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混世魔王
數萬雄壯威武的漢軍排列成整齊的方陣，行進在筆直的官道上，他們慷鏘有力的步伐，使得整個大地都在微微顫抖，**起陣陣塵土。士兵們身穿幽亮的鐵甲，手持鋒利的兵器，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能夠穿透一切，鎖定遠方的敵人，散發著必勝的自信。在這支軍隊的最前方，一名身材魁梧壯碩的將領，騎著一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手中舉著一杆三丈高的旌旗，一丈見方的旗麵上繡著鬥大的“衛”字，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在驕傲的訴說著，這支軍隊的榮耀和勇氣。
霍去病騎著馬一會兒跑到軍隊最前方，一會兒又跑到最後麵，興奮不已、樂此不疲，不時有將士衝著他大喊“少將軍好”，這讓霍去病無比受用，偶爾其也會故作深沉地回上一句道：“將士們，爾等辛苦了。”
盡管之前在長安城的時候，霍去病就被人稱為“少將軍”，但霍去病也知道當時那個稱呼也就是個虛稱，當不得真，那時他也從來沒有為此感覺多麽得意，直到這次龍城大捷後，當幽州城的將士們，都紛紛由衷地尊稱他為“少將軍”，霍去病才感覺這個稱呼有多麽榮耀與威風！
盡管沒有親自參戰有些遺憾，但霍去病還是認為自己多少還是有些功勞的，若不是自己唆使李陵跟著跑到草原上放了一把大火，徹底激怒了南匈奴部落的人，他們怎麽會不惜放空後方龍城也要集中兵力攻打漢關？也正因此，衛青才當機立斷定下了這龍城的計策。
霍去病得意洋洋的想到，麽轉著圈算下來，那自己還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呢！
想到得意處，霍去病又忍不住，又衝著大軍喊了一嗓子：“將士們，爾等辛苦了！”
看著霍去病莫名其妙的跑來跑去，不時的還喊上一嗓子，李陵不解地問道：“霍去病，你小子沒事吧？來來回回的，又喊有叫的？”
霍去病嘿嘿一樂道：“沒事，就是感受感受氣氛。”
李陵嘀咕了一句道：“你可真是閑得有病。”
很快，一座城池出現在前方，城牆門洞上篆刻著碩大的“靈壽城”。
公孫敖來到衛青麵前，請示道：“大將軍，大軍駐紮城外，還是直接進城駐紮？”
衛青道：“進城駐紮。”
公孫敖又問道：“那末將代大將軍前去知會中山靖王？”
衛青正在沉吟，還未說話，一旁的東方朔便道：“大將軍手裏有陛下的聖旨，如陛下親臨，無需知會藩王，直接進城便是。”
衛青向公孫敖點了點頭道：“就按東方先生說的做。”
聞言，公孫敖縱馬來到軍前，大呼一聲道：“三軍聽令，繼續前進、入城駐紮，吹開路號角！”
在漢軍中，不同的號角旋律代表不同的命令，有的是集合命令，有的是出發命令，還有的是吹給旁人聽的，意為大軍出動閑人避讓。此時，公孫敖讓手下吹響的開路號角，就是吹給其他人聽的，更準確的說，是吹給靈壽城的守將聽的，意在告訴他們趕快主動打開城門，讓大軍進城。衛青取得龍城大捷後不久，匈奴的軍臣大單於便去世了，匈奴各部落首領為大單於之位展開激烈的爭奪，匈奴群龍無首陷入了內亂。一時之間，也顧不上南下來找大漢王朝複仇，再加上大漢王朝內部，一直以外戚身份幹政的太皇太後竇氏也在不久前病逝，趁此機會，劉徹便開始加快了他的“推恩令”削藩計劃。劉徹深知，雖然“推恩令”的本意就是為了避免武力削藩，以免引起國家內亂，但若想“推恩令”能順利快速實施，一定的武力威懾也必不可少，因此他才會給衛青密旨，讓衛青率領大軍在班師回朝的途中，配合東方朔，在沿路幾個諸侯國推行推恩令，以達震懾其他諸侯國的目的。
此時在靈壽城的城頭上，中山靖王劉勝遠遠望著越來越近的衛青大軍，心事重重眉頭緊皺。其實他早已提前得知衛青大軍，將借道他的藩地班師回朝的消息，可是他畢竟也是劉姓藩王，而且還是當今皇上異母兄長，衛青即便已經身為大將軍，也不應該如此放肆無禮，不主動來拜見自己，反而率領大軍想要直接進入王城，這讓劉勝如何不氣呢？
劉勝嫡長子劉昌陰惻惻道：“父王，我看這衛青分明就是來者不善呀，要不要兒臣派人下去將其攔住，給他一個下馬威呢？”
劉勝搖了搖頭，歎息了一口氣，無奈道：“為父何嚐不知這衛青來者不善，可是他既然如此大張旗鼓，想必是得到了皇上的授意，有所依仗才會如此。你給他下馬威，就是變相的在給皇上甩臉子。唉，算了，當年為父在爭奪大位的時候就沒有鬥過劉徹，現在就更不可能了，去命人打開城門放衛青進來吧，能不惹麻煩還是不惹的好。”
身為諸侯王，劉勝雖然心無大誌，但也是要麵子的，他自然不會親自去迎接衛青，便讓劉昌代自己前去。劉勝自然也猜到了，衛青此來是為了劉徹剛剛昭告天下的“推恩令’一事。不過，劉勝此人胸無大誌，隻是耽於享樂、沉迷女色而已，他自然沒有什麽野心，削藩就削藩吧，再不濟，他也是皇室宗親，總好過一般貴族太多。然而，劉勝能這麽想，但他的嫡長子劉昌可不會這麽想，如果沒有推恩令，劉昌便是下一任中山靖王，還坐擁六百裏封地，有著無上權利。可是一旦實施推恩令，他父親去世之後，原本的六百裏封地就要與他那些弟兄們平分，若是弟兄們少些也還好，最關鍵的是他父親沉迷女色，這麽多年下來生了一百二十多個子嗣。若是按這麽個分法，恐怕將來他繼承的封地，還不足區區五十裏，那還不如一個小小縣令管轄的地方大呢！
但無論再怎麽不服、再怎麽不忿，劉昌現在也隻能在自己心裏暗暗想想，最多也隻敢私下在自己父親麵前嘀咕兩句，眼看衛青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且還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無奈，劉昌隻能下令打開城門，迎接衛青進城。城門緩緩打開，守城的官兵肅立兩旁，向這支凱旋的軍隊致敬，衛青大軍進城後，靈壽城的百姓也紛紛上街駐足圍觀。
入城後，衛青手下的將士們更是精神百倍，步伐更加慷鏘有力，陣型更加齊整，戰旗飄揚，戰馬嘶鳴，一股豪氣衝天而起，令人肅然生畏。
“喂，讓一下，讓一下，讓我看看哪個是衛青大將軍？”
“哇！那就是衛青大將軍嗎？真是英武不凡。”
“衛青大將軍身邊那個邋遢道士是誰呀？全身臭烘烘的，真惡心！”
“他是東方朔，據說常年不洗澡，邋遢得很。”
“咦？那個半大孩子又是誰呀？看樣子挺囂張呀。”
“噓！小聲點兒，他可是衛青大將軍，也是當今衛妃娘娘的外甥，霍去病。”
“原來是個關係戶呀。”
“什麽關係戶，這可是個混世魔王，小小年紀就殺人不眨眼，據說這次龍城大捷時，這小子和李廣將軍的孫子，一起深入匈奴領地，火燒千裏草原，厲害的很呐！”
“噓，噓，別說了，這小魔王過來了！小心讓他聽到，宰了你。”
抵達中山靖王府，見到劉勝後，東方朔當眾宣讀了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中山靖王近來身體欠佳，似有大限將至之兆，朕心甚痛，特命大將軍衛青班師回朝途中，轉道靈壽城代朕探望。”
劉勝在地下跪著，心道，我什麽時候身體欠佳了，我活得不是好好的嘛，又怎麽大限將至了？劉徹這小兒到底是什麽意思呀？
隻聽東方朔接著念道：“朕深掛中山靖王身後之事，特命東方朔助安排，以防子嗣內鬥、橫生家禍。”
這時，劉勝總算明白過來了，心道，劉徹這是等不到自死後，就開始著急推行他的那套推恩令，急不可耐地著手削藩了呀！什麽聽聞中山靖王身體欠佳、大限將至，派衛青前來探望，派東方朔幫助安排身後事，不過都是借口而已，就是來試探虛實來了。隻是單純的探望，用得著帶著數萬大軍嗎？本王子嗣雖多可，也沒啥大矛盾，用得著別人來指導我怎麽分家嗎？
宣讀完聖旨後，東方朔抱拳道道：“靖王，山人觀您印堂發黑、人中發暗，恐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生老病死乃是天意，強求不得，不過陛下的安排，我們還要抓緊辦呐。”
劉勝還沒說什麽，一旁的劉昌滿眼戒備地問道：“我看我父王身體挺好的呀，應該沒有東方先生說的那麽誇張吧？”
東方朔捋了捋胡須，故作高深道：“山人自問還算精通醫道，應該不會看錯的。”
東方朔的這番話，令劉勝和劉昌的臉色同時一黑，他們當然不是擔心東方朔口中劉勝的什麽所謂“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