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變老的標誌有很多種。對於唐一一而言,除了每年過一次就讓她難受一次的生日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她清晰地發現自己正在老去,那就是對唐門年輕弟子的選拔。

“媽的,我怎麽覺得我剛剛才被老家夥們選拔過?”唐一一抱怨著,“這一轉眼就輪到我去考察年輕人了?”

站在唐一一麵前的“老家夥”、禦劍長老捋了捋近乎全白的胡須,微微一笑:“我也曾有過這種感覺。大約每一個人都會有吧。但每一個人都逃不過變老,並且每一個人都會最終接受這個現實。”

“我是真的不想接受。”唐一一咕噥著。

“站在你個人的角度,你當然是可以不接受。”禦劍長老說,“但作為唐門的門主,不管你自信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多少年,提前備好接班人的名單是必須要做的。”

“我知道。”唐一一無精打采地說,“正好過幾天就是川內武林各派的例行掌門集會,會上按慣例要讓各門派的精英弟子切磋一下武功。我會把他們倆都帶到峨眉山去,到時候看一看就知道了。”

“我倒是覺得,你好像已經心裏有數了。”禦劍長老說。

“我再沒數也得有數。”唐一一說,“那兩個小東西太突出了,讓我想到了許多年前的藍天潢、齊修和唐麟——斷臂之前的唐麟。”

唐一一所說的兩個特別突出的小東西,是唐門子弟中的兩位青年俊傑,唐博軒和唐洪錦。這兩個人都早早展露出超人的武學天賦和過硬的辦事能力,因此一直被唐一一和其他長老們重點關注。不過兩人的性格相去較遠。唐博軒堪稱武癡,終日醉心於武學,在江湖上的年輕人中即便不是第一,也至少能排前三。但他對於門派事務卻並不是很熱衷,日常和唐家堡的其他弟子也不算親近,略顯孤僻倔強。唐洪錦武功比他略遜一籌,但待人接物老到圓熟,在武林中有不少的朋友。。

“就像是把當年的藍天潢劈成了兩半。”禦劍長老說。

“照這麽說起來,一個可以接替你的位置,另外一個有機會接替我的位置。”唐一一說。

這句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倒是在半個月後的川內掌門集會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驗證。唐博軒在比武中獨占鼇頭,盡管已經很明顯手下留情,還是沒有任何同齡人能夠在他的手下走過三十招。至於唐洪錦,在短短的幾天內就交到了一大批的新朋友,比之唐博軒更加引人注目。這當中一半的原因是唐洪錦的確很有魅力,另一半則是因為很多人都在猜測,唐洪錦未來會成為唐門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搞不好就會是下一任掌門人,那自然是要好好巴結一下的。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討好諂媚唐洪錦,在這樣的場合下,還是有人敢於表現出他們的骨氣。當唐門的一行人從金頂下山時,正巧和西嶺派狹路相逢。剛剛接替其父掌門之位不久的西嶺派少主崔雪並沒有禮貌地讓道,而是搶先占住了路口,讓自己的門人先行下山。

唐一一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去計較,但唐門弟子們卻多數不忿。武功最高的唐博軒冷笑一聲,正要走上前,卻有另外一個人搶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個誰都沒有料想到的人——一向與人為善的好脾氣的唐洪錦。

唐洪錦走到崔雪麵前,很有禮貌地拱手:“崔小姐請了。”

崔雪斜著眼看看他:“沒什麽好請的,我和唐家堡沒什麽話好說。好狗不擋道。”

看見唐洪錦沒有讓路的意思,她伸出右手,以一招千秋歲寒揪住了唐洪錦的肩膀。唐洪錦並沒有躲閃,也沒有出手格擋,崔雪手上發力,看來是想要摔對方一個跟頭,但內勁吐出之後,她自己的整個身體卻陡然失去平衡,表演了一個精彩的側空翻,眼看屁股和脊背就要著地,躺在峨眉山雪後的爛泥裏。唐洪錦劍鞘遞出,在崔雪的腰間輕輕一帶,她穩穩地站立在了地上,並沒有狼狽不堪地摔跤。

“還請崔小姐不要動粗。”手下留情的唐洪錦收回劍鞘,繼續拱手說。

西嶺派門人們慌忙趕回來,圍在了自己的掌門人身畔。他們雖然紛紛拔出了兵器,但麵對著唐門,終究還是不敢真的上前動手。崔雪喘著粗氣,狠狠地瞪了唐洪錦好一會兒,大概是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實力相差甚遠,終於隻是在地上啐了一口,轉過身揚長而去。雖然仍然是西嶺派先下山,但從麵子上而言,無疑是唐門贏得足足的。

唐門在江湖上樹大招風,西嶺派的挑釁對於唐一一而言,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很快被她拋諸腦後。但令她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是,兩個月之後,有一天深夜,忽然有弟子急急忙忙跑來敲門。唐一一知道,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由,普通弟子絕不敢深更半夜打擾家主休息,連忙趁著鍾含秀去開門的工夫,自己也匆匆穿好衣服,走向院門。

“稟報家主,出大事了。”報訊的弟子甚至顧不上施禮,“唐博軒殺死了唐洪錦。”

“你說什麽?”縱使唐一一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大風大浪,此時也震驚得以為自己還在噩夢中,“你再說一遍?”

“唐博軒殺死了唐洪錦。”弟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字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

唐一一趕到現場時,唐博軒已經被五花大綁,捆綁在了習武坪的一根粗大的木樁上。凶殺現場就在這裏,唐洪錦的屍體仰麵躺在地上,咽喉處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黑色的血液還沒有完全凝固。

“子母陰陽錐。”執劍長老對唐一一說,“唐洪錦躲過了其中的六發,被第七發射穿咽喉,當場斃命。”

唐一一陰沉著臉,目光從唐洪錦毫無生氣的麵孔上掃過,再停留在唐博軒那雙飽含著悲哀的瞳孔上。隻是在幾個月之前,唐一一還在和禦劍長老開著玩笑,認為這兩個傑出的年輕人可以做他們的接班人。但沒想到,僅僅隻過了幾個月,其中的一個就殺死了另一個,並且還是在唐家堡裏下的手。

“把他帶到刑堂。”唐一一吩咐說,“我來親自審問。”

片刻之後,唐一一已經坐在了刑堂的高台上,而唐博軒則跪在台階下,依舊被捆得像個粽子。一向性情倔強的唐博軒,此刻低垂著頭,完全不見平日的傲氣,仿佛是已經默認了自己的罪行,並且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處罰的準備。

“你為什麽要殺他?”唐一一問。

唐博軒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來開口作答:“我們吵了起來,吵到激烈處,就動起了手。我沒能控製好輕重,失手殺了他。”

唐一一冷笑一聲:“沒控製好輕重?失手殺了他?我是在看兩個賣包子的粗漢滾地打架嗎?你到底有什麽不敢說出來?”

唐博軒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選擇了繼續沉默。

“要不要把他關進地牢用刑?”執劍長老問。

唐一一想了想,擺了擺手:“如果用刑就能讓他吐露真相,他就不是唐博軒了。先把他關進地牢,但是不必用刑。”

過了半個月,唐一一派出去調查的人手陸陸續續帶回了信息,但這些信息中有意義的並不多。畢竟唐博軒一向是個精明而謹慎的人,日常的行跡近乎滴水不漏,人們能查到的都是很正常的日常事項。再加上他並不喜歡和人打交道,除了武道之外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愛好,匯總起來幾乎就是兩件事:出門執行門派任務,回唐家堡練武。

至於他和唐洪錦之間的關係,得到的反饋也基本是“兩個人表麵上很和氣,區別無非是唐洪錦更喜歡主動打招呼”之類,在這個夜晚之前,從來沒有人發現他們有過任何衝突齟齬。

在此期間,執劍長老多次審問了唐博軒,連唐一一都親自去問過兩次,但唐博軒始終堅持著之前的說辭,除此之外,多一句話都沒有。

唐一一並沒有放棄,沒有草草結案把唐博軒處死了事。她不厭其煩地派人詢問唐家堡裏的每一個人,哪怕隻是外堡雜貨鋪裏的一個小學徒。終於,她在自己年輕時曾經常光顧、後來卻徹底疏遠的胭脂鋪裏得到了一條看似不太起眼的信息。

“唐博軒大爺來我們這兒買過一盒花露胭脂,價錢不便宜。”一位胭脂鋪的夥計說。這家胭脂鋪並沒有開在外堡,而是在山外的一處鎮子上,如果不是唐一一決定擴大問詢範圍,這條消息就沒有辦法被問出來。

唐博軒一直單身,既沒有婚娶,也沒有什麽情人。而以他日常的行為作風,也並不是那種會購買小玩物送給普通女性朋友的人——確切地說,他也沒有什麽普通朋友值得去送禮。

這倒有點兒意思了,唐一一想著。她忽然間有了一些古怪的聯想。

大半個月之後,唐博軒正躺在地牢裏,聞著墊在身下的發黴稻草味默默發著呆,幾個刑堂弟子又過來帶他去受審。唐博軒照例順從地戴上手銬腳鐐,跟隨他們來到刑堂,剛剛走進去,他就看見唐一一身前的木桌上放著一樣物件,這樣東西讓他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

那是一隻帶著水藍色繡花的八角胭脂盒。

“我也不必再多說些什麽了吧?”唐一一說,“你是個聰明人。痛痛快快把所有的一切都講出來,省得我再多費唇舌。”

“請您先回答我,您把她怎麽樣了?”唐博軒對唐一一始終尊敬。

“在你殺死了唐洪錦之後,她就不顧一切地打算向唐門動手報複。”唐一一回答,“但你也知道,西嶺派雖然已經算是整個川內唯一能給我們製造麻煩的刺頭了,但以他們的實力,要和唐門硬碰硬正麵開戰,仍舊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門派內部先起了紛爭。我們完全沒有折損人手,因為根本不必費力去攻入大雪塘——已經有人把崔雪給我送過來了。”

唐博軒微微搖頭:“這個結局可以預料。所以她應該已經被您處死了,對吧?”

唐一一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但目光說明了一切。唐博軒沉默了一會兒,重新開口:“咎由自取,終究是她應得的。是的,我想有很多事情您都已經猜測到了。蜀中掌門人大會結束那天,崔雪在下山的山道上挑釁唐門,我看見她離開時的眼神,就猜到了她心裏還有怨氣,所以晚間在山腳下夜宿時,我加意戒備。果然,她趁著半夜悄悄接近,自然是被我製服了。隻是我沒想到,到了後來……到了後來……”

“因為這一次動手,你和她之間反而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對吧?”唐一一冷冷一笑,“簡直就像是那些爛俗的故事裏常見的套路。但這樣的套路出現在真實的江湖中,往往都意味著一些別的,你現在終於明白了吧?”

唐博軒輕輕歎息:“其實過了沒多久,我就明白過來了。為了解釋心中的疑惑,我反過來跟蹤了她,發現她在偷偷和唐洪錦會麵,這樣一切的答案都很明顯了。我隻是不能確定唐洪錦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了對付我,竟然不惜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去做出犧牲。但我知道,如果我直截了當地逼問他,他是不會給出真正的答案的——最多不過說是把我當成競逐未來掌門之位的最大對手、於是要提前布局消除我這個威脅。”

“聽你的口氣,你並不相信他是為了這個理由而對付你的?”唐一一說,“但這個理由看上去很合理啊。”

“單純爭奪一個掌門之位,還不至於讓唐洪錦這樣做,因為這個位置不出意外原本就會是他的。”唐博軒回答,“他所謀求的,應該比這個更深更遠。”

唐一一讚許地點了點頭:“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所以接下來,你又轉過頭去調查唐洪錦,對嗎?你查到了什麽?”

她看了看唐博軒的表情,又補充說:“不用擔心說出來傷害唐門的麵子什麽的。唐門這幾百年來早就經曆了無數的陰謀和背叛,沒有什麽麵子是不能丟的——也包括我個人的。”

唐博軒點點頭:“所以您也大致猜出來了。沒錯,唐洪錦並不擔心日後的掌門之位,他知道我誌不在此,而唐門內部並沒有任何其他人可以與他相爭,這個位置遲早是他的。但他很清楚,即便他當上了掌門,也並不自由,也並不能掌握最大的權力,因為您始終存在。隻要有您在,他就永遠不會是唐門說話聲音最大的那一個。”

唐一一微微一笑,笑容裏略帶點苦澀:“可以想象。沒有人願意自己的頭上還壓著個太上皇。所以他對付你,是知道你一向很尊敬我,就算是提前開始鏟除我身邊的人,對吧?”

“不隻是那些不願意背叛您的人。這當中還涉及到某些理念。”唐博軒說,“請容許我說得直白一點:即便有一天您不在了,您帶給唐門的習慣力量還在。”

唐一一微微皺眉:“習慣力量?這個我有點不大明白了。你不妨細說。”

唐博軒猶豫了一下:“您……已經把唐門變成了武林中無可爭議的第一大門派,卻一直在苦心維係著一種表麵上的平衡,始終有所克製。但對於唐洪錦,以及一些和他一樣想法的人來說,這樣的克製並無必要。”

“這我就懂了。”唐一一長出了一口氣,“他們不想要唐門,而是想要當年的侵雲穀。”

她接著問:“那你為什麽始終不願意說出來的?”

唐博軒又是一陣猶豫,但最後還是開口說:“因為據我所知,唐門內部有著類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人一旦有了足夠的能力,就總是想要攫取更多的利益,掌握更多的權力;人一旦比別人強,就會越來越不願意對弱者講道理。這是習武之人的本性。我不說出來,是不想讓唐門產生更大的動**,寧可讓他們覺得就是我們兩個人在爭奪掌門之位。”

“你是一個真正的唐門子弟。”唐一一說,“如果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我絕不會為了所謂的不要動**,就讓一個真正的唐門子弟受委屈。但是……”

她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唐博軒身前。執劍長老為她送上了鑰匙。唐一一親手解除了唐博軒的鐐銬,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從我坐上唐門家主之位的那一天起,這世上就隻有唐門掌門唐一一,而不再有那個個人的唐一一了。對不起,雖然你不用帶鐐銬了,但我還要委屈你在地牢裏多待一些時日——甚至於可能是永遠——有些事情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希望你不要恨我。”

唐博軒沒有說話,隻是用鞠躬來表明他的態度。

唐一一四十三歲這一年,唐門麵臨著一場可能演變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危機,但因為青年弟子唐博軒的機警,這場危機被提前化解了。她不動聲色地繼續關押唐博軒,以此麻痹對手們,然後查清楚了所有和唐洪錦有所勾連的西嶺派的高手。她軟硬兼施,分化了西嶺派內部,就像當初擒獲崔雪那樣,依然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利用對方的內部矛盾,將自己的敵人們一網打盡,全部擒獲帶回了唐門。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決定。

“你真的打算……那麽做嗎?”一向鐵麵無私的執劍長老此刻都顯得有些為難,“一共有十五個人啊,尤其這當中崔一揚和季嬋娟都算得上是蜀中武林名宿,和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交好。如果大家是正麵對敵,相互動手之中殺了對方,那沒什麽好說的;但他們已經落入唐門手裏了,你再來處死他們,恐怕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我知道那會是一場軒然大波。”唐一一淡淡地笑了笑,“但現在,唐門經受得起這樣的風波。”

她頓了一頓,又補充說:“唐門已經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確切地說,是我已經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不然的話,還會有下一個、再下一個西嶺派出現的。同樣的,也會有更多的唐洪錦出現。”

執劍長老長歎一聲:“好吧,這種大事終究是由掌門做最後的定奪。你決定了,我就去安排。”

唐一一看著執劍長老愈加老邁的麵容:“是不是有點失望,覺得我漸漸變成了一個你不想見到的人?”

執劍長老搖搖頭:“說不上。我們終究都是江湖人,不見血,不死人,那練武來做什麽呢?街頭耍把戲嗎?”

“既然選擇了在江湖中討生活,就要有接受一切改變的覺悟。”他總結說,“到這個武林走到最終的死亡之前,誰也無法輕易界定什麽是正確,什麽是錯誤。”

這一次公開處刑,唐一一終究還是稍微手下留情,沒有從唐門的刑罰冊上選擇那些足夠殘酷的行刑方式,隻是為受刑者們安排了快速而痛苦較輕的毒針刺穴。針上抹有唐門秘製的劇毒,一針紮在太陽穴上,傾刻間就能斃命。這就算是她留給叛逆者們的最後慈悲。

但此事仍然留給了唐門子弟們足夠的震撼。他們看著今冬川西的第一場雪緩緩落下,雪片逐漸覆蓋十五位死者失去血色的麵容,看著唐一一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開始意識到了一些什麽。

不隻是唐門內部的門人,整個江湖都感受到了唐一一的再一次轉變。如果說在過去,她像是一隻盤踞蜀中的猛虎,雖然很有威勢,卻一直小心注意著收起爪牙,不讓鋒芒亮得太過,那麽現在,她開始選擇讓所有人都注意到虎爪上的寒光。

又過了幾天,人們還聽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西嶺派已經決定歸並到唐門,成為我們的一個支派了。”

“這件事大家早就能猜到了。”

“各大門派對此都反應激烈,尤其流雲齋的掌門人見塵師太更是怒不可遏,因為季嬋娟那個老太婆是見塵師太的俗家弟子,一向很得她的寵愛。”

“這個麽……也在預料之中。唉,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一場大架。唐門真是很久沒有招惹上這樣的麻煩了。”

“那不是正好嗎?想要稱霸武林,或遲或早都得打很多架的。”

“喂喂,不是說過不許在唐家堡提什麽稱霸武林的事兒嗎?”

“話是這麽說,這個規矩還是掌門人親自頒布的呢。但是現在……顯然她現在已經……咳,還是別說了。總而言之,這會兒已經不是我們唐門想不想稱霸的問題了,而是所有其他人都在這麽想。反正這太平日子是過不成了。”

這句話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