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兵不厭詐

欒提產被氣得哇哇大叫道:“可惡的小賊,你們等著瞧!老子必須宰了你們喂鷹!”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已經不可能再被撲滅了,欒提產氣急敗壞之下,也不管這些幾乎不可能再被搶救回來的物資了,對手下指著高不識一行跑走的方向,大喊道:“留下幾百人繼續想辦法控製火勢、切不可燒毀草原,其他所有人,立刻隨我去追這些可惡的賊人!”

高不識逃跑的方向,自然就是霍去病準備伏擊欒提產的那個山穀了,而追擊而來的欒提產的匈奴人士兵,很快也有人反應過來,前麵的漢人很可能是故意帶著他們跑進來的,於是便提醒侯欒提道:“藉若侯大人,漢人詭計多端,我們可不要再中了他們的伏擊啊。”

欒提產雖然正在氣頭上,但終歸還沒完全喪失理性,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重,但依然堅持自己追擊的命令,對提醒自己的那人道:“漢人他們孤軍深入草原千餘裏,而始終沒有被我們發覺,這表明他們的人數不可能太多,而且,他們始終選擇偷襲、伏擊的手段,也表明了這一點,所以無足為慮。”

提醒欒提產之人依然疑慮重重道:“話雖如此,可是藉若侯大人,我們還是要小心為妙啊,漢人有雲,兵不厭詐。”

欒提產氣急道:“現在我們負責押送的物資,都他娘的已被燒毀,已是犯了大罪了,若是再不能把深入草原的這一小股漢軍給徹底消滅,到時,我們該如何向大單於交代?你真想讓你們全族都跟著你受牽連,被大單於血祭長生天嗎?”

一聽欒提產這麽說,勸他的人也瞬間不言語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罪,還不如放手一搏呢!若能消滅這一股漢軍,多少也算立了點功勞,說不定,還能戴罪立功、搏回一條生路,這麽一想的話,他們這些人現在的處境,似乎也沒有別的更好選擇了。

高不識火燒匈奴人物資的地方,距離霍去病設伏的那處山穀隻有數十裏,快馬急奔一個時辰就能趕到,而當欒提產一路追著高不識幾個人,來到兩座山前,看見高不識鑽進山穀,一時有些猶豫起來,不過再一看,兩座小山的地勢坡度比較平緩,山穀也比較開闊,根本就算不上險峻,這樣,就算有伏兵即無法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也不能利用陡峭山壁,滾動落石威脅到自己軍隊。這樣一來,隻要對方兵馬不是特別多,應該就不會威脅到自己,而欒提產恰恰就一直認為,一路深入到此處的漢軍人數絕對不多。意識到這種情況後,欒提產也就沒再繼續猶豫,一揮手下令手下繼續追擊。然而,當他們又上了一個小山坡,視線完全沒有任何阻礙,完全進入這處山穀後,包括欒提產在內的所有人,徹底被映入他們眼簾的一幕給驚呆了。

密密麻麻的匈奴將士屍體、以及馬匹屍體,幾乎鋪滿了整個山穀內部,初步判斷連人帶馬所有的死屍,加起來恐怕至少有五六千之多。欒提產隻覺背後一陣發涼:能一戰迅速殲滅殘殺自己這麽多匈奴將士,那麽在此設伏的漢軍,恐怕至少也有上萬精兵悍將吧?不僅欒提產這麽認為,他手下的所有人,第一時間也是這麽認為的,就連他們**的戰馬,在聞到劇烈的血腥氣味,以及看到那麽多同類屍體後,出於生物本能,也開始隱隱躁動起來。

“大漢驃騎校尉,霍去病在此!欒提產速速受死!”

“大漢驃騎校尉,霍去病在此!欒提產速速受死!”

一陣高亢的喊聲,從左右兩側山坡上傳來,欒提產左右張望,隻見左右兩側山坡上,同時**起一陣飛揚的塵土,在**起的塵土中,兩個看不清具體人數的騎兵方陣,從山坡上急速俯衝而下。

欒提產終於繃不住了,大聲喊道:“快,撤!”

然而,霍去病又怎會給他輕易撤走的機會呢?

霍去病和趙破奴一人各帶領一支騎兵方陣,借住山坡的坡度急速俯衝,隻短短幾個呼吸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了欒提產的大軍中,根本就不用掄開武器刺殺敵人,僅僅是戰馬的快速的衝擊,就給欒提產這些人造成了極大的損失。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時的欒提產、以及他手下的數千人,本來已經被剛剛數千匈奴死屍鎮住,早已心生懼意,此時,更在漢軍的強烈衝擊之下,心裏徹底崩潰,根本就再生不起半分戰意,至於冷靜分辨伏擊自己的這股漢軍到底有多少人,那就更無從談起了,戰場之上就是如此,勝者一鼓作氣,敗者兵敗如山倒。很顯然,現在霍去病所率領的八百漢軍騎兵屬於前者,欒提產所率領的八千匈奴將士屬於後者。連續衝殺數次後,匈奴人這邊除了死於漢軍的直接衝殺下,還有很多人死於自己人不分方向,胡亂逃命的互相踐踏之下。

眼看對方大勢已去,霍去病一指看穿著明顯就是首領的欒提產,朗聲道:“擒拿或殺死欒提產者,升三級,賞千金!”

一聽霍去病此話,他手下的將士們更加人人奮勇,兩個騎兵方陣合兵一處,爭先恐後的直衝著欒提產所在的方向殺去。

霍去病大笑著退出戰團,不再上前,隻是大喊道:“哈哈哈!痛快!這仗打得痛快!”

其實,霍去病剛剛有機會,直接親手幹掉欒提產,可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沒必要,有時候,把一些功勞讓給底下人,比自己獨占全部功勞要更有意義,這些思維也是近幾年,衛青在背後教育得好使然。隻要自己指揮的戰事取勝,是不是自己親手殺掉的對方主將,實在幹係不大。

半個時辰後,戰場終於漸漸沉寂下來,此時的山穀內的低窪處,已經匯集了一條血色的小溪,將近一萬具匈奴人的屍體,幾乎鋪滿了整個山穀,慘烈而滲人。隻有大概二三百名匈奴兵,成功逃出霍去病的伏擊衝殺、脫身而出。

但其實,那也是霍去病有意放過他們,而沒有派人前去追殺,因為霍,去病就是要利用剛剛跑出去的那二三百人,把匈奴物資全部被毀、他們的藉若侯與右賢王被漢軍及其部將全殲的消息傳回去,以此動搖匈奴的軍心。

一個最普通的漢軍騎兵捧著欒提產的頭顱,上前獻給了霍去病看,霍去病問了此人名姓,讓左右副將記下來,然後,對這名普通士兵點了點頭,大聲對所有人道:“陛下準許本將可冊封四品以下軍職,那麽現在本將宣布,以後他就是四品將軍,回去後賞千金、賜宅第!”

霍去病有個習慣,平時在部隊說話,自稱一般都是用“我”,但隻要是特定的情景之下,比如發布軍令、比如封賞三軍,就會用“本將”,以此來讓大家明白重要事情與指令的莊重嚴肅性。

士兵忙跪拜道:“屬下謝少將軍,以當一生追隨少將軍,萬死不辭!”

霍去病哈哈大笑道:“你可不能打死,你得等著看”

而其他人看向這名士兵的眼中,則是深深的羨慕,有的也有一絲不服氣,暗暗下決心,下次戰鬥,自己一定要更勇敢,建立更多戰功,從而能獲得更多封賞。這一戰之後,霍去病所帶來的八百騎兵也有二百多人戰死,二百餘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畢竟先是以八百對敵兩千,這次又是以八百對敵八千,隻有這點傷亡已實屬不易。

山穀地上,還有大約一千名重傷不能行動的匈奴兵,絕望地躺在地上哀嚎,趙破奴麵無表情對手下人道:“全部殺掉。”

霍去病製止了趙破奴,對手下人命令道:“慢著!隻把他們的左耳割了就行了。”

漢軍中,以斬敵首級記軍功,可是在戰場上,帶著一顆顆圓滾滾的敵人首級,實在是不方便,也實在是太滲人了,所以就以割下敵人的左耳,帶回去計數、論功行賞。

這幫連逃跑都已不願意站起來的匈奴傷兵,早已經身心俱殘了,今後就算恢複了,也將全無戰鬥力,殺不殺他們,根本無所謂,割下他們的左耳,也不算虛報軍功。

趙破奴不解道:“少將軍,為何不殺了他們?”

霍去病正色道:“一者,帶回去給朝臣們瞧一瞧,我們以少勝多又多麽的不容易。二者,留著這些沒有了一隻耳朵的匈奴人的性命,這是給匈奴永遠烙印上恥辱的記號,更有利於擾亂他們的軍心,甚至是民心啊!”

眾將士聽罷後,齊聲道:“少將軍,英明!”

霍去病又對高不識囑托道:“你們不是會說匈奴話嘛!那就去用匈奴話告訴這幫匈奴人,擊敗他們的人就是我,我叫霍去病。”

高不識抱拳道:“得令!”

霍去病頓了頓之後,厲聲說道:“我要讓他們回去,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見到的每一個族人,我要讓今後所有匈奴人,聽見我的名字就害怕、就膽寒,就不敢與我作戰!”

高不識很有眼色的帶頭高喊道:“少將軍威武!”

眾將士又齊聲道:“威武!威武!威武!”

這“威武”二字不下重複了百餘次,靜謐的草原處處都有回**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