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為餘生立下的靠山

當肖岑和沈伝從餐廳走出去之後,身後就有人開始低聲議論了:

“看到沒?一直宣稱三年內不婚不戀的沈大夫好像有心上人了。”一位小護士說。

“這麽短時間就能好上?”年齡略大的護士問,“這也太快了吧?”

“你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嗎?”

“還真有?”

“當然有。不是說了嗎?對的人相遇,一秒鍾就夠了。不對的人,同床共枕一輩子,心都不在一起。”

“有道理。”

“他倆CP感可強了,倆人見麵時那眼神兒……艾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兒!”

餐廳內,有人交頭接耳。

餐廳外,有人在討論嚴肅事件。

沈伝一邊上樓梯,一邊對肖岑說:“你回去好好安慰一下你父親,患者手術前情緒穩定也很重要。”

“如果情緒不穩定,會對手術造成什麽影響?”肖岑問。

沈伝轉過頭看她,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好像一本書。”

肖岑有些懵:“……什麽書?”

“《十萬個為什麽》。”

肖岑笑了:“算了,你可以不回答我的無聊問題。”

“既然你提出了,我還是解答吧。”沈伝說,“如果術前病人情緒波動大,可能會引起心悸心慌、失眠胸悶、血壓升高,或者是交感神經興奮,這些問題,都可能影響手術效果。”

“好,這些我都跟他說。”

“不用照原話說,就想辦法讓他休息好,有個好的睡眠,保持輕鬆的狀態,就行了。”沈伝交代道,“我擔心你說得太過詳細,他反而壓力更大,起到反效果。”

“好。”

肖岑剛要走開,卻被沈伝突然叫住了:“肖小姐……”

肖岑回過頭來:“有事嗎?”

沈伝朝著她邁近了一步,說了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話:“肖小姐,我一直覺得你父親最信任的人還是你。”

當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句話,一直是她最想聽的。但是,不是從沈伝的口中說出來。

這句話,應該由肖向平親口來說。

可即便是這樣,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在某個瞬間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她笑了笑:“謝謝。不過……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沈伝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如果肖先生這次手術順利,而你又一直陪伴他照顧他,他康複後,一定會很感激的。”

肖岑怔了怔,然後說了聲:“謝謝。”

在轉過身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種感覺:沈伝是發現了他們這一家子人關係微妙,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且,她發現沈伝的情緒和思維,一般不受他人影響。至少,不會受她的影響,尤其是在關鍵性問題上。

當肖岑和肖向平做好“術前心理輔導工作”之後,肖向平突然問了一句:“你通知二叔沒?”

肖岑頓了頓:“還沒有。不過,我可以馬上通知他。”

“不用了。”肖向平說。

肖岑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心中泛起一絲暖意。倒不是因為她多麽不希望肖向凡來,而是肖向平似乎開始信任她了。

但事實證明,她的這個想法兒是多麽的傻。

“我已經通知他了。”肖向平一邊說,一邊在**躺了下來,“明天他趕早過來,肖嶽也來。”

肖岑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極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哦。”

直到她走出走廊,她臉上那不自然的笑仍然還在。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從肖向平來醫院之後,她每天為他端茶倒水,每天為他買飯送飯……為什麽她如此盡心盡力,肖向平還是不肯相信她?

就在肖岑悶悶不樂的同時,在病房的肖向平躺在病**,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神色緊繃。

他擔心手術萬一不成功怎麽辦?也擔心他如果真的走了,博閱怎麽辦?對於肖向凡和肖岑他心中的天平到底應該偏向誰?

如果不是肖岑突然回來,他的一切都會是肖向凡的,這毋庸置疑。

可現在肖岑回來了,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出於對他這個父親的掛念,那都是他的女兒,是他血脈的延續,就算他怎麽對她冷言冷語,她這個獨女在父親心中的位置始終無人可以替代。

如果說肖岑的舉動值得懷疑,那麽肖向凡就真的能令他深信不疑嗎?

顯然不是。

但肖向凡,是他為自己的餘生立的一個靠山。縱使他對他有所防備,不到萬不得已也絕不會毀了自己的這座靠山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包括在肖岑麵前,也是如此。

……

肖向平的手術,安排在早上八點。

肖岑六點半起床,迅速吃完早餐便趕到了醫院,路過咖啡館的時候,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跑進去買了兩杯咖啡,一杯拿鐵,一杯美式。

她一路小跑到了醫院,已經是七點二十分了。

沈伝的辦公室門虛掩著,她敲了三下門,沒人應答。

她緩緩推開門,裏麵沒人。

於是,便走了進去,小心翼翼地將那杯美式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她第一次發現,沈伝的辦公桌收拾得很幹淨利落,除了文件夾裏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就是一台電腦,沒有一絲雜物。

她從他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突然一不小心和迎麵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若不是她閃得快,手裏的咖啡就全潑到他身上了……

“不好意思。”她道歉的時候抬起頭,當她看到對方是沈伝時,竟有些尷尬。

沈伝很鎮定,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異樣:“幫我買咖啡了嗎?”

“嗯。”她點了一下頭,情緒並未完全平穩。

“謝謝。”沈伝說,“是不是今天肖先生要手術了,你有些緊張?”

“沒有。”她很快就回答到。

她不緊張,至少目前還沒有明顯的感覺。

但很快,她就發現沒有明顯的感覺到緊張,並不代表真的不緊張,隻不過是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盡管她此前一心想讓肖向平接受手術,盡管她也一直等著這一天,仿佛切掉那個腫瘤,就如同切掉了她的心頭之患一樣。可一旦真的要手術了,她還是會緊張,尤其是在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手竟有些控製不住地發抖。也就是在簽字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其實她也擔心手術風險。

術前手續辦理完畢之後,肖向凡和肖岑趕到了。

肖向凡對肖向平說:“大哥,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肖嶽也說:“大伯,我等著你出來,我就在門口等著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肖岑仿佛也有很多話相對肖向凡說,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一開口,話沒說出來,眼淚就出來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如此脆弱。

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肖向平,一臉故作輕鬆的樣子。

在肖向平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沈伝回頭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對視了一下,誰也沒說話。

接下來,就是等待,無比漫長的等待。

在等待肖向平手術的時候,肖嶽跟肖岑說:“肖岑,今天你二嬸本來也想來的,但是她一聽說你爸要手術,胸口就痛。這幾天,她都沒睡好覺,生怕你爸出問題。所以,我就讓她在家休息了。”

肖岑說:“沒事的二叔,我這幾天也沒睡好。沒想到,我二嬸反應比我還大呢。”

“她這人就這樣,愛操心,控製不住。”肖向凡說,“更何況,這還是你爸呢。”

“這倒也是。”

“最近博閱發展得挺不錯的,業績遠遠超過了思源。”肖向凡突然又換了話題。

肖岑還沒來得及開口,肖向凡就笑得一臉燦爛:“看來我選人的眼光不錯,我之前就跟你爸說,博閱之前之所以運營得不好,就是因為管理層的人頭腦太死板了。現在注入了年輕的血液,一個人能帶動一大批。”

肖岑聽罷,笑了笑,問道:“年輕的血液是哪些人?”

肖向凡愣了一下,隨即就嗬嗬笑了:“還能有誰?肖嶽呀!一個肖嶽,能頂好幾個元老。”

肖岑看了看肖嶽,淡淡問了句:“肖嶽,剛畢業就掌權了?前途無量呀!”

“沒有……”肖嶽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但靦腆之中也帶著幾分不顯山露水的驕傲,“我現在還在學習階段,隻是時常會有一些可行的合理化建議,對博閱的發展起到了一定促進作用。”

肖岑雖沒立刻說話,但她心裏明白:建議是否合理和可行,全看管理層意見。管理層肯采納並實施,意見就是合理可行的。反之,就可以找若幹理由否定。

更何況,現在博閱的管理層最關鍵的人就是肖向凡。所以,肖嶽的建議能不合理可行嗎?

但是,有些話她心裏明白就行,沒必要說出口。