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們”回來了
沈複一怔,迅速拿起望遠鏡。隻見梁澤源用明晃晃的尖刀直指白子洛的咽喉。蕭夙神情也不似剛才輕鬆,亦步亦趨地跟著梁澤源的步伐,不敢輕舉妄動。
後麵是一片廢棄的倉庫。一旦讓梁澤源帶著人質抵達倉庫,憑借複雜地形和建築,他肯定會迅速逃脫。
沈複按下對講機按鈕,“一隊二隊,跟我上,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望著蕭夙緊張的神情,梁澤源輕輕一笑。“寫小說的時候,我常去看你的報道,能給我帶來靈感。”
梁澤源麵色一沉,收起笑容,“你真以為,你站對了地方?”
刹那間,梁澤源伸手一揚,就要刺殺白子洛。白子洛基本功還是在的,當即一個鳳點頭竄了出去。一旁蕭夙見狀攔住要上前追趕的梁澤源,伸手奪刀。
白子洛脫離危險,驚魂未定,見蕭夙有危險,忙要過去幫忙,卻見梁澤源如同身後長眼了一般,轉身就是一刀,險些劃中白子洛的臉。白子洛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強力撲倒在旁。
等白子洛艱難爬起來之後,大腦一頓:是蕭夙!
尖刀揚起在空中,刀背上清楚倒映了白子洛驚慌的臉。
“不行!”完全是下意識在驅動她向前撲去,就在此時沈複已經趕到,一個高抬腿踢掉尖刀,三下五除二就把梁澤源按倒在地。
“……”白子洛以狗吃屎的姿勢伏在地上,心服口服地鼓了掌。
蕭夙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好似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帶回去吧。”
警方果然從梁澤源口袋裏搜出一張紅桃k的撲克牌,一行人往警車方向走。白子洛第一次親曆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畫麵,大腦還有些當機。
蕭夙趁沒人注意,走到了沈複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十字架的審判》?”沈複愣了一會,才明白蕭夙的意思,神情漸漸嚴肅,“你的意思是……”
“他們回來了。”蕭夙一字一頓道。
沈複一臉凝重。
唐皓作為險些遇害的第三名受害人,一同被帶回警局。逃過一劫後的唐皓驚魂未定,麵對警察的問話都有點發愣。好在律師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回過神來。
“律師的職責就是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我不認為我有做過什麽錯事需要被這樣對待。”唐皓謝過了警員端過來的茶,問道:“我能見見他嗎?”
沈複看著他滴溜溜轉的眼睛覺得好笑,對著傳話的警員道:“不給見。審問要分開,身為律師這點還不清楚嗎?”
“還僥幸呢,事情早就查清楚了。”沈複猛地拍了下桌子,連帶著桌子上的筆都彈跳了起來。“五年前,梁澤源帶著一手證據來找你,你不接案子就算了,轉臉就把這事賣給鄭光,這就是你所謂律師的職責?”
梁澤源對文學都說不上熱愛,是摯愛。在自己的作品出版後成為鄭光的成名作,梁澤源忍無可忍,找到了他,希望他可以幫助自己打贏這場官司。
沒想到唐皓把他賣得幹淨,不僅沒救他,反而把他往火坑裏更推了幾步。
“你就是該!‘沈複啐了他一口,’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紅桃k》的原型是你了,你這名聲也是以另一種方式永垂不朽了。”
被狠狠教育了一頓的唐皓不敢言語,乖乖聽候審判。
錄完崔亞楠的口供後,沈複表情複雜,既帶著些幸災樂禍,又帶著些同情,把口供記錄往蕭夙懷裏一扔。
“你去吧。”沈複抬起頭,眼裏閃著精光,“我是支隊長,說話啥的不方便。你去吧,想怎麽尖酸刻薄就怎麽尖酸刻薄。放心,我負責!”
“……”蕭夙隨手翻了翻口供,和他想得差不多,又把它扔回去。
一隻手搭在蕭夙的肩膀上,沈複收起嬉笑臉,正經道:“你真覺得這本還沒出版的新書,和那個組織有關係?這都十九年過去了。”
“都十九年了啊。”蕭夙垂下眼簾,細碎的頭發擋住眉尾。過了會,他又抬起頭,道:“我就是覺得梁澤源沒那個腦子。”
沈複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起案子,如果說背後沒人指引,我是不信的。梁澤源能獨自完成這麽複雜的案子,他也不至於被鄭光利用這麽多年。”
“而且怎麽就這麽巧,最新的一本書剛好叫《十字架的審判》,誰不知道十字架是那個組織的標誌。”
沈複一隻手搭上蕭夙的肩膀,輕聲道:“你是還想找到他吧,畢竟他當年就是在查這個組織時……”
蕭夙忽然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挪開他的手往審訊室走去。
沈複看著蕭夙遠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19年前,他就是在追查這個組織時消失的。19年後,蕭夙在做同樣的事。這個循環,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呢?
有警員在喊他,把他飄走的思緒又喊了回來。沈複甩了甩頭,決定不再去想。
眼前,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梁澤源麵容平靜,恢複了文人氣息。見到蕭夙來了,行了個注目禮,算是打了招呼。
蕭夙扯了張凳子坐下,也不跟他彎彎繞。“你的罪行已經定了。我們還原了你的領帶,進行勒痕還原現場,傷口痕跡一致。同時案發當晚的電梯裏也出現了你喬裝打扮後的畫麵,你偷溜進崔亞楠房間後,趁崔亞楠睡著後偷偷溜走,殺了鄭光才回來的,這些崔亞楠在看到鄭光屍體那一刻,就全部猜到了。”
“至於曾尤童,有目擊證人告訴我們,見到你和曾尤童一起往某個地方走。”
蕭夙捏了捏眉心,“那些貓爪痕不是真貓抓的。我們在你房間裏發現了偽裝成貓爪印的刀片。梁澤源,你要殺曾尤童,真的就是因為你珍惜你的作品,不願意他指手畫腳嗎?”
梁澤源自嘲式一笑,“怎麽,瞧不起我這股文人氣?”
“沒有沒有。”蕭夙也跟著笑了笑,“我以為,還因為曾尤童對崔亞楠多年的性騷擾呢。”
梁澤源笑容一收。
蕭夙打量著他的表情,沉聲道:“還真的是啊。你對崔亞楠,不管怎麽開始,後來是真心的吧。”
蕭夙坐正身體,盯著他看,“能說說你為什麽要寫《十字架的審判》這本書嗎?”
梁澤源看出蕭夙對此很感興趣,笑了,“別想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會說。”
蕭夙蹙眉,心裏有不爽的情緒閃過。
從梁澤源的表情上就能知道,他什麽也不會說。不過蕭夙從來不是聽來真相。
他要自己查。
離開前,蕭夙停住了腳步,倚靠在門邊,“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我這個人呢,很大方,樂意分享。”
“你對崔亞楠呢,是真愛。巧的是,崔亞楠對鄭光也是。”
梁澤源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不然你以為,鄭光怎麽就能在你們第一晚,就能拍下那種視頻?”蕭夙嘴角上挑,眼露嘲諷,“你知道崔亞楠為了讓你一直寫稿,有多努力嗎?”
梁澤源眼裏有什麽在裂開。他急急站起身要問更多,蕭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過蕭夙沒有告訴她的是,從問話中也能聽出來崔亞楠對梁澤源,也是動了真感情的。她本可以不必在第一次審訊時就將鄭光家暴事件全盤托出,也不必冒著增大自己是嫌疑人可能性的危險,對案件再三緘默。
“鄭光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崔亞楠知道梁澤源被捕後,情緒低落,雙眼含淚。“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我不該聽鄭光的話,是我把梁澤源害到今天這個地步。”
因白子洛是前鄭光、如今梁澤源的書迷,和梁澤源多聊了幾句後,她在走廊塑料椅上找到了崔亞楠。
“梁澤源托我給你帶句話。”白子洛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道:“他說,你自由了。”
崔亞楠聞言大哭。
即使真凶落網,白子洛心中一直惦記著一個人,那就是邱異。
那條威脅短信,還有邱異怎麽也拿不出來的不在場證明。
原本想著忙完手頭上的事再去學校跑一趟,沒想到有人直接送上了門。那天白子洛正在忙著理文件,有警員跟她說有人找她。
白子洛放下一堆文件走到警局門口,發現那人是王誌苑。
“來了。”白子洛笑笑,“不好意思,太忙了,原來準備過幾天按照名片上的電話給你打過去。”
王誌苑麵對穿著警服的白子洛,看起來比上次更加緊張。他神經質地搓著衣角,突然道:“我有事跟你說。”
白子洛將他引到了附近樹下,點了點頭道:“說吧,是關於邱異吧。他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王誌苑用力地點了點頭。他眼神飄忽了一會,又勇敢地看著白子洛,道:“他是好人,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用懷疑眼光看待他。”
“額,我沒有。”白子洛口是心非道。
王誌苑也沒有在意這點。他低著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那晚,我約了他見麵。”
“啊,原來你們在一塊啊。”白子洛看著他越來越低的頭,丈二摸不著頭腦道:“那你們為什麽不早說?”害當時警方還認真研究了邱異這條線,花了不少精力。
“他不想,你明白吧。他想保護我。”王誌苑頓了頓道:“他是好人。”
“……?”雖然每個字白子洛都能聽懂,但是放到一起,白子洛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看著白子洛茫然的眼神,王誌苑一咬牙一頓腳,丟下一句,“我告白了,沒成。他說他還是喜歡師母。”說完又跟上次在辦公室門口一樣,沒等白子洛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站在原地的白子洛花了幾分鍾理了一下思緒,五官漸漸舒展開,神情恍然。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