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傻子
文/三千
每個人的世界都有過一個純白少年，笑起來暖暖的，成為年少明媚的陽光。
不過，一般的少年都隻是路過而已。
我承認，我也曾遇見過一個如神祇般的少年，美得出塵.
可王子不會無緣無故看上灰姑娘。
於是，灰姑娘便遇上了一個傻子。
故事便從這裏開始。
那年我十六歲。
二零一零年七月一號。
我十六歲，新生報到，軍訓十天。
發小跟我一個班，一起報到，好不容易找到了23班，在教室門口坐著個中年大叔。他旁邊的桌子上放著飯卡、購物卡，腳下放著床單、枕巾、被罩、蚊帳四件套。
我以為他是個後勤大叔，初來大一中的我，心高氣傲，我初中時在班裏是第二，自以為到高中也差不到哪去。
但我錯了，名次直接排到了十七，大叔讓我填個表，簡單問了幾句話。
清清楚楚地記得，我是昂首挺胸略有些輕蔑地回答他的。
此後多次回想，我都忍不住冷汗涔涔，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是我對他說話最理直氣壯的一次。
其實咧？他是我們的班主任，讓人聞風喪膽的英語組組長。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威力有多大——衣冠禽獸？
這個詞有點不合適。
但，如果他出現在二十米外的樓門口，班內有人再喊一聲：老班來了。
下一秒，立刻安靜，直到他來，一直都是一片死寂……
上他的課，所有人都趴在桌上，大氣不敢出。我曾嚇得氣都不敢喘，差點沒暈過去。
於是，23班永遠隻考前兩名。
也多虧了他的教學模式，我才有幸和傻子分到一個組有半年時間，直到分班。
發小說，報到時，她第一次見傻子，他問她，也是23班的？
她點頭。
我完全沒有印象。可能因為我是顏控，所以直接忽略了傻子，但我的確感覺沒見過他。
我唯一對他開始有印象是在軍訓的時候。他邁著二萬五的步子，慢慢悠悠地踩不準點，導致他後麵的小帥哥沒法踩準點，於是我就沒法跟小帥哥飆齊。
教官目光灼灼，一個勁盯著我這排，目光中的意味很明顯——不老實練要被罰跑圈！
從那刻起，我除了帥哥，記住的便是他了。
我最初對你的印象十分不好，不好。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由恨生愛。
二零一零年九月一號
正式開學，我與傻子分到了一組——三組。
我在最後一排中間，他在我斜前桌。
組內三男三女，按性別算。
初來乍到的我們，各自亮出自己的出身，曝出情感經曆。
也就是那時，我知道傻子深深地喜歡過一個人，跟我一樣，三年。
我為什麽叫他傻子？因為他笑起來傻啊，一直在笑，好事、壞事都笑。
年少不懂事的我，便給他取了“傻子”這個外號。
此後，我們便開始了高中的奮鬥。
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強。很多理科題跟不上，便去問傻子。
他理科一騎絕塵，文科一坨屎。
時間猶如指間沙，半年悄然而過，我們一組的也跟著熟悉了起來。
用一句話來表述相熟程度，如果我遇到難事了，他們就是輸光了**，也會替我擺平。
當然，我是不會讓他們裸奔的。
這半年來，我心中有著從前深深喜歡的少年，他心中也有他的小女神。
我曾給少年寫過一本情話，每天幾句，半年來積累了許多，便被他們三個男生搶去看。三個人看完後，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一沒搶你媳婦，二沒吃你家雞，三沒偷你**。
其中一個幽幽地開口，沒想到你內心這麽女生，這麽細膩！
那時我留著一頭清爽帥氣的短發，當然，此後三年也都是。
因此，我不認為傻子會喜歡我這種很爺們兒的女生——性別除外，沒有一處像女生。除非他腦子有病。
事實證明，他不是腦子有病，而是重度腦殘。
當然傻子也看到了——
我對少年的深情。
半年來，三組打打鬧鬧，吵架、翻臉、共同合作抵禦老師搜查手機，兄弟一般。
我覺得他存心讓我一生忘不掉他，借他一塊錢，追著我要了半年。
像我這種大大咧咧的人，根本不帶零錢，抱著手臂往牆上一倚，蹺個二郎腿。
霸氣側漏地扔過去一句話，沒錢，不還！
我從不知道他的心。
以至於最後我終於記得拿零錢還他，他卻一擺手，不要了。
我們組幹過最轟轟烈烈、也是最後做的一件事——
期末考試前夕，上生物晚自習，明明全班人都在說話，
就因三組靠窗，所以被老班揪起來，全體罰站一天……
一把辛酸淚。我們六個，就這麽從前一天的晚自習站到第二天的晚自習……
累嗎？當然累。
但從不後悔。年少輕狂，青蔥歲月，如斯美好，那是有你的記憶。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三十號
元旦晚會，張燈結彩。
我們位子在最後一排，於是就把桌椅撤到最後的角落，我倚在角落裏看節目，傻子在認真地剝瓜子。
他將剝完的瓜子仁放在紙杯中，還有花生仁。
我叼著阿爾卑斯棒棒糖，掀起眼皮，看了眼身著黑色風衣的他，還蠻帥的。
吊兒郎當地問他，你不吃麽？
他淡淡地開口，我喜歡隻剝不吃。
我立刻坐直，頓時雙眼噌噌地冒著光，那我吃了？
他點點頭，繼續剝。
看著那半杯花生、瓜子仁，我沒經大腦地脫口而出，你別剝花生仁了，我不喜歡吃。
果然，他沒再剝花生仁。
接下來，我笑得很賤。
我用了三口就把他花了半小時剝的東西全送進嘴裏去了……
足見我的嘴大。
傻子無疑是個暖男，雖然笑起來像個傻X。
我買了一盒巧克力，組內分完，發現還缺一塊送男神。
他便把我剛送給他的巧克力拿出來，讓我送給男神。
我頓覺不好意思，送出去的東西怎能收回來。
可男神當前，過了今晚就沒了這個店。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介意？
他傻乎乎地一笑，不介意，我幫你把他叫過來吧。
不不不，不用！
如果那時你喜歡我，為何還能笑得這麽坦然？清澈明眸，直直地望進我心底。
最後，不知道是上帝詛咒我這樣不厚道，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反正男神沒吃那塊巧克力。桃花撲簌簌地碎了一地。
還以為我下了藥不成？
喝了半杯雪碧，太涼，肚子疼，去廁所。
回來時，一大瓶雪碧全被喝幹了。我幽怨地看著他們幾個，同桌給我倒了半杯。
他卻一把扣住紙杯，聲音不鹹不淡，沒有絲毫起伏的聲線直直釘入我耳中。
你別喝了，不是拉肚子嗎？
但我齜牙咧嘴地衝他笑著，還是喝了。
Do you know?
沒有絲毫起伏的聲線，卻在我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麽多年來所有人都以為我很強大，沒有人肯關心我。
你，是第一個。
二零一零年一月二十三號
寒假放假，文理提前分班。
我們彼此都知道這一去再回，便再無機會重逢。
因為，他選了理，我選了文。
此生，都不可能，他再也不能做我的斜前桌。
臨走前，收拾行裝，他讓我幫他把帽子拉鏈拉上，在後麵，他自己夠不到。
那是我們距離最近的一次，動作有些曖昧，他坐在我空****的書桌上，我在他背後替他把拉鏈拉上。
拉鏈比較費勁，花了好一陣時間才拉上。
即使遠在最後一排，也逃不過老班炯炯有神的眼睛，賊亮賊亮地盯著我倆。
我裝作沒看見，沒看見……
但緊張得手心滿是汗。
從未想過，我們就此分別，從此成為天涯陌路人。
分班前，我還問過組長，我們以後會離得很遠嗎？
三個男生回過頭來理直氣壯地說，不會！呼聲震天。
同桌賊兮兮地看著大組長，見麵會打招呼嗎？
三個男生異口同聲地說，會！
當初那麽堅定，可再堅定不移的永遠，也穿不透命運浮沉的瀚海。
最初三組是23班最鬧騰的一個組，而我是三組最鬧騰的那個人。有時候自習課上教室一片寂靜，隻有三組的笑聲。而我喪心病狂的笑聲最大，果然是年少輕狂，上了保險不怕死。
破天荒的頭一次，我們六個成了哥們兒。
而這，也是我後來執著不放的信念。
因為三組，我便一直牢牢地抓著離我最近的他不放，可我錯了。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二日
分班後的第一次月考。
不得不承認，剛分班那半年，我們都做得很好，見麵很是熱情地打招呼。
一如往昔。穿一條褲衩的時光裏，我對傻子下了戰書，雖然文理分科早，但期末考試文理都考。
苦逼的文科生還是要學理科，當然，理科生也逃脫不了我大文科的魔爪！
那次月考文理一樣。
他豪氣萬丈地應了戰書，好，我應戰！
可惜，戰書是托人送的，我還從未見傻子在我麵前如此霸氣過，一向都是我霸他的份兒。
結果，他輸給了我。
那時，我還渾然不知溝壑就是這麽拉開的，原來漸行漸遠是這樣的。
如果一個女生太過強勢，壓倒了男生的自尊，那她無疑已經敗得一塌糊塗。
而我，就是個例子。
但我卻渾然不知。
在那個懵懂的年紀裏，我憑著一股壓倒千軍的氣勢橫掃了他的整個世界。
輸了的代價是給對方洗衣服。
大庭廣眾的餐廳，在他哥們兒眾目睽睽之中，我把校服丟給了正吃飯的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洗吧！
我犯了一個滔天大錯，後來才想明白，而這一直成了我無法彌補他自尊心的傷痛。
已忘記那天他的神情，我不知道那天我讓他顏麵盡失到什麽地步。
隻知道兵荒馬亂中，一群男生停下了筷子，紛紛看著我們。
我像隻笨狼一樣，抓傷了最親近的人，還傻了吧唧地衝他嗷嗷叫。
如果能重來一次，請讓我說句——
對不起……
我們在極力接近對方的過程中，卻被對方不會愛的方式刺傷。
三組中，傻子跟大組長空降同一理科班，我與同桌紮根同一文科班，而其他兩個文科生，鳥飛蛋打流落其他班。
如往昔一樣一起吃飯一起走。
漸漸地，他見了麵開始無視我們。
我也覺得累了，相互無視彼此。
卻發現一個可怕的習慣——
似乎傻子離開了我的世界，我更想念他的模樣，以及他傻乎乎的笑。
自從他對我們變得淡漠疏離後，便很少對我笑。我內心有個聲音渴望他再對我笑一次。
哪怕，哪怕隻是微微一笑也好。
後來再次見到他的笑容時，忽然就明白了什麽叫微微一笑很傾城。
二零一一年九月一號
我十七歲，高二開學。
沉默了一個暑假，這個暑假挺讓人**的。
比如，我聯係不到傻子，他不知遇到了什麽事，隻對我說最近比較煩，不想回消息。
於是，我發的很多消息他便一直沒回。
我想唯一能讓他心煩的也隻有那個小女神了，聽說小女神失戀了。
我忍不住，便去踹他家大門，但被他家的狗追著咬……
那時的我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狼狽不堪。
有句話叫做物極必反，我與傻子的關係分班後這半年急劇升溫，關係好到前所未有，我可以隨便嬉笑怒罵。
與他毫無隔閡。
但樂極生悲，然後，傻子就冷落了我一個暑假。
原來，有時候不該太近的關係，終不會圓滿。
再比如，我這半年內，托人給另一個城市的少年捎去了一封大長信跟一盒巧克力。
那封五張的大長信我花了一星期來完成，包括上課時間。
而後，他竟一個字沒說。
一個人不愛你，你做什麽都是錯的。
於我，他非良人。
我心冷了，當初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善良，純白。
如今他的冷血讓我還有什麽執著的理由？
我放棄得決絕，三年付之一炬。
喜歡傻子也一樣，覺得他傻，除了傻笑還是傻笑。
我從沒見過這麽傻的人，除了智商，好像其他都是零。
我喜歡傻子的純白，就像當年那個純白少年一樣。
高二，我們之間相敬如賓，不近不遠，不鹹不淡，比吃雞蛋還噎人。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三號
平安夜前夕。
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送他蘋果。
學校嚴查聖誕節送禮物，我便在二十三號提前送了去。
我緊張得手都在顫抖，不知一向那個霸氣的我去了哪，隻知道此刻的自己膽小懦弱怕失敗。
我像一個小醜一樣，在所有人都沒行動前夕送出了提早的禮物。
但收來一片怪異的目光。
我不怕，因為心中有愛，所以堅強。
二十四號，傻子回贈我一個大大的蘋果，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來。
心中隱隱不舒服，他這算是禮尚往來？
聖誕節恰逢周末，在家大休，我給傻子發了條消息。
你買了幾個蘋果？
三個。
你回贈我蘋果是什麽意思？
沒意思。
禮尚往來？
他沒回消息。
我又發過去一條，我不希望是回禮。
他仍然不回消息。
或許那年是我太過矯情，但在愛情這場遊戲中，不都會失去理智麽？或者被對方逼瘋？
我不知為何聖誕節下起了冷雨，不都該下雪的嗎？
一種類似於積聚已久的怒氣衝上心頭，我奪門而出，衝進了小雨中。
我蠢得忘了拿傘。
在跨過大半個城市後，我準確無誤地找準了他家門，一腳踹了上去。
有人可能說此時我喝了酒，但我沒喝。
不過，我現在跟喝多了也沒什麽差別。
有一件事我錯了，下的是雨夾雪。當我找到傻子家門時，不知道老天是故意應景，還是可憐我像隻沒人要的瘋狗——雪壓過了雨，猛烈而狂妄，正如我心中的憤怒壓過了理智。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飄落，染白了整個世界。我腳下踏著薄薄的一層雪白。
他家的狗率先衝了出來，不知道我哪來的粗暴勁，對著狗吼了起來。
結果，它被我嚇得夾著尾巴跑了……
有人打開了門，出來的是他。月光下的他眉眼分外柔和，先是一愣，繼而傻傻一笑。
這次他的傻笑沒有擊垮我的防線，我積蓄了半年之多的憤怒與委屈頃刻爆發，不知道哪來的霸氣和勇氣，或許我真的醉了。
我上前揪起他的衣領，在大雪紛飛中，嘶聲竭力地喊：“什麽叫沒意思？你的眼裏隻有她是不是？你肯定也送她了對不對？如果我不送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回禮？”
在他震驚與錯愕的眼神中，伴著呼嘯而來的風雪，我的大半聲音被淹沒。
即便如此，我仍在咆哮：“季安，我告訴你，我，不稀罕！”
我以為這麽粗暴的姑娘，如果他會喜歡我，也算是瞎了。
那隻是我以為罷了。
他眸光微動，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在聽到那句“我不稀罕！”後終是閉了嘴。
在紛揚的大雪與柔和的燈光下，他就像我冬日的暖陽，而暖陽在這一刻卻比冰還要寒冷。
他微微擰眉，神色複雜地開口，你不喜歡那個蘋果？
我突然被氣笑了，傻子？
我果然沒叫錯他，他是真的遲鈍麽？還是裝作不知道，非要我說出那幾個字？
內心懦弱的我終究還是沒說出那四個字：我喜歡你。
卻不知他也同我一般膽小懦弱，得不到那四個字，便永遠不肯承認。
我鬆開手，早已被凍得沒了知覺，盡管我隻是從下方緊緊抓著他的衣領，沒有絲毫氣勢可言。最終，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轉身的刹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拚命砸落。
他，也沒有追上來。
他不過以為，隻是我的無理取鬧罷了。
我像個可憐的小醜，滿街的聖誕樂曲，入目的璀璨，成雙成對的情侶……
至於傻子送我的蘋果，沒舍得吃，爛了，扔了。
就像我舍不得他一般，在心底腐爛，然後扔掉。
我取消了對他的一切關注，避開我們吃飯會相遇的時間點。
我期末成績考得驚人地好，而且在市優秀作文大賽中進入決賽，有望得到名牌大學的青睞。
於是，我便被扣上了一係列光環，而他的成績在理科中隻能算普通，便與我拉開了萬丈距離。
傻子曾對我朋友說過，我很強。這句話輾轉到我耳中。
我覺得我不如那個女孩漂亮、溫柔，我雖比她學習好，可最終還是輸了。
在這場遊戲中，我輸了，輸得很徹底。
而他，自卑地覺得配不上我。年少的自卑，像一道如影隨形的夢魘，蠶食著我們彼此的自尊。
聽過這麽一句話，在愛情中，沒有配不配得上，隻有喜不喜歡。
在我疲倦的時刻，我想撒手，累了，心便千瘡百孔。
二零一二年六月二十七號
我十八歲，高二即將畢業。
全省會考，六科副科。
我理科爛得一騎絕塵，但我想拿A，這就詮釋了“no zuo no die”。
佛曰，一切隨緣，放下便是得到。
而我在考場又遇到了傻子，謝謝佛，我沒參透，仍舊放不下他。
還有句話叫冤家路窄，同一考場的還有他的小女神，我們三個的距離不遠不近，作弊剛剛好。
我不知這是喜劇還是悲劇，事實證明，衝動是魔鬼。
小女神，同是文科生，相煎何太急，太急啊！
關於會考作弊，是曆來的傳統。
為了高中畢業證，撒潑耍賴，隻要不寫紙條、不用手機，就死無對證，所以盡管偷看別人試卷。
我在考場見到傻子時，雙眼噌噌冒光，口水直流。
理科全A對他來說，小意思！
我不知道小女神有什麽能耐，隻知道她跟我搶答案。
我對她齜牙咧嘴，像隻無家可歸的可憐狗。搶我男人就算了，還想搶我答案，信不信姐偷你**，讓你裸奔！
結果，我贏了。
傻子扔過來的答案被我截住，誰知道他是扔給誰的。人生在世，靠臉吃飯的臉一定要厚！
他又寫了一份，不知是小女神太過嬌弱還是體虛，反正她沒接著。
反而招來了監考老師，他探照燈似的眼睛掃了一圈。我叼著筆，欣賞著窗外曬得蔫了吧唧的月季，看吧看吧，反正紙條在她腳邊。
“誰幹的？”沒人鳥他。
“我再問一遍，誰幹的？不說，我查錄像！”
電光石火之間，我想，如果查錄像肯定能查出傻子！
我便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在無數人錯愕的眼神中被帶出了考場。
臨走在傻子一臉悲憤外加擔憂的表情中，我對他比了個口型——
沒事，我有保險。
我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了擔憂這個表情，心滿意足傻逼牛氣地進了教務處。
結果學校費勁把這件事壓了下來，但鑒於我平時作風實在不怎麽好，半年來成績忽上忽下，我這個股票他們投不起了。
我參加名牌大學夏令營的資格被取消，各種加分政策被取消，光環轉瞬就飛到了別人頭頂。
忽然想起一句話——自掘墳墓。
事後我對他避而不見。不就是道謝嗎？我不需要！
二零一三年三月七號
百日誓師大會，那年我十九。
或許在這場遊戲中傻子扮演的隻是沉默的角色。
所有的隻是我一個人的瘋狂，是我的狂傲還是我的光環讓他望而卻步？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我才真正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係上紅發帶，奮鬥！
那天下午陽光正好，我遇見了他，隻對他說了兩個字，加油。
追逐一個人的腳步久了，也會累，疲倦到我找不出其他的詞給他。
可他的動作卻讓我出乎意料，他笑如暖陽，竟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很溫暖。
埋在他懷裏的那刻，聞著淡淡的肥皂清香，我哭了。
然後就很沒禮貌地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不想讓他看到我脆弱的眼淚。
執於一念，困於一時。
我像一隻困獸，發瘋似的努力學習。
二零一三年六月八號
高考結束，塵埃落定，收拾收拾東西，該幹嘛幹嘛去。
我站在操場上，藍天白雲，紅色的塑膠跑道，在夕陽映照下一如三年前的那個夏日。
綠草如茵，哨聲此起彼伏，白色的校服、襯衫在青春的記憶中飛揚，想起那個傻子邁著二萬五的步子，踩不著點。
一切仿若昨日，我們都在一夜之間長大了。
我在等他，手中拿著早已泛黃的紙箋，那是一年前的聖誕節我寫給他的。
對不起，今年沒有蘋果。
你果然也沒有再送我蘋果……
我依舊是那個霸氣的我，任性的我，驕傲的我。
如果他收到消息，會來。
傻子的確氣喘籲籲地來了。
操場看台下，我用盡畢生的力氣跟勇氣，將他猛地一推，迫得他後退了幾步。
或許此刻的我一如兩年前的那個聖誕夜，瘋了。
即便徒勞，臨死前怎麽著也要撲騰撲騰，不是嗎？
最終我把他逼到了牆邊，用了傳說中的“壁咚”！
別管我身高不夠，反正我又一次吼了他，也是最後一次。
季安，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你傻你遲鈍，那隻是裝的而已。現在你還要裝作不知道嗎？我發紅的眼眶以及嘶聲竭力的呐喊，破碎在十九歲的青春裏。
我就知道他反應慢，本以為我是要跟他告別，沒想到會招來我的一頓吼。
在他疑惑的眼神裏，我用盡畢生所有的勇氣，歇斯底裏地喊出了一直以來沒敢對他說出的那句話——
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你，唯獨你不知道，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
年少的脆弱伴著淚珠砸了下來。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可能是在那個狂妄不羈的年紀裏，我有一種大無畏的勇氣。
我踮起腳尖，直直吻上了他的唇。
其實，這個事，是我一直都想辦的。
迫於沒有時機，沒有勇氣，如今我被他逼瘋了。
在他睜大的眼睛裏，我塞了信，轉身便走。
我想，他肯定被我嚇到了。
這次，我沒走幾步，便被他從身後抓住了手腕。
你知道，此刻的我已經瘋了。
三年，三年呐……
混著眼淚，我笑了，即便有夕陽的渲染，也肯定很醜。
我轉過身用盡畢生的力氣，給了他一巴掌，抽得我手生疼。他肯定也很疼，很疼。
沒見過這樣的悍婦吧？
我吼出了此生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個字——滾！
我想，他肯定又被我嚇著了。
在他沒有回過神之際，我跑了。
沒人會喜歡我這樣一個狂放霸道不溫柔的女生。
那隻是我以為的罷了。
後來，手機響了，是他打來的，不接。
響了很多次，我接了，在他說出第一句話後，便掛了。
他說，其實，我也喜歡你。
晚了。
一句“我也喜歡你”怎能夠？怎夠？
這三年的辛酸……
手機仍然鍥而不舍地響。我端了一杯涼水，慢慢地澆下去——
澆完了，不響了。
拔了電話線，卸了QQ。那個暑假，我離了家，去遠行。
去沒有他的地方。
二零一五年八月八號
我寫下了這個故事。
打開筆記本，看著空間那條早已熟記於心的留言：
對不起，寧一，原諒我的懦弱。
我與你本就雲泥之別，總覺得我會耽誤你的前程。
我一直以為你心中隻喜歡那個少年，對我也隻是打趣而已。
既然後來你主動疏遠我，開始好好學習，我也不便打擾你的生活。
沒想到你是認真的。
或許真如你說的那般，我遲鈍。
三年前，還記得我們報到的那個下午嗎？
你沒看見我，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笑得很快樂。
……
我不想再看下去。
留言時間：2013年6月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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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無論是什麽令我放棄——或許是那個倔強別扭狂傲的我——遲到的青春遲到的愛情，我已經堅持不下去。
再見，我無疾而終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