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天降祥瑞
李廣之前也判斷出來，昨夜匈奴先鋒軍，很可能就是因為物資耗盡才會無奈撤軍，但當時他還有其他擔心，生怕匈奴是眼看強攻不成，所以才故意退兵暗布疑陣，引誘他們出城追擊，將他們引入伏擊圈，右權衡之後，最終才沒有下令出城追擊。此時，聽到高不識言之鑿鑿，且有有力證據證明，匈奴人不但現有物資耗盡，就連後續物資也已被霍去病燒毀後，李廣真的後悔極了，一件天大的戰功，就這樣被自己的小心謹慎給耽誤了。想到此處，李廣徹底無言以對了，不過霍去病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麽，再給李廣增加難堪，就帶著他的人在所有邊關軍崇敬、震驚的眼神中進城去了。
經此一役，損失慘重的匈奴，短時間內已經無力繼續組織兵力、資源，再對大漢發動大規模進攻，同時為了防止大漢反擊，匈奴也開始陸續收縮防守，將一部分主力都收縮到了漠北，另一部分主力收縮在了隴右祁連山一帶。而隨著匈奴將自己的主要力量都陸續收縮，大漢想要對匈奴發動大規模進攻，同樣也不容易，因為想要支撐這種規模的遠距離奔襲，其中所需的兵源、物資將成倍增加，這也需要一定的籌備時間。鑒於此種情況，劉徹隻把右將軍蘇建，繼續留在定襄邊關負責領兵駐守，而宣霍去病、李廣各自帶領他們手下回到長安論功行賞。
是年，為元朔六年十月，鍾南山下，皇家狩獵場，幾隊狩獵的人馬，正分別從山下幾個方向，一邊搜索獵物，一邊慢慢向山頂方向圍攏而去。
霍去病已經獵殺了七隻山羊、五頭野豬還有四頭狼，眼看馬上就要到達山頂附近，此時他正在興頭上，卻忽然被舅舅衛青叫住了，而後道：“霍兒，別再往前了，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咱們舅甥倆個說說話。”
霍去病現在可沒什麽心思停下休息，對著衛青咧嘴一笑道：“舅舅，等我奪了狩獵頭名，在好好陪您說話啊。”
衛青加重了聲音道：“霍兒！”
一看自己舅舅表情忽然變得嚴肅，霍去病知道他肯定有事要和自己講，於是揮了揮手讓身邊的手下人先去一旁守著，等到附近隻剩下衛青、霍去病舅甥倆人後，霍去病小心翼翼的問衛青：“舅舅，你是不是想罵我，在定襄邊關時不該那麽驕縱，不但怒殺守城將士，還不給李廣麵子？”
衛青搖了搖頭道：“我不管那些瑣事，隻要你沒闖出天大禍事，以後我也懶得管。”
霍去病沒想到衛青會這麽說，但又想了想，自己這個總是不苟言笑的舅舅，好像最近真的不怎麽管束自己的驕縱言行了。
他不禁有些奇怪道：“舅舅，你真的不管我了？”
衛青嗬嗬一笑道：“現在你在軍中，地位隻在我之下，若我還經常當著別人的麵管教你、訓斥你，你又如何能在軍中立威呢？”
霍去病更不解道：“那舅舅叫住我所為何事？”
衛青指了指山頂處，緩緩道：“山頂處有一隻特別的野獸，隻能陛下來親自狩獵，我怕你不明所以，所以才叫住你的。”
霍去病無所謂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什麽事呢，舅舅，你想多了，以前我跟陛下出來狩獵的時候，幾乎回回都是我勝出，陛下也從來沒有不樂意。”
衛青慎重道：“以前不過是純粹玩樂而已，但這次不太一樣。”
霍去病又問道：“有什麽不一樣的？”
衛青道：“一會兒到山上你就清楚了。”
舅甥倆人又說了一些家常話後，衛青聽到山頂上傳來一陣歡呼聲，便示意霍去病現在他們可以上去了。等來到山頂，霍去病看到劉徹的手裏正提著一隻獨角、五蹄，似羊非羊、似鹿非鹿的奇怪獸類，向眾人炫耀，公孫賀在一旁猛吹皇上如何英明神武，才能親手獵殺這等異獸。東方朔則神神叨叨的，一會兒上扯神鬼，一會兒下扯精怪，最後，又說到了不知從哪道聽途說來的典故，說的更是玄之又玄。
隻見東方朔捋著自己的細長小胡須，搖頭晃腦道：“古之因樨國有五足獸，狀如獅子，玉錢千緍，其形如環，環重十兩，上有‘天壽永吉’之字，東方有解形之民，兩手遇疾風飄於海外，落玄州上，化為五足獸，則一指為一足也。”
霍去病聽後，看自己身旁的李陵也眼中露出一絲不屑之意，於是便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看這異獸也不像獅子呀。”
李陵也小聲回道：“我看也不像，誰知道東方朔這個老道，從哪裏看來的典故。”
霍去病不以為意道：“我猜八成是他自己瞎編的，不過居然是編的，為什麽不編的更像一點呢？”
東方朔念得的確是一段估計裏的記載，他本來就是打算稍微改動成，更加符合眼前這個異獸的樣子再念出來的，可是念著念著，念順嘴了，就把古籍裏記載的原文背了出來。
這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念錯了話，於是又趕快換了一套典故：“ 九天之上有一北荒山，山外又北二百裏，其下多青碧，有獸焉，其狀如羊又似鹿，一角有錯，其名曰?疏。”
一聽東方朔說到這裏，公孫賀很有默契地接話道：“九天之上的北荒山？那豈不就是正好對應匈奴人信仰的神山，狼居胥山？據說，匈奴王庭就在狼居胥山北方二百裏外，這豈不正是天意預示，我大漢王朝將在陛下的統治下，直入狼居胥山，踏平匈奴王庭，獵殺匈奴大單於？”
東方朔故意用很誇張的語氣大聲道：“哎呀！公孫大人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天命如此啊！吾皇天命有如此天命加持，北征匈奴定能百戰不殆，滅其王庭、斬其單於！”
看著一唱一和賣力表演的公孫賀、東方朔倆人，劉徹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把目光看向欽天監的主薄。
欽天監主薄立刻會意，上前提議道：“此乃天降祥瑞也，下官提議，陛下應順應天意，更改年號以上應天命。”
劉徹便問道：“那諸位愛卿認為，朕應改年號為何？”
公孫賀立刻上前道：“臣認為，可改年號為‘元狩’，元即天之始也，狩即征伐是也，合起來為，天命始讓我大漢開啟征伐之路。”
劉徹大喜，立即下令道：“元狩？好，好！下詔全國，倆個月後也就是從明年起，我即改年號為‘元狩’。”
群臣立刻下跪大呼：“吾皇萬歲！”
“嗬嗬，諸位愛卿，平身。”
示意群臣起身後，劉徹又親自將狩獵到的那隻獨角五蹄的異獸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幾個肉塊，然後按照群臣近來的表現和功勞，一一分給他們，兩三個最普通的官員，分到了最小的幾塊肉，緊隨其後的是苦守定襄邊關，不失無功無過的李廣也分到一塊很小的肉。李廣之後是跟隨衛青平叛削藩的那些將領，公孫敖、張騫、李陵等人分到的肉塊，又比李廣分到的稍大一點兒。再之後，是公孫賀和東方朔這倆個能言善辯，且很會迎合皇帝心意的謀臣，分到了更大些的肉塊。接著，劉徹把兩隻前腿肉全都賜給大將軍衛青，其中的器重意味不言自明，而其他人也無有不服。
最後，劉徹把兩隻最大的後腿肉，親手遞給霍去病，朗聲道：“來，霍兒，拿著，這時朕賜你的！”
霍去病看到這兩隻後腿肉，幾乎比其他人分到的肉塊加起來還多，感覺有些不妥，連忙推辭道：“陛下厚愛，霍兒心知，然而，我何德何能，得此重賞實在惶恐之至。”
劉徹哈哈大笑道：“這還是朕認識的霍去病嗎？你怎麽也學會人情世故了？朕讓你拿著你就放心拿著，就憑你這次在定襄一戰所立的戰功，就足以消受得起這份重賞。”
誰能分多大一塊肉，就表示誰在皇上的心裏分量有多重，單論肉來說不算什麽重賞，但是這份賞賜，其中所包含的意義卻非同小可，說是重賞一點兒也不為過。
聽到劉徹這麽說，霍去病也不再推辭矯情，痛快的接過那兩隻後腿肉：“臣，謝陛下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