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海裏沒有飛禽,就像人族會飼養魚類供自己賞玩,海族也會飼養禽類作為寵物。

它們生活在用法力凝成的結界內,吃喝拉撒都在其中,結界有小有大,視財力和能力而定。

北海王宮的飛禽結界,其中綠樹鮮花,飛蝶走獸,鳥禽爬蟲,種類繁多,莫說北海,就是四海內都少見。

就這麽座世屬罕見的海底花園,靈澤將它賞賜給了我,就在我侍寢的第二天。

侍寢??

我懷抱著龍蛋,仰躺在臥榻上,耳邊盡是鳥語之聲,心情卻說不上舒暢。

奇怪,太奇怪了……

靈澤好歹也是北海之王,海族至尊,怎麽就看上我了呢?

還處心積慮想睡我。

那晚他定是對我施了什麽魅術,讓我隻能傻傻聽命與他。還騙我說是做和上次一樣的事,問我答不答應?

明明大不一樣!

我懊惱地咬了咬唇,更加抱緊了懷裏的龍蛋。

“你們父王可太壞了,你們長大可不能和他一樣。”

視線落在不遠處停在枝頭上的一隻翠鳥身上。翠鳥羽毛華麗鮮豔,姿態悠閑。在這座結界裏,它盡可放鬆地梳洗羽毛,不愁吃喝,也不用擔心天敵的侵害。

可它分明該活在天上,而不是海底。

我便如它,不屬於此處。

翠鳥振翅而飛,從我眼前消失。

很快,孟章祭如期而至,北海各處都熱鬧起來。

靈澤可能怕我一個人悶著無聊,特地讓紫雲英和墨雀在孟章祭當晚陪我出宮遊玩。

兩人在宮門處等著我,一見我,紫雲英挑起一邊眉梢,笑得意味深長。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我被她笑得渾身不自在,裝作不明白她什麽意思,我隨意“嗯”了聲,快步往前走去。

身後窸窸窣窣傳來墨雀好奇的小聲詢問:“什麽事要恭喜他?陛下封後的旨意下來了?”

紫雲英罵她:“傻子……”隨後壓低聲音不知說了什麽,得來墨雀恍然大悟一聲長“哦”。

我回身瞪向他們:“能不能好好帶我逛祭典了?”

墨雀努力不讓唇角笑容太張揚,壓著笑意到我身旁,挽住我胳膊往前走:“兄長帝寵不怠,是我夜鮫族的驕傲,沒什麽好害羞的。”

紫雲英不是烏鰂嗎,怎麽還生了隻狗鼻子?難道靠聞就能聞出我已經被睡過了?

“閉嘴!”我咬著牙,一個眼刀飛向墨雀。

墨雀立時閉嘴,不再多言。

城裏熱鬧,街上燈火通明,海族如織,不少稀奇古怪的攤位叫人忍不住駐足。

我第一次出宮,看什麽都熱鬧,花車遊行時湊得有些靠前,一時不查與紫雲英他們走散了。

我找他們找的暈頭轉向,忽聽一道蒼老的聲音叫住我,同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兄弟,要不要算命?”

我回頭去看,一名白須老者站在我身後,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不遠處豎著一塊幡,上書“算卦批命”四個大字。

“人?”我打量他,不確定地問道。

老者捋著胡須,微微一笑:“在下呂之梁,師從龍虎山寶靈觀鶴清真人,是人。”

我大感奇怪:“人竟然跑到北海來找海族算命?”

呂之梁道:“老道八十歲開始遊曆天下,尋求己道。如此十五年,地上已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這才到了海裏,繼續探求道法自然。”

海裏雖然人族稀少,但也不是沒有修為高深的人類修士。

我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說辭。正要走,他又拉住了我,一定要我坐下算命。

“我還要找我朋友,他們和我走散了。”

呂老道擺擺手,拉我坐下:“不打緊不打緊,我給你算算,很快就能知道他們在哪兒了。”

我被他抓著脫不開身,隻得不甘不願坐下,讓他算。

能到這北海都城裏來擺攤算命的,就算不是什麽厲害人物,該也不會是騙子。罷了,權當走不動歇歇腳了。

“你快點,我趕時間呢。”

呂老道問了我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眉頭越皺越緊,嘴裏還念念有詞。一會兒“不該啊”,一會兒又是“怎麽會”。

我漸漸失了耐心,覺得他故弄玄虛:“你算不出我可走了。”

呂之梁急急拉出我:“沒有沒有沒有,不是算不出,隻是有些古怪。你坐下,我與你細細說來。”

我等著他能放出什麽屁,結果他躊躇半日,竟伸出三根手指問我:“這是幾?”

他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我一把揮開他的手,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走。

“欸你真的別走,我還沒見過你這種命格的,你聽我解釋!”他要死要活拖著我,嘴裏飛快道,“你命裏缺一識神,合該是個傻子,雖無大建設,一生也能平安到老。可你現在三魂俱全,神智清楚,命已非原來的命了!”

我一下靜止:“我缺識神?應該是個傻子?”

他捋捋胡須,直起身道:“萬物皆有三魂七魄,三魂分為元神,識神,欲神。元神乃先天真性,識神乃智慧源頭,欲神乃精氣根本,三者方組成萬物之‘靈’。”

“靈之上,七魄代表喜怒哀懼愛惡欲,是屬於靈的記憶。生靈死時,先散七魄,再散三魂,因此有些人死前總會回憶起過去種種,這便是七魄將散的表現。”

我原來如此地點了點頭,下一瞬掀桌而起,砸了他的攤子。

“說我傻子?你才傻子。”我抓過他的幡旗想撕,卻怎麽也撕不動,隻好丟還給他,“見過這麽聰明的傻子嗎?”

呂之梁抱著幡旗一陣畏縮:“你,你不要惱羞成怒嘛。”

我嗤了一聲,轉身欲走,背後傳來他鍥而不舍地聲音。

“情劫難渡。你有了識神,命裏便多一情劫,你自己當心,莫要被人騙了。”

我萬分不屑,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心裏已經認定他是個不學無術的蹩腳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