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卷 赤 誠
龍鍾黃犬老多髭，鎮日多昏仗爾才。
莫道夜深吾出去，莫言破曉我歸來。
外麵的世界對你再不公平，再殘酷，你依然一如既往地擁有著一顆赤誠的心。風霜雪雨牽絆了你追逐自由的腳步，卻未能阻擋你抬頭采擷陽光的姿勢，愛情的故事被斷了的琴弦彈落在九霄雲外，你依然期待與她相擁取暖。你知道，與其悲傷，與其疼痛，不如感恩歲月帶給你的初心不改，與其哭泣，與其抱怨，不如保持一份清純的守望，因為唯有那樣，你才會時刻保持清醒，才能找到問題的終極解決方法。
你總是告訴自己，相信每一個人都是善良的，你才能有機會欣賞人世間每一處的姹紫嫣紅，才能在喧囂浮躁的紅塵深處等到你想要遇見的那個人。在你眼裏，世界盡管有很多讓你看不明白的地方，但你仍然覺得山河素簡，即便是浩瀚猶如星辰的各種經書，理清它們的頭緒，也終不過隻是一段極簡的哲理。你不喜歡複雜，不喜歡複雜的人事，所以你有什麽就說什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毫不隱諱自己的心情。人為什麽非要變得複雜，且讓這種複雜變得不可捉摸，怎麽都讓人看不懂想不明白呢？
你最最看不懂第巴桑結嘉措，無論何時何地，幾乎從來都看不到他的笑容，莫非，隻有不苟言笑的姿態，才能體現出他身為藏王的高貴與威儀嗎？你總在幻想第巴開懷大笑的模樣，不可否認，他是個英俊而又儒雅的男人，若是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可他為什麽就是不笑？他是與生俱來就不會笑，還是後天受了什麽打擊？你想不通，但你知道，第巴過得不開心，盡管擁有富可敵國的榮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擁有無數跟隨他的侍從，擁有兵強馬壯的軍隊，甚至擁有控製你的能力，但他並不快樂，從來都不快樂。當然，被禁錮在布達拉宮裏的你也不快樂，但你堅信，這種不快樂隻是暫時的，等你重獲自由，回到達旺的草坡上，和瑪吉阿米相擁著載歌載舞的時候，你的快樂便會如春雨後盛開的格桑花，一夜之間便綻滿整個高原，繁茂到你目光所及的大地絕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對於未來，你仍然充滿希望。在布達拉宮待久了，你看到了很多跟你一樣有著一顆赤子之心的人，比如洛桑喇嘛，以及很多和他一樣的高級侍從，盡管他們無權無勢，大多一輩子都隻做些瑣碎尋常的事，但從他們清亮的眼神裏，你看到了陽光，看到了雨露，看到了春風，看到了藍天，也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不會永遠就這麽過下去的，你相信假以時日，你一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你相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包括那個不苟言笑的第巴，雖然他從來都不笑，雖然他心機深沉、複雜多變，但他的本質也是善良的，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放下心裏的戒備和身上背負的所有包袱，到那時，他也必定會在驀然回首間，從那些紅花綠草、白牆黛瓦中，發現這個世界本來就擁有的詩意蔥蘢。
人生一世，恰似草木一秋。人和人之間，為什麽要生出種種的隔閡和矛盾呢？從八廓街上那個總是愛跟你分享人生經驗的老媽媽的酒肆返回布達拉宮後，你開始反思自己從前對第巴的態度。第巴也許對你過於嚴苛，也許對你的掌控心過於強烈，但他畢竟沒有過要傷害你的心思，更多的時候，他對你衍生的不滿，隻是緣於恨鐵不成鋼，隻是要讓你學會怎麽做好一個神王。他的苦心，你不是不能理解，可他一直都弄不懂的，就是你實實在在並不想做這個人人都崇敬尊奉的活佛，不想坐在高高的法**接受信眾沒完沒了的膜拜，不想以活佛的身份去聆聽世俗的各種疾苦與無奈，因為你很清楚你根本做不好這個活佛，根本無力拯救他們的苦難，你一心想要追逐的隻是自由與愛情，而這完全與神王的身份相悖。
第巴，為什麽我們就不能放下彼此的戒備，站在各自的角度替對方設身處地想一想呢？您是高高在上的藏王，掌握西藏無上的權勢，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就算您想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也會有人搬著梯子去幫您搞定，為什麽非要把我禁錮在這高處不勝寒的布達拉宮？我不喜歡當什麽活佛，也沒有任何的力量拯救蒼生，如果您隻想給西藏的子民找一個他們願意信奉的精神領袖，為什麽偏偏要選擇向往自由、渴望愛情的我呢？
第巴，我知道，您每天都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西藏大大小小的事務，已經讓您累得筋疲力盡，可您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也放過您自己呢？隻要您願意，一定有很多人願意代替我來當這個神王，您直接再從他們當中挑選出一個更合適的人選，不是更好嗎？他們不會對您產生任何的對立抵觸情緒，會安於在他們所處的位置上扮演好神王的角色，您也不必再在百忙之中還要分出心力來替他們操心，而我，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長滿鮮花的原野上，去追逐太陽，去擁抱愛情，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雙宿雙飛，從此，隻安然於靜謐的歲月，再也不會與憂傷彷徨結伴，也不會與惆悵歎息抵近。這是最好的選擇，是大家都會贏的局麵，何樂而不為？
劃破春風
去找你的時候
桃花已在寂寂的
陌上
等來陽光的盛開
寒冷的夜
總是不懂欣賞
雨水彈奏出的
每一份美妙
那聲聲的
滴答
隻攪亂了蠢蠢欲動的
心海，卻又
不知道眉梢掉落的情花
到底
該流向何處
這世間
未曾被辜負的
也隻有這窗外
聲聲的滴答
守著深夜裏的燈光
我們都不想做夢
唯一能入夢的
絕不會是昔時那一輪
皎潔的舊月光
而是
伸手不見五指的
漆黑一片
你知道，第巴並不會接受你的提議，更不會放任你離開布達拉宮。他與生俱來的驕傲和自以為是的尊嚴，讓他在即便意識到自己做錯了的前提下，也不會輕易承認錯誤的。他骨子裏有種不認輸不服輸的勁，怎麽會在選擇你為活佛這件事上承認自己做錯了呢？你是嚴格按照轉世製度被尋訪來的五世達賴喇嘛的後身，如果重新選擇一個人代替你坐在活佛的位置上，豈不等於要他向天下宣告，自己原先找來的神王是一個假神王嗎？不，他絕對不會那麽做的，更何況剛剛繼承蒙古汗王位置的拉藏汗一直都想從格魯派僧侶手中奪取西藏的統治大權，正日夕籌謀要抓住些把柄把他們往死裏整呢，這個時候他又怎能掉以輕心，給予拉藏汗翻盤的口實？
不，作為掌管整個西藏政教事務的第巴，無論如何，桑結嘉措也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五世達賴喇嘛建立起的赫赫功勳在自己手裏毀於一旦的。是的，他不能，他決不能讓拉藏汗掌握或是染指西藏的政教大權，不僅不能，他還要讓五世達賴喇嘛的卓卓偉業在自己的手中繼續發揚光大，還要將這來之不易的輝煌交到你——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手裏，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還太年輕，太柔弱，如果現在就讓你親政，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並不知道，五年前，當十五歲的你走進布達拉宮舉行坐床儀式的那一刻，你的身份就一直遭到外界質疑。最大的質疑者便是當時還是王子的拉藏汗。作為西藏最有權勢的兩個人物，拉藏汗和第巴桑結嘉措的政治矛盾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那天，佛光反射在你冷峻的臉龐，酥油燈照亮整個佛堂，氤氳的佛香飄散在整個措欽廈大殿，你披上紅色袈裟，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舉行坐床儀式。台下的每個人心事不一，年少的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一場圍繞著你展開的巨大陰謀醞釀已久。權力之爭和在擁立達賴喇嘛上的意見分歧，導致第巴桑結嘉措與當時駐守西藏的和碩特部蒙軍首領丹增達賴汗之子拉藏魯白之間的矛盾日益惡化。
然而，這一切圍繞你的爭執、爭鬥，你完全都不知情。你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緒裏走不出來，此時此刻，你隻想盡快擺脫桎梏你的一切，隻想學會簡單，學會看淡，學會從容，讓愛的暖流洗去你心中所有的汙濁與不堪，讓周圍的世界變得更加澄澈更加清朗。這個時候，你開始和拉藏汗越走越近，你喜歡這個高大威武而又英俊瀟灑的蒙古汗王，大有相識恨晚的遺憾。你一直都沒有想到的是，當你穿上百姓的衣服、戴上假發辮夜夜流連在八廓街上的時候，風流公子宕桑汪波的故事也傳入了拉藏汗的汗王宮。幾乎從一開始，拉藏汗就把宕桑汪波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他始終選擇觀望，而不是把這樁事告諸天下，甚至，他故意製造了一次邂逅，在八廓街的酒肆裏與你把酒共歡，並許諾決不會把你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更不會把你偷偷溜出布達拉宮尋歡作樂的事告訴第巴或任何一個人。
有了第一次邂逅，便有了第二次遇見。自此後，拉藏汗總是在你意料不到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陪你一起喝酒，陪你一起唱歌，陪你一起跳舞，甚至是，和你一起找各種不同的女人尋歡作樂，到最後，你竟然習慣了和他一起廝混的生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幾乎把他引為一位忘年的知己，對他的信任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有什麽想說的話總會在第一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你告訴他，你在布達拉宮感受到的種種鬱悶與苦楚；你告訴他，你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遠方的阿媽和失蹤的瑪吉阿米；你告訴他，你對第巴的種種不滿與抱怨；甚至，向他求教，到底要不要接受那個總想把自己唯一的外孫女許給你做侍妾的老媽媽的美意。
自然，拉藏汗對你的遭遇表達了無比的同情與理解，並說服你接受了老媽媽的美意，和她善解人意又美貌溫柔的外孫女仁珍旺姆走到了一起。不僅如此，他還送了一幢位於拉薩城的府邸給你，作為你跟仁珍旺姆喜結良緣的禮物，而你，則是滿心歡喜地帶著老媽媽、仁珍旺姆一起，住進了那幢豪華猶如宮殿的大宅。你感激上天在你最失意最無助的時候結識了拉藏汗，感激他為你這個忘年之交的傀儡神王所做的一切，並一心一意和仁珍旺姆一起，在新的府邸過上了夫妻般幸福美滿的生活。
隻有一直追隨在你身後的洛桑喇嘛，始終都保持著一貫的清醒。他知道，現在接替蒙古汗王之位的拉藏魯白絕不是看上去的那麽簡單，為了掌控權勢，他狠心毒殺了繼承丹增達賴汗之位的兄長旺劄勒汗，如此狼子野心的一個人，他**活佛酗酒、與姑娘們打情罵俏的終極目的，還不是昭然若揭？難道他真是因為看不過桑結嘉措對活佛的禁錮，想要替活佛打抱不平嗎？不！拉藏魯白自然沒那麽好心。可他究竟想要幹什麽呢？誰都知道，死去的旺劄勒汗是個平和而無城府的人，但拉藏魯白與他的兄長卻是完全不同，他有野心，有抱負，甚至時刻覬覦著整個西藏的實際統治權，有這麽一個人終日出沒在活佛身邊，到底能有什麽好？
洛桑喇嘛總覺得拉藏魯白故意接近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然而，你的一次次出軌，一次次逾矩，卻又讓他做了噤口寒蟬。雖然他不明白你為情所困，所受的煎熬有多麽苦多麽痛，但他理解，作為第巴桑結嘉措手中唯一的政治籌碼，你的日子過得有多艱辛有多難。所以，在這個時候，他決不能跑到第巴麵前去打小報告，要真那麽做了，隻怕你這個小活佛往後的日子便更難過了。他試圖勸你認清拉藏魯白的麵目和他接近你的真實目的，可你哪裏肯聽？拉藏汗對你那麽好，就像親兄長待親弟弟般疼愛你遷就你，你怎麽能懷疑他呢？他又給你送宅子，又給你張羅和仁珍旺母的秘密婚事，那麽善解人意，那麽大度仁慈，你就算把天底下的人都懷疑個遍，也不能對他心生疑惑啊！
你不打算理睬洛桑喇嘛的善意提醒，拉藏汗對你那麽好，他都看不到嗎？怎麽能無端懷疑拉藏汗的用心？為什麽總是要把別人往壞處想？你眼裏看到的拉藏魯白是一個謙謙君子，既有王者風範，又有儒雅氣息，怎麽能憑一兩句風傳的謠言，就懷疑他毒殺了旺劄勒汗？誰都知道旺紮勒汗一直體弱多病，他死了就是拉藏魯白害的嗎？還有，自打五世達賴喇嘛引蒙古兵入藏，從青海把和碩特部的固始汗請來西藏駐蹕，蒙古的汗王和以達賴喇嘛為首的甘丹頗章政權便一直在西藏和平相處，為什麽要說拉藏魯白存在推翻並取代甘丹頗章政權的野心？
你很清楚，洛桑喇嘛那麽一個老實巴交的人，自然不會有這些見地，那麽他對你說的那些話，必然是第巴日常灌輸給他們的思想，看來，並非蒙古人想取代甘丹頗章政權，而是第巴早就視以拉藏魯白為首的蒙古在藏權勢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後快了！怎麽會是這樣？第巴到底還想要掌控多大的權勢？牢牢把你鎖在了神王的位置上不算，還要趕走蒙古人的勢力，他是真想在西藏獨霸天下啊！想必關於拉藏汗毒死旺紮勒汗的謠言也是第巴故意傳出去的，一個人，為了自己不斷膨脹的私欲，怎麽可以做出如此無底線的齷齪事來呢？是的，齷齪！本來你已經試圖站在第巴的角度去理解他接受他，為什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要繼續挑釁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以後你再也不用跟著我了！你幾乎是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對洛桑喇嘛下了命令。好不容易，你才在這充滿孤寂與無邊壓力的拉薩城找到了一個知己，可他們為什麽偏要把一切的美好都視作罪惡？懷疑懷疑懷疑！一切歹毒的念頭，一切無事生非的偏見，都來自不負責任的懷疑！當初若不是和碩特部的固始汗發兵幫助格魯派殲滅藏巴汗，格魯派又怎會在西藏建立政教合一的甘丹頗章政權？既然如此，和碩特部的蒙古汗王就是格魯派政權的恩人，現在卻又反過來把矛頭指向固始汗的後人拉藏魯白，豈不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龍鍾黃犬老多髭，鎮日多昏仗爾才。
莫道夜深吾出去，莫言破曉我歸來。
你不想再聽到洛桑喇嘛在你麵前說到拉藏汗的任何不是。如果我們自己都不相信別人，別人又如何能夠相信我們？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應該無端地懷疑別人，要相信世界是美好的，相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所以即使麵對迷茫，也要拋開現實中的嘔啞啁哳，把一顆心安放在最真的簡單裏，不去疑惑，不去盲從。人這一生，離不開衣食住行，也離不開每一次的遇見，無論與誰相遇，都是上天注定的必然，要懂得珍惜與深愛，要以一顆赤誠的心去麵對所有的人，唯有這樣，才能收獲終極的幸福與快樂，也才能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毫無愧疚地說一句無愧於心。
愛如禪，你如佛，歲月是一場無休止的旅行，總是在喧囂過後，戀上你寂寞無邊的唇。每個人都是在滾滾紅塵中遊曆，隻不過，你是獨自遊曆在自己的故事裏，在雪雨風霜裏感受著風花雪月的癡情愛戀。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很明朗，這情深深，這意切切，又豈是一生一世能夠償還相許完的，如若不欠，怎能相見，如此便有了五百年的等候，三生緣的約定，才有了你倉央嘉措的情詩，一代情僧蘇曼殊的紅塵遊曆，在亙古的永恒中，演繹著一場又一場相聚的美麗。
酒肆成了你排解憂愁的最好去處。盡管洛桑喇嘛一再企圖阻止你被拉藏魯白的陰謀腐蝕，盡管連仁珍旺姆都在有意無意間提醒你要注意拉藏魯白對你的好心是不是一種**，但你已然無法停下腳步，無法不再以宕桑汪波的名義出入八廓街上的各種酒肆，去品嚐那裏的美酒，去欣賞那裏當壚女子的嬌俏麵龐。因為隻有在那裏，你才能稍稍忘卻被桑結嘉措禁錮在布達拉宮的痛苦，才能忘記瑪吉阿米笑靨如花的麵龐，可是，潛意識裏，你仍然在等待，等待她柔情萬種地向你奔跑過來，等待她望向你時慣常露出的一臉嬌癡的笑容。
她還能回到你的世界嗎？又會突然出現在你終日遊**的拉薩街頭嗎？拉藏魯白告訴你，要找出瑪吉阿米，最好的辦法就是派人去錯那尋訪她的蹤跡，可要沒有第巴的首肯，誰又能去替你做這樣的事？你做不到的事，不等於拉藏魯白也做不到，他很快便派出人馬秘密前往錯那，尋找瑪吉阿米的下落，而你依然徘徊在人煙稠密的拉薩街頭，將她默默守候。她到底還會不會回來？你不知道。但你堅信，即使為她繼續等待十年、二十年、一輩子，你也心甘情願。
等待的日子裏，八廓街留下了你惆悵的足跡，拉薩的酒肆裏流下了你悲傷的淚水。你更加頻繁地出入布達拉宮，你不無討好地對那條守門的大黃狗說，無論如何，千千萬萬，都不要把你深夜出宮破曉才歸來的秘密泄露出去。你知道，年老的大黃狗和洛桑喇嘛一樣對你忠心耿耿，他自然不會把你浪跡在拉薩街頭尋歡作樂的事說出去。是的，尋歡作樂。在等候瑪吉阿米下落的消息之際，在為她落下傷心之淚的時候，你依然沒有收斂和拉藏魯白一起出沒在八廓街尋花問柳的“劣跡”。一個仁珍旺姆怎能填補你內心不斷加深的空虛？你需要更多的姑娘，需要更多的快樂，需要更多的刺激，更需要徹徹底底地放鬆、放空。
你在八廓街的酒肆裏放浪形骸。雲雨間，你不再是佛，而姑娘們也不再是你麵對的姑娘。你們都是為愛饕餮的獸，你的呼吸急促，姑娘們的目光迷離，都在汲取彼此狂喜的時光。天明的時候，你安睡在天之宮闕的禪床，沒有人知道，昨晚在八廓街的酒肆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姑娘們是你的精靈，她們可以隨意安排你的喜怒哀樂，但你不會叫旁人發現她們的存在。你遙望著昨夜的吻痕，仿佛梵唱也變得曖昧起來。你知道，今生還在繼續，隻是這細微的變化，已讓你感到無比心曠神怡。
你還知道，如今的你，一麵是酗酒吟詩尋芳獵豔的情種，一麵是執掌藏域的神聖法王，卻不去理會，命運的莫測和多厄，早已在開始的時候就寫下了慘淡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