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肖向平上了ECMO,配合一係列的治療,情況相對平穩,但仍沒有太大好轉的跡象。

肖向凡第二天一大早來到醫院,得知這一切之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了肖岑好幾次:“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肖岑語氣平靜,對於這個情況,她已不想解釋太多。

肖向凡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臉色好不容易才慢慢平靜。但肖岑仍能看得出,在平靜的背後是被強行壓抑著的怒火。

肖向平歎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氣,才說出話來:“肖岑,你挺有能耐的。”

“我沒啥能耐。”

“別這麽謙虛……”肖向凡有些哭笑不得,“你翅膀硬了,誰的話都不肯聽了。”

肖岑就跟沒聽到他後半句話似的,繼續說道:“如果我真有能耐,怎麽能拖到昨天晚上,才幫我爸拿定主意呢?”

肖向凡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臉都憋得通紅,嘴巴動了好一陣子,才說了一句話:“好吧,以後你們的事情,我不插手。”

肖岑正要說什麽,肖向凡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之後說了些什麽,便匆忙離開了。

雖然他剛從言辭含糊,但肖岑還是能聽出他剛說的一切與博閱相關。

如果是以往,也就算了,畢竟每個公司都有一堆處理不完的大小事務。但就在這個時間點兒上,肖岑突然覺得她不應大意。

很快,她給沈伝一個電話,問了問肖向平目前的狀況,並請求沈伝對肖向平多多觀察和照顧,然後就立刻離開醫院,朝著博閱趕去……

就在肖岑正朝著博閱趕去的路上,博閱正在召開管理人員大會。

會議室,肖向凡神色凝重,對博閱的高層管理人員說道:“諸位,博閱能有今天,除了我和肖向平的努力,也離不開在座各位的鼎力支持。如果沒有你們,博閱不可能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今天,更不可能在遭遇那麽大的危機之後,還能重新站起來,又重新步入正軌。尤其是肖向平,為了博閱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以至於他的身體也……”

肖向凡說到這裏,眼圈兒開始泛紅,喉頭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

會議現場所有人都開始麵麵相覷,眼中的疑問無以複加。

張文見狀,於是問道:“肖副總,請問肖總現在情況如何?”

肖向凡聽罷,歎了一口氣,努力控製住哽咽聲:“肖總在ICU已經很長時間了,情況很不樂觀。”

肖向平說罷這句話,眼圈兒又開始泛紅。

坐在後排的肖嶽,即便沒有看到他的神色,仍很快不動聲色地站起了身,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為他遞上了一張紙巾……

肖向凡眼睛沒看肖嶽,但很快接過了紙巾,朝著眼睛處擦了擦,隨即抬起頭,提高了音量:“醫生已經說了,肖總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昨天夜裏,還出現了心律突然失常。這種情況,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所以,我今天忍著心痛來召開這次會議,就是希望我們能提前謀劃,萬一肖向平同誌真的有什麽不測,我們也要有具體的應對措施。”

肖向凡說罷,在場人員的神色愈發的凝重。會議現場安靜得不能再安靜,就連那些低沉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過了好一陣子,張文才突然說道:“肖副總,您希望我們有什麽樣的應對措施呢?”

肖向凡看了張文一眼,才緩緩開口道:“這一個多月,經過我們的共同努力,博閱的各個管理部門都運行通暢,在市場重新占據一席之地。但是我們大家也都清楚,無論是一個家庭,還是一個企業,都不可一日無主。否則,一方麵容易鬆散,另一方麵難以麵對新的市場危機。所以,我希望最近我們大家都考慮考慮,萬一肖向平同誌離開,誰接任更為合適?畢竟這個問題非同小可,所以我希望給大家足夠多的時間考慮。至於選舉方式,仍然遵循之前不記名投票的方式,但管理層的選票比重應和普通員工分開。畢竟,我們這是高層主要人員的選舉,應當和一般管理人員有所側重、有所區別。”

肖向凡話音未落,就有人附和道:“我看行,這種事就要早做打算,以免到時候來了個措手不及。”

這第一個站出來舉手讚同的人名叫李鋼,是主管市場開發部的副總。

李鋼剛說罷,張武就突然提出反對意見:“李副總,這種事現在做決定,未必太過魯莽了吧?”

“怎麽魯莽了?”李鋼反問。

張武說:“現在肖總人在病房,是什麽情況我們根本不知道。說句難聽的,萬一到時候我們這選舉通過了,他人回來了,怎麽辦?這不是讓我們大家難堪嗎?”

張武話音剛落,張文就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如果真是這樣,讓我們大家難堪也就罷了,最怕是讓肖副總難堪。”

他說罷,還特地用餘光掃了掃肖向凡。

此刻,肖向凡正抬手喝茶,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

張文見狀,說道:“現在肖總的情況,我們都不清楚。但是前些天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感覺他聲音洪亮,狀態還不錯。要不,我今天下午去醫院看看,了解具體情況,也好安心。”

張文說罷,現場又是一片安靜。

在這片安靜之中,肖向凡放下了手裏的茶杯,看了張文一眼,接著說道:“肖總現在人在ICU,你就算去了醫院,也見不著他人,更不可能了解他現在具體情況。我剛從醫院出來,他的情況我最清楚。剛才,我也跟你們說了,他現在情況非常非常不妙,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

肖向凡說到這裏,神色沮喪,泫然欲泣。

“我依然讚同肖副總的提議。”沉默了好一陣子的李鋼又開口了,“我們也很希望肖總能康複歸來,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始終是個未知數。既然這樣,我們早做打算早準備。如果他能健康歸來最好不過。如果他不能回來,那我們到時候也不至於亂了陣腳。這件事,非同小可,到時候無論應對市場,還是應對媒體或者社會輿論,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如果沒有周全的對策,萬萬不可。再說了,就算他到時候真的康複歸來,我相信他也能理解我們的做法的。肖總,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他宰相肚裏能撐船,不會小心眼兒的!”

李鋼話音未落,肖向凡就輕咳了一聲,然後低聲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這幾天就出相關的選舉方案,我們審批之後就發文,走正式流程……”

肖向凡話還沒說完,門後就傳來了肖岑的聲音:“我看不用這麽著急!”

就在肖向凡愣住的那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已不約而同地朝著門口處看去。

肖向凡停頓了片刻,才緩緩轉過頭。

當他轉過頭的那一刻,便看到肖岑站在門口處,手裏還握著門把手,麵色平靜,一雙細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知是不是穿了高跟鞋的緣故,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似乎比平時要高出許多……

肖向凡詫異的目光好久才恢複平靜,問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肖岑,你怎麽來了?”

肖岑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握著門把的手,沒接肖向凡的話,邁開步子走到了會議室中心位置,說道:“諸位,我是肖向平的女兒肖岑。今天貿然前來,是為了向大家公布一個好消息:肖向平先生目前健康狀況良好,預計過些日子就可以順利出院了。”

肖岑此言一出,會議室的寂靜延續了數秒,緊接著便開始出現低聲的紛紛議論。

李鋼再一次率先打破了沉寂:“肖岑,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您請講。”肖岑神色鎮定。

李鋼問:“既然肖總健康狀況良好,為什麽現在人還在ICU?還有,你剛才說他預計過些日子就能出院,那具體什麽時候能出院?”

肖岑的目光落在李鋼的臉上,淡淡笑了笑:“肖總之所以現在人在ICU,隻不過是手術後的常規療養。畢竟ICU裏配備了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最優質的醫護人員,他在ICU並非因為生命垂危,而是希望得到更好的治療。至於他什麽時候出院,這個並不重要。因為肖向平意識清醒,加上他對博閱的情況掌握得足夠全麵和透徹,如果博閱真有什麽棘手的工作問題需要他來決定,他完全可以應對。”

肖岑說罷,李鋼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卻未能開口,目光下意識地朝著肖向凡看去。

肖向凡歎了口氣,然後緩緩站起了身:“肖岑,你別來這裏胡鬧,行嗎?”

肖岑也不生氣,仍舊淡淡笑了笑:“相較於肖副總趁著掌門人不在,就想取而代之,我這算是胡鬧嗎?”

“你……”肖向凡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想要反駁。

肖岑在他說話之前,又開口了:“肖副總,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