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卷 悵 惋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

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你喜歡用一顆赤誠的心去守護歲月,守護愛情,守護世間所有的歡喜與相聚,無論你是青蔥懵懂的少年,還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世路滄桑,雖然你早已在途中跌碰得遍體鱗傷,卻仍然向往那些久違的燦爛與璀璨,因為那時的笑容真的好美好美,美得讓你甘願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咀嚼,去品味。

爾虞我詐的世界,阿諛奉承的圈子,變化莫測的人心,這浮華的塵世,唯一能讓你感到心安的,便是在你念起經咒的時候,依然記得她的過往、你的曾經。

在日夜不休的酥油燈下,在刀光劍影的亂世中,你痛哭著一場場撕心裂肺的別離,然而,除了窗外嗚咽的風聲,並沒有人陪你一起傷心,陪你一起難過,在對往事不斷的追憶中,甚至連洛桑喇嘛的安慰,也都顯得蒼白又無力。

你是誰?為什麽要來到這裏?隻因為格魯派僧侶的一句話,便要斷送你一生的歡喜與幸福嗎?人人都渴望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王,那些曾經走出前世達賴喇嘛的家庭,無論是藏族牧民,還是蒙古貴族,都以活佛的降生為整個家族的榮光,現今說起來,仍是無限的自豪與驕傲。可有誰知道達賴喇嘛榮華富貴背後的艱辛與苦澀,又有誰能夠體會他們在發號施令外的種種心痛與不得已呢?

在從浪卡子前往拉薩坐床的路上,洛桑喇嘛忍不住告訴你,你的父親,那個被你稱作阿爸的男人紮西丹增已經在數年前去世了。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你整個人都蒙了,淚水唰一下順著眼角侵襲了你那張純真無邪的臉。這是你在正式成為活佛前聽到的第一個噩耗,對你來說,這無異於晴天霹靂,但也就在那一瞬,你突然長大了,因為你第一次開始意識到,這樣的噩耗,以後的以後,你還要經曆更多更多。

阿爸正值壯年,他怎麽就突然棄世了呢?他是虔誠的寧瑪派佛教徒,一輩子都沒做過任何壞事,而且他還有個身為活佛的兒子,為什麽佛祖都不肯眷顧他護佑他呢?佛經上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阿爸那麽和藹慈祥的一個人,上天怎麽忍心將他無情地帶走?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你開始對你研習的佛法產生了質疑,如果成為達賴喇嘛卻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能拯救,那麽做活佛又有什麽意義?

你很清楚,成為活佛,你的家庭必然會成為整個西藏仰慕的對象,你的親人也會因為你顯赫的地位受到鄉鄰與頭人的照顧與幫助,可現在阿爸已經死了,你身上再多的光環與榮耀,對他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在你離開達旺前,阿爸阿媽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但他們一直都安於貧窮的現狀,總是能在無盡的歡聲笑語中,把近乎窮得揭不開鍋的日子過得甘之若飴、風生水起。從你記事起,阿爸阿媽與生俱來的快樂因子,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你,讓你在很小的時候就理解了什麽是快樂什麽是幸福。

那樣的家庭,其實並不指望你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作鳳凰,年輕的阿爸阿媽總是逗弄著在門前玩弄泥巴的你笑著說,不指望你將來大富大貴,隻要你一生都健康平安,一輩子都吃得飽、穿得暖,他們便心安了。當然,當你被第巴從拉薩派出尋找靈童的僧侶秘密認定為五世達賴喇嘛的轉世後,他們還是充滿驕傲與自豪的,畢竟,千萬萬人當中才會出一個活佛,而你居然還是活佛中的活佛,是西藏的最高精神領袖,這概率實在比在路邊牧羊時撿到價值連城的珍寶還要小很多,所以他們的欣喜也是溢於言表的。

當知道小小年紀的你馬上就要被帶往錯那的巴桑寺學習經文,且所有親人都不能跟隨前往,阿爸阿媽雖然很是心疼舍不得,但最終還是忍痛割愛,放任哭鬧著不肯離開的你由喇嘛們帶走。你知道,他們不是不愛,不是不疼,除了要維係整個家族的榮耀與尊嚴外,他們更多的想法是,做了達賴喇嘛,你的生活會變得更好,會吃飽,會穿暖,以後再也不用跟著他們吃糠咽菜,終日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讓你走,他們有著太多太多的不得已,一開始,你對他們的行為很是不能理解,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積累,你慢慢意識到他們的無奈與對你的愛,所以在從錯那啟程前往拉薩的路上,你便暗暗許下了心願,隻要坐了床正式成為達賴喇嘛,第一件事就是派洛桑喇嘛替你去看望遠在烏堅林的阿爸阿媽,給他們送去這輩子都用不完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讓你始料不及的是,還沒等你抵達拉薩,在途中的浪卡子,居然等來了阿爸早已去世的噩耗。你不願相信洛桑喇嘛帶來的消息,可又無法不去相信,畢竟,出家人是從不會打誑語的啊!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這些年你給家裏寫了那麽多信,能夠識字斷文的阿媽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甚至連阿爸的死訊都一直瞞得水泄不通?你明白,阿媽是怕你分了心幹擾了學習進而影響到前程,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受世俗的情感牽絆,毀掉光明輝煌的人生,可她不明白的是,你並不想當什麽活佛,你隻想留在烏堅林,日夕承歡在雙親膝下,聽他們一起唱情歌,看他們並肩坐在村口欣賞日出日落的曼妙風光。

你知道,阿爸天生一副完美的嗓音。他用那嘹亮悅耳而又充滿磁性與感情的歌喉打動了你的母親次旺拉姆,那個身上流著藏王血液的姑娘。作為藏王鬆讚幹布的後人,你阿媽次旺拉姆出身於血統高貴的藏民家族,她的親人根本就沒把你的阿爸放在眼裏過。在他們眼裏,你的阿爸不僅一窮二白,而且一無是處,別說他們不可能把你的阿媽嫁給紮西丹增,就算任由他接近他,也會被認為是莫大的恥辱。可你的母親鐵定了心要嫁給你的阿爸,那個除了會唱歌什麽也沒有的窮小子,隻因為她堅信,隻要兩顆相愛的心緊緊貼在一起,貧窮與富貴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於是,她很快就被趕出了家園,和你的父親一起踏上了流浪的路途。

阿媽從沒覺得跟著阿爸風餐露宿是在受苦,相反,她由衷地感受到和紮西丹增在一起的快樂是用萬金都換不來的,所以,麵對清貧的生活,她從未心生懊惱,更未產生任何的悔意。就這樣每天都能夠從早到晚地聽紮西丹增唱歌,日子已經很完美了,為什麽還要向往那些榮華富貴的生活?從小到大,她已經享受過錦衣玉食,可那樣的生活她真的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幸福與快樂了嗎?不,物質的豐富並不能代替精神的貧乏,她見慣了親人間為了一點點的蠅頭小利,在滿臉堆笑背後深藏的刀光劍影與爾虞我詐,本應親密無間的親情總是被淩割得鮮血淋漓,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麽好的?她不要再眼睜睜地看著親人之間毫無底線的你爭我奪,所以,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寧瑪派僧人紮西丹增遊方到她的家鄉,用甜蜜的歌聲打動她芳心的時候,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投入他的懷抱。

你的阿媽為了愛情,為了一份人世間的清簡,心甘情願地與自己的貴族家庭脫離關係,跟著她心愛的男人,穿越千山萬水來到了他的家鄉——達旺的烏堅林。

她沒有被貧窮嚇退,沒有被破舊的房舍嚇壞,沒有被吃糠咽菜的日子嚇哭,相反,她每一天都過得特別滿足特別開心,無論如何,隻要還能聽到紮西丹增的歌聲,她就會覺得生活是充滿希望的。然,現如今,你的阿爸去世了,她再也聽不到他充滿柔情蜜意的歌聲,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豈不是世間最深的痛苦與煎熬嗎?

阿爸死了,再多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也不能讓阿媽展開曾經的笑顏。你請求第巴允許你派洛桑喇嘛去烏堅林把阿媽接到布達拉宮頤養天年,以盡一個兒子該盡的孝道,可卻遭到桑結嘉措的斷然拒絕。他說你是活佛,是出家的僧人,早就與曾經生你養你的那個世俗家庭沒有了任何瓜葛,怎麽能因為你的私心,把一個毫不相幹的人接到布達拉宮?什麽?第巴竟然說懷胎十月才把你生下來的阿媽是與你毫不相幹的人,難道做了活佛,你連阿媽都不能相認了嗎?您是五世達賴喇嘛的轉世,是觀世音菩薩在人間的化身,次旺拉姆也隻不過是你輪回再生的一個工具罷了,怎麽能夠為了她壞了格魯派的規矩?桑結嘉措麵無表情地盯著你說。可是……你還想爭辯下去,第巴早就不耐煩地揚長而去,你知道,從那一刻起,你注定隻是布達拉宮的傀儡,你說的話,不會有人尊奉,你的心意,更不會有人在意。

阿媽,孩兒不孝,不能在您麵前盡孝了。第巴說,我是五世達賴的轉世,人世間的母親並非我真正的母親,可五世達賴他老人家,也真的與那個生他養他的家庭脫離了關係嗎?住在院牆高廣的布達拉宮裏,你感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寂寞,與怎麽也無法排遣的孤獨,阿媽啊阿媽,你曾經一心想要逃離的榮華富貴,為什麽還要讓孩兒再去沾惹?第巴口中的五世達賴喇嘛簡直就是神一樣地存在,可慢慢地,你無意間聽到一個從未聽過的關於他的故事,也正是那個故事,讓你不再把神聖不可侵犯的他當作一個神,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平平凡凡的人。

一搖二擺

我們寂寞著就

走到了春天

而愛情

還沒有來

貼著三月的韻腳

我尋來

你芳草萋萋的

等待

而你回首望斷的

是我在桃花下

經年

守候的灼灼

最是留戀那

一片牽牛花吹開的

藍天

因為

我指向的地方

便是你搖落星辰的

長河

原來,高高在上的五世達賴喇嘛也曾有過屬於自己的愛情。公元1652 年,阿旺羅桑嘉措從拉薩動身前往京師覲見順治皇帝,途經西藏貴族仲麥巴的府邸,就在那天晚上,被藏民認為是觀世音菩薩化身的五世達賴喇嘛受到了最為隆重的禮遇,由仲麥巴的主婦親自侍寢。

據說便是那一晚的溫存,仲麥巴的夫人很快就珠胎暗結,並於第二年生下了這位西藏最偉大的神王的兒子,也就是而今掌握政教大權的第巴桑結嘉措。仲麥巴並不以獻出夫人給五世達賴喇嘛為家族的恥辱,相反,因為達賴喇嘛在藏民眼中是現世的菩薩,所以,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以侍奉他為榮,而其時的阿旺羅桑嘉措正當盛年,自然是來者不拒,於是,一番假意的推讓後便成就了一段秘密的佳話。

你還聽說,雖然身為黃教教徒,但五世達賴喇嘛生前一直都是奉行紅教儀軌的,而這一切都是人所共知的事實,根本也沒有刻意隱瞞回避過,甚至在他的傳記裏,都以隱晦的筆觸記載了他和仲麥巴夫人的逸事,說是這位聖體化身的觀世音菩薩,在仲麥巴的家裏遺落了一粒珍珠寶鬉上的寶珠。可為什麽所有的經師都沒有給你講過這些?還有第巴,他明明是五世達賴的私生子,按理說他才是最最了解阿旺羅桑嘉措的人,可為什麽他也是經常在你麵前提起前世各任達賴喇嘛都必須遵守黃教的各種清規戒律?很顯然,五世達賴喇嘛根本沒有嚴格奉行前世達賴定下的規矩,甚至是不屑去遵守的,憑什麽第巴就要求你必須遵守那些在五世達賴眼裏什麽都不是的清規戒律?

原來,所有的清規戒律都是可以被忽略被無視的,可為什麽五世達賴喇嘛可以和仲麥巴的主婦發生私情,甚至還生下了兒子,你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瑪吉阿米的麵都無法見到?難道,達賴喇嘛還要分出個高低來嗎?

不是說你就是五世達賴的轉世嘛,既如此,你和他本就是一個人,為什麽前世可以做的事,現世卻不能做了呢?

你不知道五世達賴喇嘛都為仲麥巴的主婦做過些什麽,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女人姓甚名誰,但你堅信阿旺羅桑嘉措是真心喜歡她的,否則他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和她的私生子帶在身邊並任命他為第巴的。你揣測,阿旺羅桑嘉措和仲麥巴的主婦一定不僅僅是一夜夫妻的露水情緣,當他從北京覲見完順治皇帝回到拉薩後,第一件事是不是就是要緊趕著去看望那令他魂牽夢縈、朝朝暮暮想念了無數個日夜的婦人?是不是腆著臉皮,捧著大把大把順治皇帝和孝莊文太後賞賜他的珍寶,腳步兒匆匆地想要去討她的歡心?

總之,阿旺羅桑嘉措在拉薩城內收獲了他想要的愛情,而你,他的轉世倉央嘉措,為什麽隻能念著瑪吉阿米的名字,高枕著回憶,將她日思夜想卻不能親近分毫?你也想像五世達賴喇嘛那樣去勇敢地追逐屬於自己的愛情,哪怕不能公開與對方大張旗鼓地出雙入對,隻偷偷摸摸地把那**的故事進行到底,也不曾因為世俗的眼光而違背自己真實的意願,可第巴,那個自詡道德君子的男人,他又怎麽可能允許你公然破壞格魯派既定的教規,任由你隨心所欲地去愛去討女人的歡心?教規教規,說白了就是針對你倉央嘉措一個人的禁錮罷了,可你又能如之奈何?手無寸鐵的你隻能乖乖地束手就擒,而唯一的反抗,便是換上俗人的衣裳、戴上假發辮,流連在八廓街的各家酒肆裏,大碗地喝酒,大聲地談情說愛。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

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費盡周章,你也不能回到從前,不能遇見瑪吉阿米明媚如花的笑臉。你能做的,就是繼續想她,繼續在回憶裏愛她,任心底曲曲折折的思念,一點一點地落入你舉起的杯中酒裏,然後,機械地重複著仰頭的動作,將那飽含著你深情淚水的酒水一口氣飲盡。

你深深地歎息,那些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種種念頭,大概就是現實世界裏物象的折射吧。這折射到心靈的事相魔幻重重,讓你無法把握,可是,無論怎樣虛幻重重,最終也都幻化成了瑪吉阿米豔麗的容顏——清純的、嫵媚的、飄逸的——這美麗多情的少女,宛若冉冉升起於東山的月亮,悄無聲息地便升到了山峰的最高處,而靈性的觀照,也就於這一瞬間,迅速將通天的路徑打開。當那臆想中的美少女出現之際,就仿佛是在百思不得其解的關頭,突然沉浸於一個豁然開朗的意境,於仰頭靜觀空靈如水的月亮之際,心生超凡脫俗的念頭。

無數次沉浸在夢鄉裏不願醒來,隻因為唯有在夢裏,你才能回到巴桑寺外的高原上,眼神深邃、心無旁騖地望向你所鍾情的她,而她亦依然滿麵嬌羞地望著你笑,那令人心醉神**的幽會,於你而言,是藏在月光下最美妙的事情。月光灑落在冬季的拉薩城,灑落在八廓街酒肆堆滿雪花的屋頂上,你側耳聽著門外呼嘯而過的寒風,滿麵失意地斜倚在窗口,像往常一樣,一邊繼續大碗喝酒,一邊繼續在靜默中等待著,仿佛隻要你肯等到拉薩街頭的月光跟積雪一起,在狂風中交響成了悲壯的旋律,她便會悄然出現在你的世界裏。

等啊等啊,無望的思念背後,她的麵容已經幻化成懸掛在你倉央嘉措心中的那輪東山明月,永遠定格在了你不息的相思愁緒裏,而這一輪“輕輕走出最高峰”

的拉薩雪夜裏的月亮,也正陪伴著你無人能懂的孤獨與對她的眷戀。

佳人已去,我何獨存?三百年後的今天,當我在文字裏仔細聆聽著這一輪月光輕輕地歎息,也能深切地體察到作為六世達賴喇嘛的你當時悲愴欲絕的心境。“心頭幻影”,是你靈魂深處照應著外物而幻化出來的意象嗎?“亂重重”,也許便是那重重疊疊的幻影,交織著出世與入世的矛盾情結吧?超越紅塵男女愛欲的出世的清苦修行,可以達成最終解脫煩惱的目標,但誰也不能否認,那入世的隨意自在,以及和自己心愛的女子靈肉相融的快樂,也是實實在在、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了你的意識裏。

成佛以普度眾生,這是作為六世達賴喇嘛的你的畢生使命,可情竇初開的你,卻在上天的安排下與那位美麗的牧羊女意外邂逅,這到底是你的錯,還是上天的錯?既然不能讓你們兩情相悅,既然非得讓你們分離,又為什麽要讓你們相見相識呢?在愛上她卻又離開她的那一年,十五歲的你成了西藏的精神領袖六世達賴喇嘛,但不幸的是,那位美麗少女的形象已經在你的腦海中定格,你很清楚,終其一生,你永遠都無法將她忘卻了。

在凡聖之間徘徊的你,也就將自我靈魂紛亂的幻影統統化成了佳人的絕代容顏。這美麗清純的姑娘,那麵龐就像東山上皎潔的月亮,溫暖、柔和。輕輕,這詞用得太好了,瑪吉阿米在東山上輕輕一走,便走出了最高峰,由此可見你心目中的少女是多麽的清麗曼妙。這幅絕妙的圖像,一旦在你的腦海中出現,就跟見到了佛菩薩一樣,頓生景仰之情。

這東山山上月的意象,可以讓月夜下的遊子聯想到許許多多的情景。那姑娘就像東山山上月,輕輕飄出了最高峰,又會給景仰她的情郎帶來怎樣的感受呢?她輕輕一飄,就飄得那麽高遠,那無限眷戀著她的情郎還能抓得住她的手嗎?看似平淡無奇的句子裏,恰恰隱含了你無限的失落與惆悵,這跟古書裏麵講的“鏡中花、水中月”完全是一個意境。輕輕飄出最高峰的明月,便是美好少女的象征,當深深愛戀著她的情郎仰頭一望,無法求取的失落與惆悵,也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