟她多說什麽,轉頭又問起了跟在旁邊的張騫,有關一些匈奴右部的具體情況。
張騫正色道:“少將軍,匈奴右部因一部分與西域諸國接壤,所以匈奴右部的部落很多,成分及勢力關係也很複雜,除了大部分部落為純匈奴人外,還有不少一部分部落為匈奴人,是和西域人混合共處,漸漸聯合起來的勢力。不過,歸根到底來說,隸屬匈奴右部的這些部落都奉匈奴大單於為尊,他們中人數最多、最強大也最有戰鬥力的五大部落也都是純匈奴人組成的,他們依次是渾邪王、休屠王、折蘭王、盧侯王、酋塗王等五大匈奴諸侯王所領的部落。”
隨後,張騫又拿出自己按照印象,繪製出來的匈奴右部地區的大致地圖遞給霍去病看。
霍去病看了看,這個簡陋到幾乎看不出太多價值的地圖,不禁皺眉問道:“張叔叔,你確定你自己還能按照這個地圖,找到匈奴五大諸侯王主要活動領地?”
張騫尷尬一笑道:“畢竟......我也是全憑依稀的印象畫出來的,雖然不可避免可能有些出入,但應該差不多吧。”
一聽張騫這麽說,霍去病眉頭不禁皺得更深了,行軍打仗首要一點,便是需要知己知彼,不知敵方所占之方位、地勢已經足夠被動,但若是按照一個錯誤的信息誤判了敵人的方位、地勢,進而做出錯誤的決定,所引起的後果隻能更加糟糕。
霍去病又把地圖遞回給張騫,囑咐道:“張叔叔,還得麻煩你,把這地圖上,你能絕對確定的信息標記出來,把你有七成左右把握的信息,再做另一種標記,同理,隻有五成左右及五成以下把握的信息,也各做標記。”
聽到霍去病的吩咐,張騫嗬嗬一笑,又從自己懷裏掏出另一張地圖重新遞給霍去病,自信道:“之前大將軍已經命我這麽做了,沒想到少將軍竟和大將軍想一塊去了。”
霍去病故意把臉一沉,佯裝惱怒道:“好你個張騫,竟敢質疑本將,膽敢試探於我?”
張騫連忙擺了擺手道:“少將軍,勿怪啊,是大將軍讓我這麽做的,出征之前,大將軍曾招少將軍商議此次出征對敵之策,誰料少將軍你竟說‘對敵之事理應審時度勢、因勢利導,提前定計猶如紙上談兵斷不可取’。大將軍當時雖沒有多說什麽,但我想他肯定有些意見。所以他才特意吩咐,讓我這麽做的。”
聽到張騫提起衛青,讓自己前去議兵之事,霍去病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羞愧之色,但還是嘴硬道:“雖然我舅舅他萬事講究未雨綢繆,確實是有些道理的,但我說的其實也沒毛病。”
“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都沒毛病。”
一道略帶恭維的聲音從後便傳來,接著隻見公孫敖策馬跟了上來,衝霍去病嘿嘿一笑道:“少將軍,好久不見啦!對了,反正大將軍和驃騎將軍怎麽說,我們底下這些人隻管按命令行事即可。”
霍去病搖了搖頭,很認真的說道:“公孫敖,你這話既對也不對,戰場之上令行禁止最重要,否則令出而無效就是一場空。但同樣的戰場上形勢千變萬化,一個將領的臨機決斷也同樣重要,否則,就是紙上談兵,至於如何在絕對服從命令,和臨機決斷間進行抉擇,那就沒辦法具體說了,畢竟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公孫敖頻頻點頭,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了,還是敷衍的點頭稱是,這次遠征匈奴右部,霍去病領兵五萬為先鋒,其中包含張騫、公孫敖兩部各一萬人,趙破奴、高不識兩部各一萬人,以及自己也親率一萬麾下為直屬。
又和霍去病閑聊了幾句後,公孫敖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跑過來找霍去病的真正目的,正色道:“少將軍,末將能向您求點兒東西唄?”
霍去病問道:“想要什麽你就直說,別磨磨唧唧的,咱倆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犯不著跟我這麽客氣。”
公孫敖指了指跟在霍去病身後,不遠處的那幾十輛大馬車,帶著一絲豔羨道:“末將聽說出征前,陛下賞賜了少將軍幾十車精米、臘肉和美酒,所以特請少將軍能不吝也賞我幾車,也讓我底下的那些將士們嚐嚐鮮。”
霍去病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公孫敖的請求,並道:“要是你自己想解解饞,可隨時到我這邊來,可你若是想要替你手下的其他將士討賞,那就算了吧。”
公孫敖知道霍去病從來也不是一個吝嗇之人,於是便大著膽子問道:“為什麽呀?少將軍!”
霍去病歎氣道:“這幾十車精米、臘肉和美酒,我隻賞給將來作戰有功的將士們吃,若是沒有功勞,就不配吃,先不說是你的手下,就算是我手下,也要一視同仁的。”
公孫敖又道:“此次遠征路途遙遠、地形不熟,恐怕我們還沒尋到匈奴主力,有些不易保存的肉類食物,就有可能腐爛變質,若不早些吃了豈不浪費?”
霍去病麵無表情道:“若是那樣,那就扔掉算了。總之,想吃好的、喝好的,那就拿軍功來換!”
公孫敖無話可說,撇了撇嘴怏怏而去,已經失去了繼續與霍去病溝通的表達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