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是本家

五鬼說,它們隻是幫大妖做事的,之前抓來的那些孩子還在它們妖尊所在的鶴風山靈青洞的洞府裏。

白素貞和法海禪師之前也去過鶴風山,隻是那山上單妖洞就有十九處,又歪歪扭扭互不相通,及至五鬼道出實情方知,那山上的十九處洞穴都不是真正的妖洞所在。真正的洞府,是擺在了山下靠近靈泉河的第三顆老槐樹下。足可見這隻妖的狡猾。

白素貞和法海禪師當日便啟程去了鶴風山。

鶴風山的山腳,跟山澗陡峭的懸崖峭壁實在天差地別。因著臨河而立,水色流動間清冽剔透,竟是有些仙境之意。

白素貞跟法海禪師一路按照五鬼的指引走進,腳下行至第三顆老槐樹下便停住了。

老樹已經上了年紀,層層樹葉將石壁堵的水泄不通,若非知道這裏有一處山洞,根本不會覺察出什麽異樣。

白素貞看了看洞口的樹葉,伸手摘了一片在嘴裏嚼了嚼,不甜,還有點苦。手上衣袖一揚,忽而就是一片火光,瞬間點燃了洞口的枯枝。

耳邊是一聲極其短促的悶哼,白素貞手腕翻轉抬掌為印,指尖勾動火苗,叫它燒的越發大了。

火遇枯枝自然越燒越凶,然而頭頂的晴空,卻也在這時烏雲密布起來,一道雷光過後,突然落了一場瓢潑大雨。

雨水澆打的火苗減弱,白素貞便將火苗燃的更大。火苗漸大,天上的雨水便落的更密。

白娘娘嘴角含笑,火倒也不急著催了,手中白練一出,道了聲:“去。”

白練瞬間化作一張恍若可以遮天蔽日的白布,重新蓋了層晴天上去。

兩妖鬥法雖鬥的焦灼,白素貞卻明顯道高一酬,法海禪師見不用幫忙,就盤腿坐在樹下打起了坐。及至一陣天光變色,白光大盛,洞口掩住的那團枯枝爛葉便也散去了。

白素貞今日還是個五歲女童的形態,奶聲奶氣的對法海禪師說:“我先進去,你在外頭等我。”

妖洞都會依照妖的日常喜好搭建,這處洞府既然靠近水邊,又陰暗潮濕,那就不是天上飛的東西。她先進去引妖,等裏麵的東西出來了,就好收了。

法海禪師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觀她妖氣臉色都不錯,便道了句:“去吧,自己小心些。”

白娘娘對他咧嘴笑的時候,他又將眼睛合上了。白素貞也不介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往裏走,背影看上去都很開心。

大妖的洞府很深,進去之後便是黑壓壓的一片,白娘娘心疼自己的緞麵小白鞋,小手自洞壁上摸了一把,化出一排金黃色的小燈籠。又抬眼端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單調,手指在壁身又畫了兩下,勾出了一條漂亮的小白蛇映在燈籠上。

洞口的風突然吹的有些大了,一排小燈籠隨著洞風搖曳,燈籠的最深處還氤氳著白茫茫的霧氣。白素貞又朝前麵走了幾步,不動了,霧氣之中正有一道身影迎著她走來。

因為是逆光,素貞隻能看到那人飄揚的青衣,和落肩的一頭烏發。

那是一名男子,身形偉岸兼並風流。他伸出一隻手來拉她,她便由著他拉,兩人並肩而行迎著金麵的白蛇燈籠走著倒像是舊相識一般。

白素貞說:“你怎麽出來了?”

他笑了兩聲,聲音裏自有一派渾然天成的溫潤謙和。

“白娘娘大駕光臨,我自然要來接你。”

隻是,他的身子骨似乎不好,說完之後又咳了兩聲。

素貞也笑了,揚起腦袋迎著燈籠的光去看他。

他的臉色有些白,又像是長久不曾見光,顯出一絲病態的單薄。他的眉目生的很端正,不似法海禪師那般清雋,眼神也不似他那般幹淨純粹。一雙桃花眼顧盼之間,掛著一種憊懶的妖邪之氣。

素貞說:“無妨,我不請自來,沒擾了你的興致就好。喜歡我送你的燈籠嗎?”

青衣男子說:“喜歡,隻是我不喜見光。不若,我們滅了燈籠玩兒吧。”

白娘娘笑眯眯的搖頭說:“不好,我外頭還等著一個呢,跟你玩兒了,他該不歡喜了。”

青衣男子笑了笑,笑聲中又帶出一陣輕咳。

“你說那個和尚?那叫他一起來玩兒。”

素貞還是說不好,肉呼呼的小手撚成一指蘭花,翻轉攤開。

“我們先玩兒玩兒吧。”

洞中的燈籠應聲而滅,隨之而起的便是一陣電火時光。兩妖再次打了個天昏地暗,青衣男子亦是長劍出鞘,青光一閃,同白素貞的雄黃寶劍擦出數到劍花。

白娘娘打架鬥毆的本事自來不小,沉著應對步步緊逼,端看他胸口似受過重創,便隻管往胸前招呼。手上劍花虛晃一招,猛然向他胸前拍去。

青衣男子胸口再受一掌,咳出一口血來。男子卻笑了,麵上仍舊一派溫潤,倒好似脾氣真的很好,一麵抬袖擦去嘴角血漬一麵道。

“冤家,你這愛摸男人的毛病,外頭的和尚知道嗎?”

言罷隻見一道青光大閃,竟是瞬間幻化成一條碧青巨蟒,朝著白素貞攻來。

素貞見狀一愣,腦中迅速閃過一種可能,隨即化形迎上,口中笑道。

“原是本家。”

與此同時,山洞之外的法海禪師已經等的快睡著了。

裏麵的兩個東西打出了興致,又聊天又鬥法,不知曉外頭已經天黑了。

法海禪師覺得肚子很餓,就從包裹裏掏出了一隻饅頭吃。饅頭嚼完了,白素貞還沒出來,又犯起了食困。

他是生活很有規律的人,到時辰吃飯,到時辰睡覺,現在該睡覺了,白素貞卻還沒出來。

法海禪師又從懷裏掏出一隻罐子,罐子裏裝著頑固不化日日跟他吵架的蜈蚣精。他打算跟它聊一會兒,結果蜈蚣精不肯搭理他,用好幾隻爪子堵住耳朵,是個拒絕交談的意思。

法海禪師便又去擦它的金缽,擦一會兒,想起白素貞一會兒引了妖出來應該是朝東南的方向,便又挪到東南角去坐著。手中法印一扣,金缽疏而越至頭頂上方,像隻燈籠似的閃閃發光。

如此,法海禪師不擔心白素貞找不著他了,安安心心的靠在老槐樹下打起了瞌睡。

再說白娘娘這邊,跟青蛇鬥了一番之後直接斷了它的去路,蛇身忽而一轉,化回人形用白練纏住它的蛇身。

纏的時候,又特意緊緊勒住了他胸口傷處,青蛇吃痛,隻能隨著她手中的拖拽,出了洞來。

白素貞手中勒緊青蛇,剛一出洞便去找小和尚,一看他頭頂金缽睡的香甜,頑皮心思又起,一個縱越飛到金缽之上踏了一腳,缽身掉在光頭上,發出清脆的一聲“duang”。

和尚醒了,睡眼惺忪的揉著腦袋瞪白素貞。

白娘娘隻顧笑,飛過來以後就靠在樹枝上坐下了,一麵抻著手裏的白練,一麵晃**著一雙小白鞋道。

“呆和尚,還不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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