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與冬之神

關於夏和冬的神，北歐神話中有矛盾的兩說。在天地創造之神話中，謂奧丁以斯瓦索德的兒子為夏之神，以溫德斯瓦爾的兒子為冬之神，但對他們都沒有詳細的說明（參見第二章）。可是古代北歐的詩人又別有關於夏和冬的神話，而主宰夏和冬的神亦另有其人。

夏之神就是為質於阿斯加德的瓦納神族中的一員，尼奧爾德。因為他是風神及近岸的海水之神，所以尼奧爾德有他自己的宮殿在海岸邊，名為諾歐通。他在那裏使凶險的波濤（這是荒海之神埃吉爾所激起來的）複歸於平靜。尼奧爾德又是航海的商人和漁夫的保護神，因為他是夏之神，而這兩種事業也唯有在夏季才可行。

尼奧爾德被說成是一位極美貌的神，正當盛年，穿著短的綠衫，以貝殼和海草為冠，或戴棕色的闊邊帽，飾以鷹羽。

在北歐，農事隻能在夏季，且常在峽灣及內海附近，所以尼奧爾德又常被視為稼穡之神。農民們向他祈求好收成。

據有些傳說，尼奧爾德的第一妻是他的姐姐妮爾蘇絲（Nerthus，在日耳曼，她被等同於弗麗嘉，但在斯堪的納維亞，則為獨立的神），自從尼奧爾德為質於阿斯加德，就和妻子分離了。尼奧爾德也是阿斯加德的十二位正神之一，諸神的會議他都列席。此外的時間，他總是住在自己的宮殿裏。他最愛的動物是鵝。

尼奧爾德的第二妻卻是個女巨人，就是暴風巨人夏基的女兒。

據說在神救了伊敦恩回來，而且用火燒死了化為大鷹追趕著洛基的暴風巨人夏基以後不久，阿斯加德忽然來了位不速之客。是一個女子，自說就是夏基的女兒，特來要求公道的。

雖然是老而醜陋的暴風巨人的女兒，這位女巨人斯卡蒂卻長得很美麗：銀色的鎧甲、發光的鋼矛、尖頭的羽箭、短小伶俐的白色獵衣、白色毛皮的裹腿、闊頭的雪靴。對於這樣一位美麗的女巨人，眾神也隻能給她公道了。他們請求與斯卡蒂和解，但是斯卡蒂不肯，一定要一命抵一命。她的冰霜似的白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洛基看見事情僵了，想先博得斯卡蒂一笑。他弄進一隻貓來，做出許多滑稽的動作。眾神都大笑了，斯卡蒂忍不住也撲哧地笑出一聲。

乘這機會，諸神又力勸斯卡蒂和解。他們說，對於她那已死的父親，他們也頗為敬重，所以特把他的一對眼睛放在北方天空，成為一對星，他們指那亮閃閃的星星給斯卡蒂看。最後諸神就提議讓斯卡蒂自己在眾神中間擇一人為丈夫。選擇的方法是，眾神都用布蒙了頭麵，卻露出一雙光腳，讓斯卡蒂選腳，選中了誰的腳，誰就是她的丈夫。斯卡蒂也答應了。她選中了一雙很好看的腳，她以為這對美腳的主人一定就是巴德爾了，因為這位光明神的美臉先已引起了斯卡蒂的愛情。不料揭開蒙臉來看時，卻不是巴德爾，而是尼奧爾德這位夏與海之神。

斯卡蒂微覺失望，但也歡歡喜喜過了蜜月，和尼奧爾德同到海邊的諾歐通宮。在這裏，斯卡蒂卻不習慣了，波浪的聲音、海鷗的鳴噪，時時打攪了她的清夢。她渴望回到北方的老家索列姆海姆。

尼奧爾德很愛這位美麗的妻子，於是同意了和斯卡蒂到她北方的家鄉去住九天（那就是九個月）。但現在是尼奧爾德不習慣了。寒風吹過鬆林的淒聲、冰凘雪崩、狼的嚎叫，也使得身為夏之神的尼奧爾德夢魂不寧。他渴盼著九天的期限過去，好再和斯卡蒂住在他海邊的諾歐通宮。

這樣每十二天中，三天住在諾歐通，九天住在索列姆海姆，這一對夫妻都感到痛苦。結果，二人都知道嗜好不同的他們無法相合，就同意離異。斯卡蒂此後便永遠住在她的家鄉，重新過上她從前打獵的生活。據另一傳說，則謂斯卡蒂後來成了奧丁（半曆史的奧丁）的妻子，生下一子，是為挪威王室的始祖。

這一段故事是說明了夏與冬之循環的。斯卡蒂是冬之人格化，冰霜的臉上沒有絲毫溫和的笑容，但終於被象征了南風的洛基（他又是火之人格化）所引出笑臉，且接受了尼奧爾德——夏的擁抱。然而，她的愛情不能長於三個月——那是北歐夏季的時長。尼奧爾德和斯卡蒂同住在北方的九天——九個月，是暗示著夏離開人間的九個月。夏與冬的循環，就這樣有了原始的說明。

在這意義上，斯卡蒂又是冬之女神。她是冬季旅行者的恩神。她指引著那些掙紮於冰天雪地之中的雪橇，使之能安然到達目的地。同時，她又是獵神。常被說成是帶了弓箭，身後跟著頭像狼一般的愛斯基摩種的狗。

北歐神話中又另有一位冬之神，卻是男神，並又謂和尼奧爾德離婚後的斯卡蒂，嫁給了這位男性的冬之神為妻。

這位男性的冬之神，名為烏勒爾，是女神希芙的兒子，索爾的繼子。他的父親，北歐的古詩人從沒提起過，猜想起來，也許是一個可怕的霜巨人，因為烏勒爾愛冷，常常穿了他的雪靴滿山跑。這位神據說也喜歡打獵，每到冬季，他就不怕冰雪，在北方森林中打獵，身上穿著極厚的皮大衣。

被視為獵神的他，常帶著一張大弓，和滿袋的好箭。因為紫杉是做弓箭的好材料，所以也是他的愛木，他的居處就在紫杉最多的伊達利爾（Ydalir），是終年陰森的一個地方。

被視為冬之神的他，其地位僅次於奧丁。據說當冬季奧丁不在阿斯加德的時候，烏勒爾就僭竊了奧丁的大位，且占有了奧丁之妻弗麗嘉，正如先前講過的維萊和維伊的故事。但當冬季既過，奧丁回來，這個僭竊者就被趕到了北方的不毛之地。

他又是有名的行動迅速的神。他的雪靴可以行陸，也可以行水。因為北方人的雪靴的形狀很像一個盾，所以他又有綽號為“盾神”。人們在決鬥時往往求他護佑，呼告他的名字。

據傳說，在斯卡蒂和尼奧爾德離婚後，他就娶了斯卡蒂為妻。因為兩人的嗜好相同，所以他們倆過得很和睦。

他是冬之神，所以雪也是受他命令的。民眾祈求他降雪，以期來年有好收獲，因而他亦得民眾相當的敬仰。照耀北方夜間的極光，據說也是烏勒爾所降下的，因而他又被視為光之人格化的巴德爾的親戚。或謂他和巴德爾是患難之交的朋友，因為兩人每年都要在死亡之國的地下躲避若幹時候。但烏勒爾是在夏季往地下躲，而巴德爾則在夏末的時候。那時日間的光陰漸漸縮短，這位光明神就不得不往地下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