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鱘虎少年戰戰兢兢,靈澤卻不理他,隻手按在我傷口上,按得緊緊的,力氣大到我傷口都疼了。

“行了,我沒事,扶我起來吧。”

就著靈澤的攙扶站起身,掌心運起靈力撫過肩膀,止住流出的鮮血,雖說行動間還有些疼痛,但應該問題不大。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向仍舊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方才還威風凜凜,要給我顏色看看,此時卻抖若篩糠,望著我的眼神震驚又不解。

“……蔣虎。”雖說還沒搞清楚狀況,但他還是老實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惑,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若心平氣和下來,隨我一同回到家裏,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他看了眼靈澤,愣愣點頭,乖了不是一星半點。

我在洞穴裏找到了墨焱,她被繩子綁著,像隻蟬蛹一樣蜷縮在角落,嘴裏還被塞上了布團。

一解綁,她便眼淚汪汪撲進我懷裏,大聲揭露著蔣虎的惡行。

“他把毛毛給殺了,還問我吃不吃!他不是人!”

地上篝火旁鋪著一整塊完整的熊皮,火上還架著幾塊香味撲鼻的烤肉,噗呲噗呲冒著油花,顏色金黃誘人。根據小丫頭的話語推測,這應該就是洞穴的原主人,墨焱口中的棕熊“毛毛”了。

可憐的毛毛。

蛤蟆精在洞穴更深處叫我找到,他被捆得更厲害些,幾乎是從頭捆到尾,不留一點縫隙。在他身旁,是一堆滲著血水的小土堆,蔣虎說他將棕熊的內髒埋在裏麵。

我沒問他把蛤蟆精丟在這裏是要做什麽,也沒問他之後想做什麽,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事。我去了蛤蟆精身上的繩子,將他拍醒,蛤蟆精睡眼惺忪醒來,砸吧著嘴看起來睡了個好覺。

“……主人?”他迷茫與我對視片刻,神情一變,猛地坐起,“那小兔崽子人呢?跟爺爺再戰三百回合,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身形隱沒在篝火陰影裏的少年忽然開口:“這兒呢。”

他跨前一步,昂著下巴,並不懼蛤蟆精的挑釁。

劉福大驚失色,往我邊上縮了縮:“主人,就是這小子,他……他抓了小姐,還把我打暈了!看著人模人樣的,一肚子壞水啊!”

我被他吵得頭疼:“行了,都是誤會,回去再說。”

墨焱今日跑到那洞穴附近,本想找棕熊毛毛玩耍,卻要命地正好瞧見蔣虎對毛毛剝皮抽筋的血腥畫麵。小丫頭深受刺激,一聲大喝便上去找蔣虎拚命。

蔣虎蒙頭蒙腦被錘了一通,抬眼一瞧,開口就叫“公主”。這下換墨焱怔愣,以為自己遇到了瘋子。

兩人你追我趕纏鬥片刻,墨焱最終因年幼不敵蔣虎,被他追上捆了結實。傍晚時,我派出的蛤蟆精循著氣味找到洞穴附近,大大咧咧便要闖進去救人,被蔣虎三下五除二打暈丟進了洞穴深處。

“事情就是這樣的。”蔣虎老老實實跪坐在矮桌後,青澀的臉龐上一片嚴肅。

春嬸與元寶進進出出上著菜,不時小心翼翼偷瞄兩眼蔣虎。

墨焱一天沒吃過東西,這會兒狼吞虎咽吃著飯,兩頰都鼓囊囊的。她往嘴裏塞兩口飯,就要狠狠瞪一眼對麵的少年。

蔣虎不是沒感受到她的瞪視,眼神漂移,頗為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就是不敢看她。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我這邊的情況……有些複雜,吃飯完再與你說。”

他忙不迭道:“自然自然。”

我拿起筷子準備吃飯,身旁一大勺魚肉便倒進了碗裏,都是挑過刺,能夠直接入口的。

往旁邊一看,靈澤衝我露出一抹笑來:“你受傷了……我幫你。”

我默默將碗裏的魚肉挑出來,又重新歸到勺子裏。

“我不愛吃魚。”

靈澤臉上立刻露出一種無心做了壞事的表情,聲音變得很輕:“對不起……”

我不去看他,專注用飯。一隻手是不太方便,但好在傷的不是我的慣用手,湊活著吃個飯還成。

吃完飯,我讓墨焱帶著靈澤先下去,留下與蔣虎單獨談話。

“說什麽嘛,我也想聽。”說雖這樣說,墨焱還是聽話地拉著靈澤,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小丫頭並沒有對靈澤的突然長大表現得太驚訝,似乎被雷劈後受傷變小,在她看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我總覺得她該知道些什麽,隻是不在我麵前顯露,畢竟如今靈澤與她站在一起,那相似的容貌,任誰都不會懷疑他們有血緣關係。

我與蔣虎聊到夜半,騙他說墨焱是十年前在海灘邊撿到的,自己並不知曉她的身世。又將靈澤受傷墜入龍虎山被墨焱拾到的過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和他說了,包括他之前變成少年的事。

蔣虎說他是紫雲英麾下副將,這次被紫雲英委以重任上岸尋找靈澤行蹤。北海許多人都覺得靈澤死了,被天雷劈得屍骨無存,又或者被阿羅藏所殺,隻有紫雲英和太子不信,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過幾日,我會讓我的朋友,龍虎山寶靈觀的鶴清真人送你們一道回北海。”我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問什麽,主動說道,“墨焱也一起。她是北海公主,她該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蔣虎鬆了口氣,起身朝我深深一拜,轉身出了門。

我在燈下枯坐良久,直到房門被人輕輕敲響。

門上投映出的人影高大挺拔,除了靈澤不作他想。

“什麽事?”

門外的身影忐忑地開口:“春嬸……讓我送藥。”

我蹙了蹙眉,之前我是有讓春嬸送藥,可這藥怎麽讓靈澤送來了?

“進來。”

靈澤推開門,手裏捏著個小盒子,在門外略顯無措的站了會兒,見我沒趕他也沒罵他,這才大著膽子進來。

他拿著盒子走到我麵前,躊躇著開口:“上……上藥。”說著手指不安地來回揉捏著那隻小瓷盒。

要是我這會兒拒絕他,他估計能把盒子給捏裂了。

歎一口氣,我解下外袍,扯下裏衣,露出一半的肩頭給他。

表麵的傷其實已經結痂愈合了,不塗藥也行,但若塗了春嬸的藥,明天傷口就能好。當初靈澤受那麽重的傷,也是塗這藥好的。

冰涼的膏體輕柔地塗抹上我的肌膚,我不可抑製地顫抖了下,看了眼下身,閉眼開始默念清心咒。

靈澤塗得很慢,也很細致,等我念過一輪,他才剛剛塗好。那也不過是道寸長的口子,真不知道他在墨跡什麽。

“好了是吧,好了我唔……”我剛要穿衣服,肩頭突然被一抹柔軟的觸感溫柔地碰觸。

我很快意識到那是靈澤的雙唇,瞬間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那裏,頭腦一片空白。

“哥哥……”他從後麵抱住我,呼吸間,灼熱的氣息盡數噴吐在我的肩頭,“我喜歡你,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