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戶人家白素貞
白素貞根本不想帶任何妖精進裴府!!
在出門之前,她特意將這些東西統一的甩到了北院布下的結界裏,為的就是防止它們臭不要臉的跟來。
她自己本來就是個妖怪,她出來都生怕露了餡,何況這些長得本就“歪瓜裂棗”的東西?
白娘娘根本沒有想到,賊眉鼠眼的鬆鼠精會跟白福打配合,早在她布下結界的當日便躲進了一輛送往長安城的配送家禽的驢車裏跟了過來。
白素貞發現鬆鼠灰的時候,它還窩在一堆裝滿母雞的草框裏,抱著白福的“腦袋”裝灰毛大鵝。
白福的肉身是泥捏的,白日裏就是個神色懨懨的困頓模樣。小灰抱不住他整個肉身那麽大的一團泥,便隻給留了顆腦袋,承諾到了地方重新給捏個新的。
小商販下車卸貨的時候,沒提防筐裏落進這麽一個“肥家夥”,本來還在欣喜。結果扯著大鵝的翅膀往下一抱,突然滾出一個顆圓咕隆咚的腦袋,差點嚇的背過氣去。
白娘娘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了“巨鵝”和“腦袋”。又冷著臉將兩個混賬貨帶到沒人的小河邊用繩子捆到樹上才上路。
老白其實很想再化一道結界出來捆了丫的,奈何妖界黑吃黑的事情時有發生。外頭的地方可不像白府那麽安全,也沒有青宴那麽個大妖罩著,你捆了它們,難保又會被某些不知名的妖物給吃了。然而這兩個東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她,捆了幾次未果以後,白素貞隻能強行繞路甩開它們。
白素貞:“又跟過來了!咱們從哪個岔路口進去好?”
裴文德:“東麵這條巷子吧,那裏彎彎繞繞很多,延伸出去就是個死胡同。”
半天以後。
“大爺的!我又聞到小灰身上的妖精味兒了。這次從哪邊走?”
“北麵吧,那裏有個茶樓,我們從茶樓西北角的後門穿出去,再繞一個巷子過一個橋就能到裴府了。”
大半天以後。
“沒有妖氣,小灰和白福肯定被困到裏麵了,我們走吧。”
“好。”
夜深了。
“裴文德,我們不用再繞了,它們已經找不過來了。”
“嗯,我現在在找我家。”
“”
次日清晨。
法海禪師:“到了。”
所以說,這還真怪不得白素貞的“腿不好”。沒點道行的估計已經餓死在路上了。
白素貞做夢都沒有想到,她跟裴文德繞的眼冒金星的才到家,這兩個瞅著就像缺心眼的東西居然能這麽快就找過來。
小灰見白素貞對於自己和白福的到來全程擺了臭臉,心知這是不受歡迎啊。便吧嗒吧嗒蹦了兩步又湊到裴氏跟前福了一禮道:“請老夫人安。我們是娘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和管家,隻因此行路途遙遠難免於人群中走散,這才晚了一步進府。”
小灰那副模樣,拿捏的倒是挺乖巧的。奈何你那路走的也太沒個人的德性了,以至於裴老夫人眯縫著眼睛打量了她半晌,才揚起臉對素貞道。
“你們府裏的人都是這麽走路的?你讓她伺候那能伺候的明白嗎?這丫頭看著也就五,六歲吧?
白素貞強行壓下心中的悲痛絕望,僵硬的咧開一個笑臉說。
“她是路邊撿來的。小時候吧,摔斷過腿,現在這一對是後接的。因裏頭捆著木頭,便讓她暫且蹦著走。等骨頭長好了再分開至於伺候。其實也伺候的不甚明白。您看這冒冒失失的,都因著年小不懂事不是。”
小灰忍不住橫了眼:“娘娘,您這話說的。我怎麽伺候不明白您了?頭發不是我梳的?衣服不是我洗的?上次老爺不在家你懶得用筷子不是我喂你的?你忘了你唔”
白素貞強行捂住了小灰的“臭嘴”。
裴老夫人見後反倒有些了悟了。
“那也是個可憐見的,你快把她嘴鬆開吧,我還挺願意聽她說話的。但是這身衣服就有點”
紅衣綠褲小黑鞋。他們這兒出殯時燒的小紙人才這麽穿。
白娘娘又隻能尷尬的笑笑:“她審美不好。”
而審美不好的小灰今天這身衣服還是白福給搭的,白福聽了這話也不由朝前走了兩步說。
“我覺得挺好看啊。”
你以為你好看到哪裏去了?!
白素貞瞪著那個在屋裏還打著把油傘,身穿屎黃色儒生袍配青綠螞蚱色長褲的白管家,險些想直接動手收妖了。
裴老夫人也因著這聲應和將視線調轉了過去,開始還沒看明白,揉了一會兒眼睛以後才震驚的指著白福道:“這人怎麽穿成這樣?他怎麽了?”
素貞長長呼出一口歎息,硬著頭皮接。
“他也是路邊撿回來的。小的時候,摔到過腦袋。”
智障!
裴老夫人就瞪著眼睛盯著屋裏那兩個“摔斷過腿的智障”,再將視線移到白素貞身上,語重心長的說。
“那你的心眼倒是挺好的啊。”
老白含淚默默收下了這句不知道算不算誇讚的評價。正準備說,要不先讓小灰跟白福下去候著吧,就聽裴老夫人的新問題又來了。
“那你家住何處姓甚名誰啊?我瞅著可不像布衣人家的姑娘啊。”主要布衣人家也養不起這麽癡傻的仆從。“而且,他們管你叫娘娘?在長安城裏,可是隻有宮裏頭的幾位才敢這麽叫的。”
小灰跟白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沒等白素貞開口,又抖機靈似的劈裏啪啦的接道。
“原來您這兒不讓叫娘娘啊?那我們論著輩分叫她姥姥也行。我們姥姥名叫白素貞,乃是萬安縣縣丞白亦的親生閨女。說到這兒就不能不提提我們那位太爺了。那也是個寒門裏苦讀十年沾飽墨香的,隻因當時在縣為官,於官場上多喝了幾兩黃湯下肚,便在酒桌上得罪了一個當時魚肉相鄰的官紳,被栽贓陷害之下貶成了看城門兒的。
想我們太爺,自幼柔弱單薄一書生,身子骨能受得了城門樓子上的風?吹了差不多半個多月就咽氣兒了。我們姥姥的娘一看太爺沒了,傷心之下也撞到城牆上死了。我們姥姥好端端的一個千金,又隻能因著爹死娘咽氣兒,從萬安縣來到錢塘縣投奔親戚來了。”
這都是兩妖之前對好的話。
依照它們的想法,裴府這麽大一個門第擺著,白素貞若是以布衣出身嫁進去,那必然是要被欺負的。所以便盡可能的給她套了個小戶千金的出身。為此,他們還特意查過萬安縣,確實是有位白縣丞,丟官兒的原因也確實是因著遭官紳打壓,派去看守城門兒了。後來的事兒,外頭沒聽過傳聞,他們便隻當他沒了。
至於是不是被城門樓上的風吹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福情不自禁的給小灰比了個大拇指,還被裴老夫人看見了。
白素貞整個人都被這通胡說八道劈了個外焦裏嫩,呆若木雞。
裴老夫人說:“萬安縣的白縣丞?”
小灰斬釘截鐵的點頭:“萬安縣的白縣丞。”
“本名白亦?字公允的?”
小灰眨巴著鬆鼠眼說:“就是字公允,老夫人怎麽知道的?”
裴老夫人一臉茫然的說:“那是我府裏一個使喚丫頭的親娘舅啊。後來這件事情我們還出麵幫襯過。現在在靈渠那兒當知州呢。我怎麽沒聽說他還有個閨女啊?不是兩個兒子?他夫人也沒死啊,我前兩年還看過,吃的可胖了,怎麽”
那一天,是老白第一次有一種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衝動。
那才是她進公婆門的第一天啊。
第一天!
那天,她滿懷歉意的扯著屋裏兩個東西的衣領子,帶到沒人的地方統一的揍了個鼻青臉腫。
回來以後,她又再次滿懷歉意的於老夫人麵前福身解釋:“方才那些皆是胡言,夫人請莫當真。隻因小女子自幼出身鄉野,小灰白福擔心小女進了宰相府會被瞧不起,這才信口說出這些謊話。小女子平日對他們疏於管教,還望夫人隻當童言無忌,原諒則個。”
老白其實說起人話來還是很有一套的。
法海禪師的娘伸手一扶,搭在她的手腕邊兒上將她拉起,拍著她的手背寬慰道。
“你長得好看,這些便都不算什麽錯事。我隻想問你,你跟我兒子,到底是個什麽關係?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呢?”
他自來沒帶過女子回家的。
坐在一旁發呆了很久的裴公子這才找到一句自己能搭的上話的,徑直站起身拉著白素貞的手道。
“娘,我今次回來便是要與你說的。我要娶她。”
他不習慣打誑語,方才那通亂七八糟的場麵,幫腔就要用更多的誑語去堆。他編不出來,也說不出口。他當時做的最壞的打算就是把小灰和白福扔出去。
結果老白先動了手。
然而裴老夫人現下所有的關注點卻早已不在了這裏。
她恍惚聽到她兒子說了一句:我要娶她?她便木木然回了句:“哦。”
哦完以後反應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問。
“你才說什麽?”
裴公子又說了一句:“我要娶她。”
裴老夫人又“哦”了一聲,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道。
“你不是個和尚嗎?”
白素貞因著裴老夫人不辨喜怒的一句話,下意識的攥了一下手掌,抓住她的那隻大手卻自始至終都堅定溫潤。
他告訴他娘:“我不當和尚了。我要娶白素貞。”
裴老夫人的神情還有些發傻,口中說著:“不當和尚了啊。不當和尚”她圍著白素貞轉了一圈,眼神在她的腰臀處認真端詳了很久,突然冒出一句。
“那我是不是能抱上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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